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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落红不是有情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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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昔觉得这个年代的人但凡有一点平等的认知,她一定拎起床边的鞋子砸到门上去。

可惜这是个一人处万人之下,万人跪一人之下的年代,那个人动动嘴连个证据都不用就直接能给她个死刑。她惹不起。

苏问昔晃着身子往起坐,脑袋沉得往被子里扎。

杜鸣实在看她的样子不忍,也别管男女大防了,反正是成亲了。伸手拿过她的嫁衣给她往身上套。

苏问昔东伸一只胳膊,西伸一只胳膊总算是将衣服穿起来了。

头发杜鸣不会梳,开了门将苏问昔的侍女让进来,还特意开口吩咐:“夫人昨晚累极未睡足,你们侍候的时候轻着些。”

自己去了外间洗漱。

紫风抿着嘴忍着笑捧着水盆往里走。

那边平安便去床边给苏问昔穿鞋。

苏问昔向来穿衣洗漱不用她们。不过现在看她的样子,等着她自己梳洗起来却是不可能了。

扶着苏问昔下了地,苏问昔还晃着身子,懵懵懂懂向水盆那边去。

几个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苏问昔,想笑不敢笑,紫风已经湿了帕子过来给苏问昔净脸。苏问昔干脆一屁股坐在梳妆椅上,手不伸人不动地等着紫风伺候。

苏夫人给苏问昔配的小丫头丹朱自觉地去那边收拾床铺,就忽然咦了一声,赶紧收口。

屋里的人却都回过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小丫头丹朱正从枕边拿起一方雪白染红的帕子,手忙脚乱地叠了不知往哪里塞。

几个侍女都是宫里出来的,什么不知道?脸色自若地回过头去,依旧做自己的事情,平安则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接过小丫头手中的帕子,大大方方地认真叠了,回头收到柜子里的一个匣子里。

那边迷迷糊糊的苏问昔激灵一下子醒了,再无睡意,心中惊涛骇浪地想:

不会吧?怎么可能?

她现在才想起来,新婚之物圆房第二天一早是要收圆帕的,那,那个玩意儿,怎么来的?

“皇上知苏乡君甚爱金银之物,新婚之喜,投乡君所好,铸以专银相贺。乡君和杜将军这就收了罢!”

内侍传完话,将随身带来的一个匣子打开,排得满满的一匣子金馃子,精致小巧,看样子足有百两的样子。

这一大早地,你就为赐这一百两金子?

不过金子好。苏问昔最喜欢金子。

内侍见苏问昔和杜鸣接了匣子,谢完恩,笑咪咪地:“皇上说两位新婚之喜,不必进宫谢恩了。愿两位百年相合,相亲相爱!”

苏问昔连个谢礼都没有来得及准备,内侍笑咪咪地带着人走了。

回头苏问昔抱着匣子挺高兴。现代黄金还是蛮贵的,那时候都论克买。这可好,皇上一送就是一百两,十斤哪。十代一斤是十六两,十斤就是一百六十两,那就是八千克啊,一克黄金按三百块算,八千克那就是二十四万块啊。

成一次亲赏二十四万块钱。再加上之前给的大手笔的嫁妆……

苏问昔觉得挺美,也不困了,抱着金匣子看着满满的金子开始琢磨。医馆没有了,进项也就没有了。皇上给的这些算是补偿了吧?这笔金子送到边城,乔老头和无病不得美死了?

“皇上赐的银子既然是特制的,不出意外是不能花用的。”

杜鸣进来,看苏问昔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哎,皇上赐的东西都是要供起来的。

苏问昔一下子来了气。不用花你给我这些玩艺干吗?拿着玩啊?

随手抠了一个金馃子出来。一个破馃子,你身上长花了啊,还不能花。你还特制,你不是休养生息地要发展经济吗?居然把时间浪费在制金馃子上……

问昔的眼睛定在金馃子底部的花字上,恶狠狠瞪着,简直要瞪个窟窿出来。

杜鸣看苏问昔的神情,觉得奇怪,走上前来,看清了金馃子底部的小字,一下子也有些窘意深深。皇上你制个“吉祥”“如意”,什么都好,这个“早生贵子”你制出来是什么意思?

苏问昔抬头看杜鸣。

杜鸣脸上生热,侧过脸去,不自然地说道:“你昨晚没有睡好。不若上床再去睡一会儿。师父今日早朝,我们中午的时候赶过去吃顿饭就好了。”

苏问昔:“……”你这明显地换话题也太拙劣了。我还有话没问你呢。

“你昨晚是哪里受伤了?”

杜鸣愣了一下:“什么?”

苏问昔凶巴巴一瞪眼:“我问你昨晚哪里受伤流血了?”

杜鸣:“……”

见苏问昔瞪着他,只好说道,“昨晚太热,鼻子流血了。”

苏问昔:“……”

她多余问他。

鼻子流血是因为太热?她是学医的,什么不懂?

房间里一时有些气氛尴尬。

杜鸣咳了一声:“时辰还早,你上床再睡一会儿罢。我去书房中看会儿书。”

急匆匆地出门走了。

杜鸣一走,外面候着的豆蔻进来。

苏问昔将金匣子交给豆蔻收起来,说自己要睡一会儿,让她们谁也别打扰。

豆蔻应着声出去了。苏问昔躺到床上想,成亲以后的生活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看来要好好地规划一下才好。刚成亲皇上就来催贵子,她和杜鸣怎么可能有贵子?

那边杜鸣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后花园走走。尚武跟在自家将军身后,心想,这是新婚之夜过得不谐?正常不应该这么早在外面遛达吧?再说自家将军可从来没有逛花园的习惯。

想了想人人谈之色变的苏神医,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将军还是太重

承诺啊。

花园的花匠自从得了看管花园的差事,又被苏问昔重金许诺,对花园里苏问昔托付的花花草草分外经心。上了年纪本来觉少,一大早起来就照看花草。不能浇水除除草总是可以的,虽然有的也只是偶尔冒个头的小草芽。

杜鸣过来的时候,花匠正在摆弄一模在杜鸣眼里分明是草,却被花匠分外小心对待的一棵小苗。

停住脚,随口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花?”

“将军,这是珍珠草。”

珍珠草?好像挺熟的名字。

杜鸣想起在边城的某一次……

“是很贵重的草吗?”

“还好吧!”花匠随口说道,没有人注意到自家将军暗暗舒了口气。

花匠看自家将军没有走,看着他手底的草,似乎分外关注,于是解说道:“珍珠草有两种,一种作叶下珠,一种作佛顶珠。顾名思义,花在叶下,称叶下珠,花在叶顶,称佛顶珠。苏姑娘这两棵正是佛顶珠,移自江浙。此草在南方水边湿地,处处可见,然因北方苦寒,不易存活,苏姑娘精心培护已有两年,小有所成,前一阵特意从医馆那边移来的……”

尚武小心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自家将军,想着边城的某月某日,那只毫不留情的大脚,惨不忍睹哪!

苏问昔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闲过。

从前还能出出诊看看病,然而现在医馆捐出去了,她总不能抢皇上的生意吧?再者说了,皇上那边对杜鸣的态度没有摸清,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做个闲人,也比平白惹出祸来强吧?

苏问昔从住的院子遛到花园,再从花园遛到书房,然后又回到院子里。

将军府实在是太少了啊,像她这种呆惯了边城的人真是无法适应。

最后搬了个躺椅躺在廊下晒太阳。

豆蔻、紫风和平安坐

在一边正捻针穿线地缝衣服,苏夫人配过来的小丫头丹朱年纪小,就坐在苏问昔旁边给苏问昔剥瓜子。

无恙和乔老头要知道她现在闲得能晒着大太阳睡觉得气成什么样啊?在边城的时候,不管春夏秋冬,好像没有一天是能睡个好觉的。

苏问昔在暖洋洋的太阳下晒得无比慵懒,半是睡意半是朦胧的时候,叹了口气:“边城还真没有这么好的太阳,这么好的春光啊!”

紫风笑道:“夫人赶是想念边城了啊?听说边城苦寒,那边的百姓清苦得很。”

“倒是真的。边城冬天长夏天短,冷的时候长热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年四季不是夹袄就是棉袄。棉袄要做得比都城这边的三倍厚还不行。边城当地,不管穷富老少,人人冬天都要皮袄上身,有钱的制狐裘、貂衣,没钱的就穿兔皮和羊皮。边城最冷的那一年,下了六天六夜的大雪,盖了多半截窗户,出不去门,白天黑夜都分不出,整天就点着油灯在家里猫着。小孩子顽皮地,就像老鼠一样在雪里打洞,你家通我家,我家通他家。”

丹朱听得入了神,孩子心性地问道:“那一定很好玩,我长这么大没有见过再大的雪。边城离都城并不远,天气却差许多。”

一个在山阳,一个在山阴,自然不一样。

苏问昔没有说的是,那一年的大雪,许多穷苦人家因为没有御寒的物事,缺吃少穿,冻死了许多人。豆蔻她们三个也许知道,但丹朱是个小孩子,到底不想说出来让她心里有阴影。

上一世的时候,她爸爸经常叹惜说:“医术再高,医不尽天下人。”

边城才多大的地方,每日上门求诊的络绎不绝,逢义诊的日子门庭若市。即使如此,也总有顾及不到之人。

苏问昔手搭在眉顶,盖住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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