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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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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时间实在过去太久,闻人笑望着如遭雷劈的周月儿,竟也没了什么厌恶的感觉。

杨慎行沉稳的面容也难得透出几分难以置信,怔怔道:“公主……”

闻人笑轻轻笑了笑,刚要礼貌地开口唤一声表哥,忽然感觉一只手臂扣住了自己的腰,将她朝后揽了揽,靠上一具坚硬的身躯。

嘴角微抽,她识时务地改口:“杨世子。”

她的外祖父汝阳老侯爷在前不久退了下来,如今的汝阳侯是她的舅舅,杨慎行也便从侯府大少爷变成了世子。

这样疏远的称呼让杨慎行心神一震,波澜不惊的眸子隐隐露出几分受伤。沉默了一瞬,开口道:“表妹,近来可好?”

闻人笑颔首道:“都好。”

听着两人的寒暄,严谦微眯着眼,投向杨慎行的目光透出冷冷的敌意。这人之前便觊觎他的公主,如今该是明知她定了亲,竟还敢不知廉耻地搭话。

“表妹,那时你为何不告而别,可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

“表哥并非不愿送你回府,不过是想等你身子好些……”

“不必再提了,”闻人笑含笑打断了他的话,“都过去了,我并不在意。”

“怎么了?”

严谦低下头,目露询问。他竟不知她在侯府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闻人笑不欲多添事端,拉住他的手摇了摇,笑道:“没什么。”

严谦“嗯”了声,一身冷意不觉收敛几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有一股淡淡的甜蜜在身边流淌,让杨慎行与周月儿眸光齐齐一暗。前者终究心有不甘,后者则是……没来由的嫉妒。

即便她已经得偿所愿与表哥成婚,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默契。

杨慎行的目光定定落在闻人笑美丽的脸上,沉吟了一会儿,在严谦的怒意就要爆发之前,低声道:“表妹,我……”

闻人笑和严谦不约而同蹙了眉,还没来得及呵斥他死缠烂打,那边周月儿已经拉住杨慎行的袖子,眼里隐约露出哀求:“夫君!我们去那边看看可好?”

她连哭带闹地求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盼得他像别人家的夫君一样陪她上街置办首饰,谁知道碰上公主,轻易便夺去了他所有注意。

既因为两年前的事而心虚,更害怕这得来不易的休沐日就这样被毁掉,周月儿只能拉着他避开公主。

好在她也并不是没有安慰。至少她如愿嫁给了表哥,无一处不比毁容又残疾的严谦更好。自觉在婚事上胜了一筹,周月儿心里终于舒服几分。

这句刻意加重的“夫君”,四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杨慎行忽然就凉了心。无论他曾经多么想娶公主,如今也没了一丝一毫扯上关系的可能。

僵硬地被周月儿拉着走开,杨慎行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闻人笑正被严谦搂在怀里,踮起脚去取一只雕松柏纹的墨玉发冠。

闻人笑拍了拍严谦的肩,“你低点。”

严谦便顺从地屈了膝,由着她磕磕绊绊地摆弄他的头发。见她仰着头有些吃力,又弯了弯腰。

“好看,”闻人笑笑眯眯道,“买。”

严谦不置可否,抬袖稍作遮挡,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亲了几口,拉着她往展示女子首饰的柜台走。

两人闲逛了一会儿,闻人笑看中了一对红石榴滴珠耳坠。挥手唤来店员用棉布蘸着酒擦了擦,塞到严谦手里:“帮我戴。”

严谦依言接过,放在手心仔细打量,又看了看闻人笑白皙的耳垂,微微不确定道:“是这样戴?”

“嗯,”闻人笑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扎进来就好。”

严谦莫名被吸引,凑近她圆润欲滴的耳垂,眸光变暗些许,很想亲一亲,“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在不列颠的时候,去参加女王的晚宴。”

“疼不疼,”严谦弯着腰,小心翼翼扎进耳坠的尖端,每扎深一点便紧张地问一句。他没做过这样精细的事,总是生怕弄疼了她。

“不疼。”

闻人笑开心地照了照镜子,又拉着严谦的手闲逛。她也不再说要什么,严谦只好仔细注意她的神情,只要看出些喜爱便全都买下来。

她也不拦着他,直到估摸着差不多一千两银子,才阻止道:“好了。”

严谦犹觉不够,微微拧眉:“为什么?”

闻人笑仰起脸,笑嘻嘻道:“秘密。”

付过银子,吩咐了掌柜将首饰送到公主府,闻人笑便拉着严谦走出了门。

察觉到四面八方悄悄目送的视线,她悄悄勾了勾唇角。

中午去太白居用了午膳,闻人笑便准备打道回府。左右她今日想做的事已经做成了,以后机会还有很多,所以并不是非要游玩一整天。

严谦微微犹豫,问道:“公主,能否随我去个地方?”

“当然可以呀,”闻人笑挪到严谦腿上坐好,伸手搂住他脖子,笑嘻嘻抛了个媚眼,“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去。”

“你……”严谦喉头滚了滚,沉着脸道,“别撩我。”

被严谦牵着慢悠悠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湖边。

午后的湖面清亮又平静,当有微风拂过,才会泛起轻轻的涟漪。长长的柳条划过湖面,沾上了晶莹的水珠。

闻人笑摇了摇严谦的手,面露好奇:“嗯?”

严谦抿了抿唇,不语,将她带到湖边一处安静的角落。

那里静静停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独木舟。

闻人笑不由怔住,心里浮起些难以置信的预感:“你这是……”

严谦没说话,小心翼翼牵着她送上了小舟,自己也上去坐好拿起船桨。

闻人笑一双美丽的桃花眼亮晶晶的,托着腮看他:“你会划吗?”

“大约……是会的,”严谦低低说道,边说边试着划动了一下船桨。

一阵水声响起,小舟猛地倾斜了一下,闻人笑急忙伸手扶住船边才稳住身子。

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严谦眼中露出几分难堪。这舟要两支桨划,而他……做不到,因为他只有一只手。

闻人笑心里一疼,伸手捡起另一只船桨,轻轻划了一下,“你划左边,我划右边。”

严谦怔怔地望着她的动作,竟比他更加熟练许多。

或许是两人确实有种微妙的默契,稍作调整竟也能将小船划得很是平稳,缓慢地朝湖心驶去,像一只小刀划破镜面。

过了一会儿,严谦低声问道:“你为何会……”

闻人笑知道他要问什么,微眯起眸子,露出些回忆的神色:“在海上的时候啊,一旦碰到暴风雨,所有人就要一起去拉船帆、桅杆的绳子,就连我也不能例外。”

严谦心里狠狠一疼,松开手中的船桨,摸了摸闻人笑的脸蛋,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怪我没本事。”

得不到陛下的认可,让她不得不独自承受风浪。

闻人笑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划进了一片湖心岛,长着半人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白色花朵,掩住了他们的踪迹。

于是她放心地蹭到严谦怀里,与他解释道:“别这样想,父皇没有让我出海,是我自己想这样做。”

严谦低低地应了声,也不知是否接受了这个理由。

闻人笑仰头看他,笑着道:“倒是你,怎么想起要来划船?”

“你说过……喜欢湖上泛舟。”

“咦,”闻人笑愣了愣,“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

严谦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用脸贴了贴她的脸,“你不记得我的时候。”

没料到是这个答案,闻人笑努力回想了一下,实在没什么印象,只好问他:“我跟你说什么了?”

“你问我可曾与你湖上泛舟,月下盟誓。我答不曾,你便觉得我骗了你。”

如今她已经想起了他,他却仍然厌恶自己的无趣。她喜欢的那些话本里的戏码,他都想要替她实现。

听他话音带着几分委屈,闻人笑心疼地将他抱得紧了些。

严谦又低低开口,想起那时的事,声音低落又难过:“你记得你表哥,为他与我生气。唯独不记得我。”

闻人笑顿时有种十恶不赦的错觉,主动直起身子亲住他的唇,含糊道:“我只喜欢你一个。”

在湖光水色和花丛间,少女美丽的脸庞和柔软的嘴唇占据了严谦所有的心神。

他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将她按向自己,微微向后倾斜了身子,让她好将所有的重量依托在他身上。

小船微微晃动,闻人笑趴在严谦的胸膛上,忘了这方寸天地之外的一切,满心满眼只剩下面前这个人,她最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严谦微微偏头,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这个长长的吻。若继续再亲下去,事情又会变成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这里很是隐蔽,周围也没有其他船舟,可他不能无耻地对她做这样的事。

没料到闻人笑的下巴轻轻磕在他脖颈,仔细看去,竟是闭着眼睡着了。

严谦哭笑不得地轻叹一声,小心翼翼调整了姿势,把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头与她脸颊相贴,也阖了眸打起盹来。

闻人笑醒来的时候,身边是不知名花朵的清香,水波轻微的摇晃舒服得让人不想醒来。

半睁开眸子,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就照亮了眼帘。她懒洋洋地又在严谦怀里趴了一会儿,才与他合力,慢悠悠地将小船划到湖边,这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方一上岸,严谦便将闻人笑抱了起来,脚步缓慢地往回走。

闻人笑戳戳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累了。”

“我不累,睡了一下午哪里还会累。”

严谦默了会儿,低声道:“让我抱着吧。”

“好吧,”闻人笑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脖子,让他抱的舒服些,“辛苦你了。”

他在喉咙里隐隐约约地答了句:“怎么会辛苦。”

他走得很慢,走了两刻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闻人笑在他颈间蹭蹭,“你累吗?”

“不累,”严谦低头看她一眼,忽然问道,“你记得么……那一次,我也是这样抱你回府。”

“元宵那一次呀,”闻人笑轻轻笑起来,“记得。你真好。”

“那时我便想,路远些才好……”

他微眯的眼眸中送出几分回忆的慨叹,声音温柔得虚无缥缈。

“……哪里敢想,竟真的能抱一辈子。”

被他话里的幸福感染,闻人笑弯着眼睛刚要说什么,他忽然用下巴碰了碰她:“你看。”

“什么?”

严谦答道:“月亮。”

闻人笑乖巧地仰头看了看月亮,一时间不明白他的用意,“月亮怎么了?”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有些疑惑:“嗯?”

严谦喉头滚了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面容满是郑重,声音艰涩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读书并不多,涉及情爱的就更少,想来想去只知道这一句,却也是他爱入心坎的一句。

闻人笑一怔,喃喃应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严谦满足地勾唇笑起来。虽然此时的情景寒碜了些,他终究是将她想要的月下盟誓也做到了。

花了片刻才想明白他的用意,闻人笑“哇”的一声哭出来,哽咽道:“你烦死了,这么煽情作甚。”

另一边,汝阳侯府。

时辰已经晚了,书房还燃着烛火。

一道纤瘦的身影在门前停下,似是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抬手敲门。

“进。”

周月儿深吸了口气,抬腿走进去,在桌前停下,轻声问道:“表哥,你今晚可是会回主屋来歇?”

私底下她还是喜欢叫他一声表哥,好像这样她就还是那个能让他怜惜几分的表妹,而不是只会令他厌恶的妻子。

杨慎行垂了眸掩去眼中的不耐,沉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忙,不去了。”

周月儿无声地苦笑一下,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只是如今她却是进退两难,不得不死缠烂打更添他的厌恶。

“白天里母亲找我谈话了,又与我提了身孕的事。”

对于她这个儿媳妇,起初黄氏自然是百般抵触厌恶。木已成舟却也无可奈何,又回过头来责备她没本事,忍不住自己的夫君,至今也没生下一男半女。

可他们成亲才半年啊……周月儿心底还隐隐怀着一丝期冀,或许他能在母亲面前为她辩解一二。或许母亲也并不清楚,他们真正成的夫妻之事,一只手也足以数的过来。

杨慎行眉间的烦躁愈发深刻几分:“她说什么你就听着,让她满意了应付过去就行。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周月儿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丝丝缕缕的刺痛。她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说她出身小门小户,总该有点察言观色的能力。

她一直知道他是嫌弃她的。从前他能将她当作可怜的小动物一样,高高在上地怜惜一二;如今当她占了他妻子的名分,便成了他洗不去的污点。

“是,我知道了。”

杨慎行随意挥了挥手,用命令的语气示意她离开。

对于这个妻子,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即使心中有一部分十分清楚,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却总是不由自主,越想越心有不甘。

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就被严严实实地套牢。

那一天啊……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他下了朝,遇见等候在路上的周月儿,她怯生生道:“表哥,能否让我请你喝杯茶?你这样帮我和娘……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他心底觉得并无必要,有些无可无不可,后来想想倒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忙,也就随着她回了落脚的客栈喝杯清茶。

再后来的一切,他每次回忆起来,都莫名觉得像是一幕幕超乎现实的皮影戏。不知误食了什么东西忽然发病的周月儿,胸闷、无法呼吸、喘不过气,胡乱地扯着自己的衣襟。

她挣扎的模样,在某个瞬间与公主发病时的痛苦连接在了一起,戳中了杨慎行的神经。

他抱起周月儿,冲下楼去找大夫。回过头才发现,看到这一切的人们,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汝阳侯府的抱了个衣衫不整的姑娘离开客栈。

即使他自己对真相再清楚不过,若不娶周月儿,这件事便成了他名声上的污点。所以他向风言风语妥协了。

讽刺的是,直到成亲后他才发现,这样一个出身低微、性格才华通通平庸的妻子,才是他一帆风顺的人生里,挥之不去的那个阴影,让他每看一眼便觉如鲠在喉。

从回忆里抽回思绪,杨慎行目光愈发冷硬几分:“回去吧,以后若是无事,莫要来打扰我。”

周月儿离开后,杨慎行单手撑着额头,实在没了再做事的心思。这两年他在仕途一道也是百般不顺。

按理说他将原先的工作完成的极好,早该往上升一升,却不知陛下如何打算,竟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到如今远远低于最初的预期。

他再如何安慰自己,姑父对他只是想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磨练他的性子,心中也难免有几分恐慌。

再加上二殿下在夺嫡中隐隐有了些势弱的迹象,实在不得不让人担心得很。

左思右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两年前,公主误食红豆那件事,若是陛下什么都知道……必定是对娶了周月儿的自己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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