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愠不火的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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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昔一下子觉得这个奶姆也是孩子心性。她自己这儿说着赌气的话，奶姆倒动了真一样，还替她出主意找场子。倒像顽皮的母亲护着孩子一般。
于是凑到奶姆跟前，用了旁人都能听见的低声，说道：“那些人说什么我才不怕。再不济，定国王妃是我义母，孟相国夫人是我半个婆婆，都是疼我护我的人。定国王府我有两位罗家哥哥，相国府有孟小师弟，都是都城大家小姐们的婚嫁首选……”
下面的话没有说，脸上带着“你懂的”顽皮表情，一下子把奶姆逗乐了：“你这个孩子也是个忒坏的。”
王府也好，相国府也好，婚嫁之事哪里这么随意？尤其定国王府，皇上既然给了王爷的体面，自然是和同姓的王爷一视同仁，婚配一事是要皇上点头同意的。
不过奶姆并没有深说。苏问昔这个女子，她见过两次后，知道这是个只知道嘴上发狠的人。皇上之前也查了她不少事，在攻边城的时候，她在军营中效力，却出于医德，一口否了对忽伦用毒下药的计策。
这个女子，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心里是极有谱的。外面再传得性情古怪，单看她义诊为百姓做的那些事情，便知道她不是任性妄为的人。
因此当日皇上一说起她和杜鸣的婚事，她先已经肯了。
奶姆笑了笑，对苏问昔说道：“要想堵别人的嘴，多的是法子。不愠不火地让别人知痛知痒才叫本事！”
苏问昔：“……”
自问宫斗上是理论一大堆实战堪为零，当然是不能拿出来跟奶嬷相提并论的。
何况，她自己，对那些东西也实在不感兴趣。当然，也用不到就是了。
这天孟郡来苏问昔这边过来借人。
“大嫂，
听说你的侍女学过针炙扎穴，医馆收了两个女病人，那些个学徒不好扎针，你将人借给我用用成不成？”
苏问昔笑道：“学医者，若是太过顾忌男女大防，以后如何给人看病？难道男医者只能给男病人看病不成？”
孟郡搔搔头，说道：“这两个病人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毕竟要顾及名节。”
苏问昔说道：“借我的人倒是不难，平安和紫风都跟我学过扎针，只是她们从未在病者身上施过针，你若敢用，我便敢借！”
孟郡便有些造难。
苏问昔看孟郡的样子便笑了：“这就造难了？成不成你先把人借过去让无病指点指点。他说行你便用，他说不行，人依旧送回来便罢了，不过费你个行脚钱。”
孟郡大喜道：“谢谢大嫂。果然大嫂待我极好！”
苏问昔失笑：“不过点点你，这就极好了？”
孟郡苦着脸：“你不知，当日大哥拜在我爹门下，聪慧相当，一点即透。到我这里，我爹便失了耐心，动则责骂，总拿大哥来比我。”
苏问昔便笑道：“相国大人是恨子不成钢，偏偏你受了教心里不肯服气。你这些日子做了许多事情，不知道相国大人背地里偷**喜得很呢。”
“当真？”
“当日朝堂上当着皇上及百官说你为医馆捐银的事情，连皇上都赞了相国教子有方。这还不当真？”
孟郡闻言欢喜起来：“父亲果真是看重我的。我娘跟我说我总是不信！大嫂你说的极是！我爹定是怕我赞多生骄，心浮气燥！他也恁小瞧了我，我在边城可是跟着大哥做了许多事情，学了许多东西呢！”
苏问昔看孟郡三言两语就被哄得高兴得不知北的样子，抿着嘴一笑，招来平安和紫风，稍
稍叮嘱两句，便让两人跟着孟郡走了。
豆蔻这时进来，手里擎着一张帖子，说道：“夫人，定国王妃送来的帖子，招你后日赴萧府的赏花春宴。”将帖子递给苏问昔。
苏问昔挺奇怪，义母王妃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何必这么正式地还要下什么生分的帖子？
拿过帖子一看，哪里是王妃派的帖子？分明是萧府的帖子，却是经王妃的手传过来的。
这萧府派帖子不直接派给她，便派到王妃那边倒手过来？
立时乐了，对豆蔻笑道：“你们夫人我的名声在都城是有多臭，帖子都不敢往府上送了，倒试探到王妃那里。既然担心我的名声，这帖子不送也罢，倒弄得让人这么心里不痛快！”
豆蔻看了看那张帖子，眼神并不热络，淡淡笑道：“萧府的这位夫人，心思当然是多的。否则葛针也不会被逼得进了宫寻安身之处。”
苏问昔因为跟葛针的些许情分，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萧夫人先有了成见。她是越讨厌谁越上赶着施恶心的人。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帖子，笑道：“既然帖子送过来了，王妃自然是希望我过去坐坐。坐坐又不掉几斤肉，还能白吃白喝白看戏，何乐而不为？前几年在边城，后来又去西番，都是穷乡僻壤之地，赏花春宴，少不得多少大家闺秀官家小姐，咱们就当见世面去！”
葛针一看苏问昔笑咪咪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别有算计。跟着她去了趟西番，对着前番王新番王都是个不买帐的主儿，一个萧夫人心思动到她身上显然是高看了她自己。
正想着，苏问昔笑道：“我字写得不好。你拿笔墨来回个帖子。当日在西番和葛针也算一场情分，她母家来请赴宴，看在她的面
子上这个脸也要给。帖子写完……”
苏问昔沉吟一下，笑道，“帖子给王妃送过去吧。夫人我最近的名声的确不好，还未赴宴就送帖子上门打脸被人一传我还有理说不清了。”
旁边伺候的丹朱似懂非懂地看着苏问昔。
这个孩子才十一岁，委实是有点小。苏问昔也明白苏夫人的意思，无非是怕苏问昔多心她往身边插人，所以凑了个这样的小姑娘。不过小丫头心地单纯，天真烂漫。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苏问昔不怎么使唤她，有时候倒也愿意逗逗她。
苏问昔转过脸来，笑着看丹朱：“怎么，也想去赏花春宴？”
丹朱早为“赏花”两个字动了心，一听苏问昔问，立刻问道：“夫人带我去么？”
苏问昔便笑：“一会儿帖子由你送到定国王府去。你跟王妃**近乎，王妃高兴了，就带你去。哄不来王妃，你就留家里看门。”
丹朱一听，高兴得笑起来：“王妃娘娘人极好的！我去送帖子！我去送帖子！”
“送帖子你怎么跟王妃说？”苏问昔逗她。
丹朱很认真地看苏问昔，笑着说道：“我说夫人一听王妃娘娘邀请赴宴就高兴地应了啊。王妃娘娘疼夫人，夫人又敬爱王妃娘娘。陪着王妃娘娘赴宴，能赏花品宴还能和王妃娘娘亲亲密密聊聊天，夫人求之不得！”
苏问昔大笑：“丹朱真聪明！你就跟王妃娘娘这样回去！”
旁边的豆蔻看着兴奋莫然的丹朱都笑了。
很快写好了回帖，收好了，交给丹朱，召了外面的护院送丹朱过去。
回头来，苏问昔叹道：“每每这种时候才觉得家里的人手真是少得不够用！”
看豆蔻笑着看她，拿鼻子哼她，“你笑什么笑？你们夫人我现
在一无收入二无进项，全家就靠将军那点俸禄撑着，我不过买了两只簪子，他十年的俸禄先预支了。这样下去，别说招人手，恐怕现在府里还得想法子往外打发人！”
一副囊空钱尽的表情让豆蔻更是笑了几分。
那簪子的事情她们早听尚武发牢骚的时候听说了。觉得自家夫人有时候也是小孩子脾气。以前发发脾气花些银子好歹那都是别人的。两人成亲了一气之下再往空里造银子，难住的可不是两个人么？
想来夫人后知后觉才发现的，所以有些后悔。隔天便让平安偷偷地将两根簪子送了回去。据平安回来讲，那掌柜一看两根簪子还回来，感激涕零老泪都要下来了。
苏问昔坐了一会儿，问道：“葛针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葛针并不大跟我们讲家里的事情。”
提起葛针，豆蔻脸上多少有些悲悯。
“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家里几乎没有派人探望过她，倒是叶都尉的夫人给她捎过几次东西。”
“叶都尉是谁？”
“本朝都尉叶锦荣叶大人。姑娘忘了，去西番前，是叶大人在边城接任了将军大人。”
苏问昔恍然想起来，似乎是这么个名字。
“他的夫人和葛针有旧么？”
“叶大人的夫人是葛针舅舅家的表妹。据说儿时和葛针关系极好的。”
“葛针的父亲萧山萧大人对葛针是什么态度？”
“倒是有两次见萧大人进宫见过皇上后和葛针说过话，不过葛针对萧大人恭敬有加，亲热不足，并不像父女俩，倒像隔了数层的远亲。”
苏问昔挑挑眉毛“哦”了一声。
葛针看着是个极知礼懂事温柔至极的人。对自己的父亲陌生到那个地步，若说没有莫大的伤心事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