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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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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了所有手下人彻查,因为这件事当初牵涉甚广,只需去城防军中稍微用心打探,倒也并不难查。

镇国公府的书房里,严谦拿着手下人送回来的急报,面色阴沉得像是刚过去不久的冬天里乌云罩顶的天气,一动不动地僵坐着。

他眼中的光明明暗暗,翻滚着幽深又压抑的情绪。大海与岩浆交替流动,冷热莫测。

直到窗外的天色黑了下来,他才猛然惊醒,站起身,疾步走回了定风阁。

屋子里一片漆黑,闻人笑静静躺在床上。在严谦走到床边的那一刻,她似有所感,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看清床边的高大身影,奶声奶气地问了句:“什么时辰了?我睡了这么久吗?”

严谦在床边坐下,搂住闻人笑的腰扶她坐起来,牢牢抱进怀里。他的手臂箍得她微微有些疼。

“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幽幽道:“他们都想把你抢走。”

“你乱说什么呢,”闻人笑初醒的脑子还不太清楚,听得也不是太清,就没往心里去,“好黑,怎么不点灯。”

怀里的少女娇娇软软,依赖又乖巧地靠在他的胸膛。严谦低头看她,眼中满是痴迷的爱意,心中却熊熊燃着恨。

闻人彦冒着让妹妹受到伤害的危险,只为将她送到杨慎行手中。或许那时闻人彦认为那风险小得不能再小,对他来说却意味着全部。

他忽然想起金明寺里,慧显大师为他解得“好运留不住”的那支签文,和离开的时候面带悲悯赠给他的那串佛珠。那佛珠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带在手腕上,却在他与叛军搏斗时忽然崩裂。现在想来,或许那就是闻人笑受伤的一瞬间。

若是没有慧显大师那一丝怜悯,他本就是要失去她的。她或许会再也记不起他来,甚至会没了命。这样想着,严谦几乎按捺不住杀人的冲动,想要将那两个人一刀一刀砍成碎片。

闻人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觉得气息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严谦沉默一会儿,忽然俯身将她压倒在床上:“公主。”

“嗯,”闻人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一双桃花眼在黑暗里泛着柔和的波光,“怎么了?”

“……我想要。”

闻人笑顿时就红了脸,心里倒是松口气。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严谦用脸颊在她颈窝蹭蹭,是她最无法抗拒的撒娇似的动作,“求你。”

想要拼命与她更接近些、再接近些。似乎做那事的时候,他能感觉她的存在更加真实。

闻人笑瞬间心软,“就,就一次。”

这天晚上,闻人笑终究没能保持太久的清醒,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严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沉静美好的睡颜,用温热的湿帕子擦干她额头的汗。无言地凝视许久,他哑着嗓子说了句:“对不起……”

他不得不去做她不喜欢的事。

次日,早朝结束后,太白居。

“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闻人朔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毫无形象地大口饮下。声音还带着面对严谦时习惯性的凶巴巴,脸上倒是少了几分不善。

严谦微微垂下眼睫,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说话。

闻人朔眉头一皱,奇怪地看他一眼。

“三殿下,”严谦抬眸,挣扎的神色已经尽数消散,目光坚定而晦涩,又改口唤了句,“皇兄。”

闻人朔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面色古怪:“有事说事。”

“我要加入你的势力,”严谦冷冷淡淡开口,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助你夺位。”

“……什么?”

看了眼闻人朔僵硬又呆滞的神情,严谦用力闭了闭眼,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扔到桌上,一字一顿道:“让我加入。”

不是结盟,而是为他所用。不像闻人彦与杨慎行那样互有所图,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将闻人朔扶上皇位。让闻人彦最在意的东西求而不得,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最仁慈的手段。

就算闻人朔的头脑再如何简单,毕竟在朝堂上争斗了这么些年,如何会相信这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微眯着一双桀骜的鹰眸,不善地打量对面的严谦,一时有些弄不清他的意图。

严谦重新捡起那块令牌,直接扔到闻人朔面前。闻人朔一看,不由愣住。

那是象征着国公身份的令牌。

“你……”

严谦锐利的视线直直看向他,又重复了一次:“让我加入。”

闻人朔面上的神色终于一点点严肃下来,说出的话还是十分难以置信:“你脑子没坏吧。”

“再清醒不过。”

两人无言地相对而坐,过了许久,闻人朔幽幽出声道:“你图什么?”

严谦微不可察地拧眉,只觉他实在难缠,事多得很:“……图个乐。”

闻人朔意味不明地斜勾了下唇角,伸手拿过那块令牌在手上把玩,细细摩挲精致的墨玉花纹。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好想要。

如今的严谦是他妹夫,却也是闻人彦的妹夫。这样的好事,怎么偏偏就落在了他头上?难道真是为了笑笑的那一盒子玩具不成?

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他淡淡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敢收你这大礼?”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哪点能得了严谦的青眼。将笑笑带去温泉别庄不许见他?在婚礼上刁难他?越想越觉得像是陷阱或者报复,可那令牌满满的诚意摆在面前。押上全副身家来坑他?他自己都不信。

原因这道坎今天真是跨不过去了。严谦拧着眉,压抑下心中的烦躁,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沉声道:“我有原因。该说的时候自然会与你细说。”

他这认真的模样倒像是确有其事。闻人朔挑了挑英气的眉,陷入沉默。这买卖……实在太过划算,简直是空手套白狼,划算得让他不敢相信。若是与自己无关,他其实并不在意严谦那个所谓的原因。

“就这样定下吧,”严谦沉声宣布,“以后听凭差遣。”

脑中忽然划过一道念头,闻人朔打断道:“等等。你要与我合作,笑笑知道吗?”

听到闻人笑的名字,严谦微微一怔,脸上严肃的神色松动些许,眸中浮上几丝挣扎。

“她不知道。”

闻人朔眉眼间隐隐约约的期待顿时消失殆尽,恹恹地耷拉下来:“我就知道是这样。”

不用猜他也知道,闻人笑不会同意严谦搅进这夺嫡的破事。

“她不知道,无妨。”

“你无妨,我有妨啊!”闻人朔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怒道,“你倒是把她骗得晕头转向,到头来还不是要记恨在我头上!”

严谦抿了抿唇,低声道:“公主明事理,她不会……”

“不会你个头!”闻人朔将那令牌重重摔还给他,“不稀罕!除非笑笑来与我说她同意。”

说完便拂袖离去,宽大的衣袍带倒了椅子,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方一出门,闻人朔就是一拳重重锤在墙上。微微弯着腰,一双鹰眸逐渐泛红,又气又难过。这样好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稀罕?纸里包不住火,怕笑笑记恨,还要怕她与严谦夫妻反目。

他想要那令牌想要得要疯了,只是……更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妹妹。

雅间里,严谦怔怔地拿起令牌,收回怀中,不明白这对兄弟为何如此迥异。一人为了权柄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另一人却连送到面前的大礼都亲手推开。

回到定风阁,闻人笑正坐在地毯上与西西和哈哈玩耍。两只大狗的脖子上还挂着喜庆的红色绸花,那是成亲那天戴上的,闻人笑觉得好看也就并未取下。

听到严谦推开门的声音,她兴奋地跑过来抱住他,仰起头笑嘻嘻道:“夫君。”

严谦“嗯”了声,勉强扯出个笑。望着她一如既往的明亮笑容,漂亮又纯净,他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心尖被针扎似的疼。

“你怎么了,”闻人笑担忧地伸手摸摸他的脸,“累了?饿了?要吃什么?”

严谦伸手将她抱起来,往榻边走,眼中是她看不见的天人交战。现在这样好的日子,他本该释怀;可这美好的现实,同时也在反复提醒着他,曾经是为何差一点就要失去。于是心中的仇恨愈燃愈烈,始终无法熄灭。

闻人笑红着脸开始挣扎:“你做什么!”

严谦把她放到榻上,俯身压上去亲,含糊道:“饿了。”

她只好艰难地抵住他的胸膛,转头挣扎着道:“西西,哈哈,出,出去……”

没有与闻人朔达成同盟的关系,严谦并未放弃自己的计划。他从不在朝堂上拉帮结派,文官中的人脉有限,一时间无法给那两人造成什么大的麻烦,偶尔添些小堵倒是乐此不疲。

他从不喜爱玩弄权谋,却也并非一窍不通。有条不紊地做着各类准备,只需要等待一个适宜的机会,就能给二皇子党迎头一棒。

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狼,静静等待着扑出丛林一击致命的契机。

江风与苏寒自然要帮着他,只是偶尔会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有某个角落觉得不该继续下去,可他们也是了解缘由的,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

每天回家看到闻人笑无忧无虑的模样,内心的愧疚与慌张都压得严谦喘不过气。他受够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感觉,却着了魔似的无法收手。

直到这天。

回到家里,闻人笑没有像往常那样兴奋地扑过来抱住严谦。无精打采地抬头看他一眼,又恹恹地趴在桌边。

他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闻人笑嘟着唇看他一眼,也不像常常做的那样搂住他的脖子,一双总是亮晶晶的桃花眼竟盈满泪水,看向他的目光委屈又埋怨。

见她这样,严谦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时惨白了脸色。一颗心高高吊起,下一瞬就要摔落。他想过纸包不住火,却没料到这么快就被她知道了。

闻人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公主,你听我解释……”

“不听,”闻人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尖红红的,模样可怜极了,“你果然是在外面喜欢上别人了,我要与你和离!”

严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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