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彼此眼中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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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昔想说,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跟他过日子啊。
可是看到苏墨严肃责备的脸,有些发了怯。嘴里便没有说话。
苏墨并不放过她,严厉着声音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小的时候父亲放任你?先皇忌惮父亲良久,只是没有除去的机会。你和我,本来都是应该随着父亲被灭口的人,父亲只是不忍让你在不多的时日里受各种约束。如果知道他的保全能让你好好活到现在,当初父亲一定不会那般放任你!”
苏问昔一愣:“你说什么?父亲,是为了保全我才死的吗?”
苏墨抿了抿嘴唇,凝着表情:“父亲,是为了你和我,才死的。他想将上一代的恩怨,了结在他自己手里。先皇本来答应了他,却反悔了。”
苏问昔立刻想到了定国王爷急匆匆暗示她逃命的那天。一国之主自然不愿被人说违背诺言,他定是暗示了定国王爷去拿人,他定然没想到她就在定国王府做了义女,所以定国王爷冒着欺君的大罪放走了她。
“父亲,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以至于先皇要杀人灭口?不是子规的身世吗?”
苏墨看着苏问昔:“阿宣,只要我还能掌控,我就不会让你牵扯进来。父亲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和子规好好过日子才是重要的。”
“苏墨,你知道吗,曾经我以为我会无忧无虑地快快乐乐过一辈子的。在父亲出事以前。你觉得,经过父亲的事情之后,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吗?在明知道危机伏在身边却不知到底是何危机也不能应对的现在。”
苏墨神色不动:“我爱护你的心,和父亲一样。阿宣,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即使知道,你也无能为力,徒增烦恼而已。”
“
烦不烦恼,何不让我自己决定?”
苏墨摇摇头,轻笑:“阿宣,我的妹妹,自当快快乐乐,不需为任何事情烦心。”
语气轻缓温柔却坚定。
拍了拍苏问昔的手:“父亲希望你过的日子,正是我希望你过的日子。阿宣,我曾经以为,我的一生不过如此,长也罢短也罢,我所有的意义,不过在于,将苏家从先皇的猜忌中脱出来而已。可是自从找到你,我便希望我的一生能长一些,能看着你更久一些。父亲没有看到的,我希望能替他看到。父亲没有做到的,我替他做到。”
苏问昔默了默,问:“即使这并不是一定是我想要的?”
苏墨看着苏问昔没有说话。只是将空空的盘子向她推了推。
苏问昔觉得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呢?
苏墨的呵护让她感动是不假。可凭什么你们以为的就是我想要的?你们想给的我就得接着?你们想瞒的我就得装作不知?
苏问昔知道,她能拗过所有人,除了苏墨。他想做一件事情,几乎不可能说动他的心。
收了盘子气哼哼从书房出来,在走廊上碰到看夜星的苏夫人。
看到她的样子就笑:“高高兴兴地回来,怎么一时三刻就气上了?”
苏问昔将盘子交给侍女,就拉着苏夫人气鼓鼓地问道:“婶婶,你有没有特别生叔父气的时候?就如他明明十分没有道理,却自认道理十足地为你好,不让你知道任何事情?”
苏夫人多聪明。陪着苏瓒在这苏家起起落落了这么些年,什么事情看得不透?什么事情看得不明白?
笑了笑,拉着苏问昔坐在廊下长椅上,笑道:“男人觉得自己有力气愿意给你撑着一片天,且让他们撑着,你只管在下面纳凉舒
坦着,哪一日他们撑不住了,你伸伸手想来他们能说什么?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只管装聋作哑便是,哪一日他们兜不住了,想遮也遮不了的时候,你出来说句话他们又能堵住你的嘴不成?”
苏问昔听得大乐:“婶婶说得极好。我与其生那些个闲气,不如趁现在有闲心让我自己舒坦着。婶婶你好聪明啊!”
压低了声音跟苏夫人促狭,“婶婶这样的想法叔父不知道罢?”
苏夫人抿嘴笑着不说话。
苏问昔就笑起来,第一次觉得她这个婶婶实在是个妙人。
苏夫人看苏问昔高兴了,就说道:“你下次回娘家来,好歹留个侍女给子规。一家子都走了,他一个男人家日常穿用总要使唤人,总不好去你师母那边去借人。”
苏问昔就知道,她赌气回家的事情原来大家都猜到了。就哼一哼说道:“为什么给他留侍女?没成亲的时候他也那样过了,成亲没多长时间他倒过不了了?”
一听就是孩子的气话。苏夫人就拿话点她:“一人独坐而食跟两人对面相陪一样么?他这样被你冷不丁地撂下,脾气好一些明天就上门来哄你,脾气不好的,不出三天来的就是休书了。”
知道苏问昔是直性子,也没跟她委婉。
苏问昔倒是不在乎:“那就休书好了。成了亲也没有什么意思。男人成了亲像多了个老妈子,伺候他吃伺候他喝还伺候他高兴,一个不高兴话也不撂就直接甩脸子走人。女人成了亲就像给自己找了个主子伺候,东打点西打点一天围着一个男人转,一个话不到还遭嫌弃男人给了脸子还得受着。从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多自在,吃喝玩乐还被人四处巴结。谁不是爹娘疼大的,怎么我就非得
被他嫌弃受他的冷脸了?”
苏夫人就笑了。这果真是闹了气回来的。一肚子都是小女儿家的牢骚。
“要说子规给你冷脸我却是不信。你性子有多厉害当我不知道?向来也只有你欺负他的份儿,怎么到你嘴里全成了他欺负你?前次我怎么听说有一次闹了气,子规十年的俸禄就被你转了手?事后子规倒没有生气,还顺着你给了你库房的钥匙!夫君宠成这个样子,你倒不知足还嫌自己被人甩脸色,倒没有想想自己到底哪里惹了自家夫君不痛快?”
苏问昔就没有再哼声。
杜鸣有多让着她,她自是心知肚明。因此对他越发无法无天。
两人闹别扭,其实并不是多大的事情。杜鸣问那句话的时候,她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反应却是回避。
她和杜鸣,她能想起来的,其实小时候的事情并不多。十年过去,有些记忆已经十分地远,唯一清楚的,是他恪守规矩的性子。他和她,在彼此眼里, 其实就像是彼此的异类。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呢?
终有一天,他会厌了她,或者她会厌了他。一时的容让不能成就一辈子的幸福。一时的心动,也不代表是一生的承诺。
她记得上一世,小时候,父亲和母亲是十分和睦的。母亲病了之后,父亲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可是男人有许多借口给自己,他们会说,他们也有寂寞的时候,他们会说,他们的心也有需要温暖的时候,他们也需要一个人知冷知热的问候。
她不知道母亲知不知道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也许无能为力所以宁愿装傻维持一个安稳的假像。
她却知道,男人嘴里即使再多的爱,一样会在他们认为自己需要
的时候到另一个女人怀里寻求慰藉和解脱。
苏问昔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会把这些心里话对苏夫人说。苏瓒对苏夫人算是极好的,孟相国对孟夫人也是极好的,定国王爷对王妃也是好的。可是这些,却消释不了她曾经被父亲被另一个女人加到心上的伤害。
苏夫人看苏问昔好久没有说话。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两个人过日子,闹别扭归闹别扭,心里有话还是要说透才好。你和子规慢慢谈一谈。他哪里做得不好了,让你叔父骂他便是!”
苏问昔愣了一下,转眼便看到了廊下黑漆漆站在那里望着这里的身影。不是杜鸣是谁?
苏问昔此刻多少有些尴尬。才跟苏夫人告完状发完牢骚,发现苦主就在眼前。有种背后说人坏话却被人逮个当面的感觉。
苏问昔郁闷了一下,决定先发制人,冲着廊下的人就说了一句:“来了不能支个声?大晚上的冷不丁现身不知道要吓人么?”
幸好苏夫人临走将侍女也一并带走了。否则……
杜鸣本来被刚才苏问昔一番话说得满心愧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着急,平白对她使了性子,让她生了这么多怨愤,正有些自责,忽然被苏问昔平口指责,一下子倒有些想笑了。
从前就是这个性子,越是心虚越是面上做得横,一定要先唬住人才行。
心里一轻松,人便慢慢走过来。
苏问昔就隔着栏杆瞪他:“大晚上天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军营里事情不忙了么?”
换一副柔情蜜意的表情还真当她是关心人。可她明明就不是。
杜鸣倒有些尴尬了一下,借着廊下灯笼里透出来的幽柔的灯光看着苏问昔,低声道:“昨天是我不对。不该无故对你使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