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皇上任性苏墨急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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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皇上要做什么?”
苏问昔惊愕地看着杜鸣。
“迁离宫里所有的妃嫔?”
苏问昔只有一个念头。皇上疯了。
迁离妃嫔,她读过的历史虽然不多,但就她所知,历朝历代可没有这样的事情。
皇上还真敢想。
他冷落妃嫔是一回事,然而迁离所有的妃嫔则是另一回事。
那些妃嫔,如果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平民女子,迁离宫室自然不会有人出面说道一二,可那些出身官宦的就不一样了。皇上宠不宠冷落不冷落,说起来那是宫里的人,是各府的仰仗。皇上这一迁离,摆明了是要把那些妃嫔的娘家在宫里的靠山拿掉,谁能乐意?何况她们并没有犯什么错,只是因为一个兰嫔身边的侍女犯了案你就迁怒旁人,还带株连?
杜鸣也许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苏问昔却是明白的。
皇上对那些个妃嫔,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思,从前是没有办法,面上留着给朝臣们看的。然而现在,终于有了子嗣,便不用再顾忌皇位无继。正好借着白芷的事情将宫中的妃嫔打发打发。那些个妃嫔虽然并不多,他虽然也并不上心,但一旦心里有了人,看着那些个妃嫔也碍眼。
苏问昔现在唯一的想法是,皇上似乎近来越来越任性。
当初进都城的时候,皇上深藏不露,做事大开大合却有章有度,然而近来,似乎越发随心所欲了。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想在短短的有生之年纵容自己一次吗?
苏问昔看了看杜鸣的脸色凝重,心里想,杜鸣尚且是这样的反应,朝中的那些大臣更不用说。皇上此举,真是一枚尖石投平湖。
“皇上是怎么说的?”苏问昔问杜鸣。
“说平妃胎位不稳,身体虚弱,本就养胎不宜,后宫却屡生波折,以至于平妃不能安养身体。顾及
平妃心绪,为保龙儿平安,宫中再不留妃嫔,悉迁他处。妃嫔有不愿者,可许归自家,也可立府而居,赐金银优待之,一世荣享。”
苏问昔目瞪口呆。
皇上这番言辞出来,几乎可以当昏君了。为了一个妃子能安稳生个皇子,将一众的妃嫔全送走,一个不留。说起来是对平妃的恩宠,这分明就是给平妃拉仇恨。难道就因为平妃命不久长,所以就要她将所有的黑锅都担在身上吗?
“那朝中都是什么意见?”
“反对的多,赞同的寥寥。自古而今,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皇上若开了先河,后世若有仿效者,宫内岂不是要乱?”
苏问昔知道这当然是真的。若是后面哪一任皇上因为喜爱了某一个妃子便将其他妃子罢黜回府,那真是乱了。皇上休妃跟平常人家休妇可不一样。皇上休了的妃子,谁家敢娶?被皇上羞辱的朝臣,谁家不怨?
苏问昔看了看杜鸣:“反对的朝臣难道没有想一想,那些妃嫔在宫中,本就受皇上冷落,如此一世,郁郁寡欢,寂寞冷清,又怎么处?”
杜鸣看了看苏问昔,觉得她的落点实在有些奇怪。既然入宫做了妃嫔,皇上冷落的多的是,难道就因为皇上不喜,所以就能许归自家,另择嫁娶?
苏问昔被杜鸣的目光看得汗颜,觉得男女平等,婚嫁自由,有爱则合,无爱则分的话若是说出来,说不得会将杜鸣惊个好歹。而且这种思想,她向自己的儿女灌输灌输还有可能,想着凭自己一己之力让整个骊朝来个思想大革命,那纯粹是天方夜谭,即使她儿子将来是皇上也不是他想怎样就能为所欲为的。
苏问昔叹了口气,不由幽怨地说了一句:“既然并不喜欢那些妃嫔,当初为何要纳入宫中夺人幸福呢?”
杜鸣:“……
”
后宫多少妃位历来都有定数,即使皇上不愿主动去选,也会有大臣主动提及此事。那些最后入了宫的,哪一个不是心有算计的?
苏问昔才不信皇上没有办法,他最多是不作为,明知那些个女子心有所图,坐着看笑话罢了。历史上只守着一个皇后不纳妃子的皇帝又不是没有!
“那现在朝堂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杜鸣抿了抿嘴:“皇上意思很坚决。后宫人多眼杂,人心难测,皇子出生在即,为免以后有人居心叵测,横生恶意,后宫人口越简单也好。”
苏问昔一挑眉,立刻对皇上有意见了。
你拿平妃来挡箭,那是你的事儿,徐家不吭声,我也乐意。你想废弃那些妃子跟我也没关系。
但你拿我儿子说事儿,这不是明摆着给我儿子拉仇恨吗?皇上没当上呢,你先给他拉仇恨?
皇上要迁离妃嫔的决定自然是震动了整个朝堂。
皇上前番沉毒多年,都一直在担心皇上能不能有子嗣,因此现在皇上为了皇子做出这样的举动,多少也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你为了皇子,什么法儿也没想,但迁离妃嫔是不是也太过了?
大臣们的意思是,都是有娘家的人,娘家都是有头有脸的门第,你说是为了皇子,可这明晃晃根本就是打脸不是?你真不喜欢那些妃嫔,把她们都关到冷宫也随你,只要面上大家都照顾到了,不过损个女儿。可你把人放回家,你让各家怎么接着?外面的人又会怎么传?
不说别人,奶嬷听到皇上的意思后,立刻去找皇上想劝说一番。迁离妃嫔,是多大的事情,这太任性了明明。
然而骊骏态度十分坚决。
“母亲,我是这样的身体,我的心也不在她们身上。从前为了这江山的稳固,我忍耐着虚应她们,如今我还
有几年的日子可活?能有一个孩子养在身边,我已经十分知足,却再也不想违心地去做那些事情了!”
骊骏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叫了“母亲”,而不是 “奶嬷”,一如从前。
奶嬷的泪立刻出来了。
骊骏的心在谁身上,这么多年,奶嬷心知肚明,然而却从不道破。现在儿子自己说出来了,语气里全是委屈和无奈,她一下子心酸了。骊骏坐上这个位子,一个是她的私心,一个是为情势所逼。步步履冰地坐到今天,身体几遭毒侵,她心里难道不疼?
虽然知道皇上任性,然而却说不出要他识大体顾大局的话来。
骊骏伤感地说道:“我自从知道身世的那天起,就知道我的日子不能太平着过。过到今天,母亲的心愿我已实现,弟弟已经寻回,如今弟媳行将临盆,母亲马上就能见到孙儿。而我,母亲准允儿子任性一次,至少此生有过这样一次,让我为自己任性一次。”
奶嬷掩面而去。
她为儿子的感情一直忧心忡忡,然而这么多年,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孩子,都恪守着彼此的底线,不曾让她为难过。她有太多的愧疚,无法强迫他半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用儿子的身份,而不是皇上,请求她理解她一次。
她怎么能不理解?她比谁都懂爱而不得的痛苦。
回宫不久的长安公主听说皇上的决定后,先是震惊,然而是深深地苦笑着叹了口气。皇上到最后,还是决定任性一次吗?只是他可想过,他是帝王,寻常百姓可以休妻,可以和离,然而同样的事情放在帝王身上,后果能一样吗?
或许皇上是想过的,也许是不在乎了。
长安公主在自己宫里愣愣地坐了许久,一直到夜色渐渐地笼罩下来,外面的宫女进来掌灯。
“公主,可要
用晚膳?”
长安公主没有答话,站起身来,往外走。
宫女不敢再问,小心翼翼地跟着后面。
长安公主走到室外,外面已经点起了数盏灯笼,一道长廊望过去,灯笼的亮光将周围蕴染成红彤彤一片,却不知为何,竟带了空荡荡的落寞。
出了一下神,便听见隐隐的哭泣声随着夜风传来。
不用问也知道是哪里来的哭声。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宫里,如此地寂寞冷清,有什么不舍呢?荣华富贵,没有与之分享共度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值得羡慕呢?难道她们还天真地以为,哪一日皇上的眼神会注目到她们身上不成?
苏问昔这晚晚饭的时候,心绪莫名地有些烦乱。
杜鸣看她胃口,有些担心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老头儿正捧着一碗红烧肉吃得欢快,听见杜鸣的话,抽空插了一嘴:“哪里是什么不舒服?分明是瞎操心!女人是皇上的女人,要休要迁是他的事情,管你什么事?叫我说,有肉好好吃,有酒好好喝,有好日子且好好享受才是正理儿。”
苏问昔没好气一瞪眼:“红烧肉都堵不住你的嘴!你知道什么?”
皇上的女人皇上爱怎么 样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儿?她担心的才不是皇上。
苏问昔到底是吃不下去,杜鸣是一脸困惑,实在不明白苏问昔的烦燥是为了什么。她向来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怎么听说了皇上迁离妃嫔的事情后却如此反常?这两天一直心绪不爽似地。
疑惑地看了看乔老头儿,想着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外面脚步匆匆响起,就见平安领着急匆匆几乎小跑闯进来的四九。
“小姐,快去看看公子吧,公子吐血了!”四九冲着苏问昔扑通往地上一跪,连哭带泪,声音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