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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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番的内战整整持续了十年,一个大王子一个小王子,一个正番王一个伪番王。
从前靠着骊朝的救济,西番好不容易复苏起来有了繁荣之象的国运一下子掉了下来。西番人民郁闷死了。
老番王疏远了大王子疏远小王子,二王子登了位他还不安分,娶了如花似玉知书达礼的王妃他还引狼入室,好歹动荡被大王子压下去了,西番人民以为可以有安稳日子过了,没想到大王子也是个安分了没几天就起了心思的。
这一闹,十年。十年哪!
其实西番人民对谁当番王都没意见,反正也轮不到他们当。
然而不管谁当,不敢说富足生活,你总得让人过个太平日子吧?三天明争,两天一暗斗地,谁也不在乎,你爱争争去,别影响人民正常生活谁埋怨你了?
西番人民被二王折磨得天天羡慕边城百姓。
人家有个好皇帝,还有个好将军。
前面的杜大将军鸣,还活着就被边城百姓给雕了一个像,四平八稳坐在太师椅上,竖在城门正当口,天天有百姓来拜。继任的小杜大将军济,还不满二十岁,被边城百姓膜拜得,天天上门求亲要送闺女。杜鸣大将军的坐像后面,持着一口长刀,威风凛凛站着,藐视对面……他们西番。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经幸福过。越境进入边城,卖马卖肉卖皮毛。那位郡主夫人将边城翻了一个新,边城百姓紧跟郡主夫人住新房,冬暖夏凉,他们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可如今,你看看是什么日子?
说起来咱们西番跟人骊朝还是亲戚,咱们的王妃可是那边朝里的重臣之女,嫡出的大小姐。当年可是在现任皇上亲娘,那位赫赫有名的郡主夫人的身边服侍过的。说起来,那也是太后啊。
刚娶人家的时候,是多么盛大的场
面,咱们过的是多么幸福的日子?然而你那么快就喜新厌旧,那郡主夫人本来就是个护短的,西番受人连累,能得了好?
当年前番王娶人家的时候是怎么娶的?你娶人家的时候是那么容易的?
大王子若是知道下面的番民们怎么猜度他,简直喊冤要喊到天上了。喜新厌旧?天地良心,明明是王妃带着小公主,自闭宫室,再也不肯与他共处。
然而要说错,都是他一时自大,动了挑拔前任骊皇和杜鸣关系的念头。那个时候,想着,那是一个娘生的亲哥俩啊,杜鸣还是正统的那个,皇上不忌惮他?否则为什么好好一个王爷不给他做,把他发配到苦寒的边城去做将军?
要么说呢,目不识丁不可怕,一知半解才最可怕。
大王子自以为是地觉得,他自己兄弟三个都斗成那样了,骊皇跟杜鸣,能和谐共处地作兄弟?开玩笑吗!
大王子心思一动,葛针先是劝。大王子听么?他娶葛针的时候,封妃**上他说“愿夫妻同心,和美共处”,葛针说“愿两国和安,友好共好”。他封妃是有私心,可是人他也是真心喜欢。可是葛针你心里没有我,只有两国。
大王子至今记着呢。耿耿于怀。王妃的话他自然不会听。
你嫁我就是为两国,自然不愿意我在两国之间起事。你首先想的不是我的利益,而是你们骊朝,所以你说服不了我。我也不听。
大王子一厢情愿孤注一掷地做了,葛针失望闭了宫门,一闭就是十年。
葛针有时候也在想,她到底还是像她的母亲,将军夫人点过她,然而她到底还是柔软不起来。她承自母亲一身刚烈,不知道外面西番所有的百姓都在为她叫屈。
然而她知道,骊朝一闭边境,西番百姓的日子有多难过。她也知道,
小王子一起事,大王子的日子有多难熬。然而她只是冷眼看着,她劝不了大王子,也不可能去求骊皇放过西番。就如前面的二王子,他自己引狼入室,终究要他自己承担后果。
大王子与小王子苦苦斗了十年,小王子辖下的西番百姓反了,番民暴起,冲进小王子的王宫。军队没有来得及调过来,宫中的侍卫没有抵挡住如潮一般不要命的百姓,小王子惶急逃命,宫门未出,百姓纷至,小王子无耐之下,登楼**。
十年相斗,一朝失了对手,大王子并未轻松下来。他第一时间想的是,小王子的辖民反了,他的辖民还能等多长时间?熬了十年,他疲惫,未曾害怕,然而这个想法却让他惶惶不可终日。这个时候,再想葛针那句“百姓如水你如舟”,离了水,他不能行进,然而行于水上,要时刻担心被颠覆的危险……小王子的遭遇让他忽然惊觉,他自己其实也并不是个好舵手。
大王子惶思数日,最后亲自去敲葛针的宫门。
十年,宫门一闭,幽室别开。
葛针让人在宫室的另一侧开了门,直通外面,从此,这宫室,就像隔墙而居的邻居。
宫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俏丽无比的女孩子抬着头,陌生又好奇地问:“你是谁?”
大王子看着这个女孩子,她长得完全随了葛针,只是脸上稚气未脱,纯真未去,欢颜俏丽,活泼灵动。
大王子的胸口“咚”地一声,某种被狠狠击了一下。
这个孩子,她已经有十三岁了。她脸上有属于孩子的一切,唯独没有恨意。
他站在宫门口,心中翻滚,良久呆立。
他张口,想喊“宝音”。
他在她出生的时候,亲自起的名字,意为“福气”。
他曾经把她当年是上天赐给的福气。然而十年里,他从来没
有过来看一眼他的福气。
“宝音!”
一个清越的孩子声音先他喊了一声。
宝音回头,扬着声音“哎”了一声。冲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这次悄了声,对着寻边轻喊“苏德”。
很快有脚步声过来,大王子惊呆地看着这个个头明显比宝音高了一头的男孩子,他秀气的脸庞像极了宝音,然而那两道浓眉,那一挺**的鼻梁……
大王子盯着那男孩子,问宝音:“这是谁?”
宝音答得理所当然:“我弟弟!”
“宝音!”男孩子皱了皱眉,两眼警惕地看了看大王子,面色带着些许不善,十分不客气地说道:“此门不通人,经年不开启。你若找人,请从正门走!”
走过来,将宝音拉在一边,上手将门一关。大王子站在门前,差点被门撞了鼻子,听着里面门闩一上,脚步声渐远,还伴着男孩子的不悦但柔和的劝解声:“此门向来不开,更不曾有人,你只身开门,连侍女都不带,他身份不明,若有不轨之意如何是好?”
然后是宝间的轻笑声。大概是在说“晓得了”。
大王子呆呆站在门口,许久没有动半分地方。
那男孩子是谁?他叫苏德。宝音说他是弟弟,宝音的弟弟!长着与他一样的浓眉,一样的鼻梁。
大王子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匆匆往宫外跑。
葛针的宫门开在宫外,宫外是挺远的地方。他大声喊着“备马”!侍卫莫名其妙地想宫里哪里来的马,然而番王要马,自然有马。
番王一路狂骑着去了那处宫门,下马,敲门。
来开门的,正是宝音的弟弟苏德。
苏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此为民居,番王驾到,不带侍卫,不敢迎接。请容我报过布和将军,带人前来护卫。期间,我会暂护番王安全。”
苏德扭脸
喊来一个侍卫装束的人。
“你去布和将军面前报一声,番王移驾我家门外,请他带护卫前来。”
大王子看着这个神情一派沉静办事一派沉稳的男孩子:“你,认识我?”
苏德才要开口,后面有个清脆的俏声传来:“咦,你真找人?”
苏德回头看宝音,在大王子开口之前,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两番私自跑到门前,不问身份地与陌生人说话,不怕母亲生气?”
宝音吐吐舌头,扭身一径地跑了。
苏德再回过头来,正然说道:“一番之主,没有不认识的道理。番王请稍待。”
大王子骤然觉得,在这个孩子面前,他更像个罪人。宝音是个单纯天真的孩子,脸上无恨无怨,只有快乐。那个快乐与他无关,他知道是葛针教得好。
然而这个孩子,沉稳老成,内有城府,他知道眼前的他的身份,也许知道他自己的身份,然而他依旧无恨无怨。
十年,他气葛针绝决无情,隔门错过了宝音的成长。而隔着一道门,葛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居然丝毫不知道。
他迟疑着,问苏德:“你母妃,可在?容我与她一见。”
苏德淡然答道:“我母亲独居于此,不便与番王相见。且我母亲已不是番王妃,番王想必忘了。”
大王子被后一句说得脸上变色,猛然想起当初葛针力劝自己,自己酒后一时激怒,写下的废妃文书。那文书被他摔给葛针,葛针弯腰捡走,临走之前,跟他说:“大王若能念着些许夫妻情份,请将我所居宫室留给我,我不会打扰大王。只是宝音年幼,我会好生教导她成人。”
“苏德……”
他想说,我非本意废你母妃,十年间,我从未有一日觉得她不是我的正妃。
然而苏德只是一句:“番王还是等布和将军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