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不勉强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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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昔淡淡一笑:“莫护卫,我之所以请你过来而不是找杜将军,是因为我相信你比他为人灵活、善于应变。我知道他肯定跟你说过,你们所议定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可是你我现在都在异邦,区区百个护卫,如果无异变,则相安无事,如果有异变,则孤立无援。莫护卫以为我连这个也想不到么?”
莫护卫吃惊地看着苏问昔。终于有些明白杜鸣为什么让他尽量不要去和苏问昔正面交待事情。她决不像闺阁中见识短浅的女子,只知道游针走线、吟诗作对。
“苏姑娘,你,多虑了。”
“如果是我的多虑。那你告诉我,莫护卫,番王侧妃一次一次有恃无恐地来我帐前挑衅,是她头脑愚蠢还是有所倚仗?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子得番王宠爱甚至挤掉了正妃的存在,你觉得我是相信她蠢得可爱呢还是相信番王的口味异于常人?”
“苏姑娘,你怎么知道,番王正妃,不得宠?”
“我在番王的王帐里看到一把金弓。常理下,那把弓不该是被正妃带在身侧么?”
“苏姑娘,你……”
“明知道侧妃别有心思,明知道她来我这里别有用意,番王却闷声不理。你觉得合理吗?我一直在想,如果侧妃是二王子的人,番王病体不治的话,谁会受益?但如果侧妃是二王子的人,番王本来就属意二王子继承王位,既然继位是迟早的事情,侧妃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如果侧妃和二王不是一路人,番王若出意外,谁会受益?是侧妃捷足先登还是二王子勉力克敌?侧妃如果不是二王子的人,二王子利益受到威胁的现在,是会有所行动还是无动于衷呢?当然,他们如何争我不关心,我现在关心
的是,他们现在眼中的敌人是彼此大一些还是我大一些?如果有心人发动了一场他们双方以后都自称是始料不及的内乱,而我们不小心受到波及死于非命的话,莫护卫你觉得……”
莫护卫“腾”一声站起来,有些被苏问昔吓着了。倒不是被她的话,而是被她的心思。
苏问昔苦笑道:“我纯粹是太过惜命,故而胡思乱想。莫护卫,女人家最爱胡思乱想。我身在异邦,又正值番邦内乱,实在是缺乏安全感。如果是危言耸听,还请……”
莫护卫一抱拳:“苏姑娘,我受命护你来番。你的安全,自由我来负责!还请相信在下!”
苏问昔看着莫护卫大步而出的身影,心里苦笑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现在无法相信别人。
转眼看见隔出来的门口,豆蔻怔怔地看着她,心中叹了口气,对杜鸣有些愧歉。
如果这些人是皇上派来试探她的。那么大约此次回去,她和杜鸣的婚约不悔也得悔了。
皇上如果对杜鸣有留意,凭她今日这些话,皇上决计不会将心思如此深沉的她留在杜鸣身边。
杜鸣连着三天没有出现。
苏问昔在大帐里翻看那本《骊游志》。
上面许多字她已经认识了,然而心中对骊朝的地图方位还是一团茫然。
其实即使是熟知地志又有何用呢?只要她在皇上的掌控之下,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苏问昔近几天都没有出帐,但葛针告诉她,大帐周围的护卫又多了一些。其中有一些是贺希格派过来的。
贺希格是番王的人还是二王子的人,苏问昔不知道,布和总是番王的人吧?可是这个人再心有胸襟、大度义气,在忠诚面前,他永远属于他的王。
番王侧妃那边不断
地送来各种东西,上午派人送来一盘珍珠,苏问昔眼也不抬,派来的人站了半响,苏问昔只是不理,最后讪然地拿着东西又走了。
最近几天,外面不管气氛如何紧张,番王侧妃为了一张脸越来越烦躁。苏问昔却是越来越淡然。
四个侍女觉察到苏问昔心情并不好,谁也不敢多话。
平安送茶汤上来,苏问昔说道:“昨天让你们腌的肉拿过来咱们串了,今天中午烤肉吃。先把炭盆架起来,炭烧着放里面。炭盆放外间,否则肉烤完了,里面熏得也呆不住了。”
四个侍女一听,照苏问昔的吩咐,连忙齐齐动手。一切准备好的时候,苏问昔已经换了便装出来。
烧烤苏问昔虽然没有亲手烤过,总是吃过多次。一开始手生,翻过几次之后慢慢摸到了门道,倒是烤得外焦里嫩,虽然腌得没有现代入味,近些日子吃着各种手抓肉的四个侍女简直像吃到了无尚的美味。
几个人吃得欢乐,紫风便大了胆子,问苏问昔:“姑娘是不打算给侧妃娘娘治脸么?”
苏问昔淡淡一笑:“治不治,端看侧妃娘娘肯出什么价码。苏神医连骊朝人的面子都不通融,为什么要通融一个番王侧妃?她给的东西打动不了我,我凭什么去给她医治!”
紫风咂舌:“之前听说过神医的名头还以为是他们传的厉害!”
苏问昔说道:“话用着说得那么委婉么?抢钱奴也算个名头?”
紫风吐吐舌头,倒不装了,直接说道:“姑娘原来知道别人都叫你抢钱奴啊?”
苏问昔嘴角动了动:“我不抢他们的钱他们也是给别人造,既然都是造为什么不造在我手里?你们是没见我那两个徒弟拿钱当废纸往外撒的样子。我
这样子地抢钱,都供不上他们造,手里要不是还能把住几个钱袋子,一家子老小早喝西北风去了!”
平安好奇地问道:“我看那位无恙医师对你怕得很!”
苏问昔鼻孔里哼了一声:“他们造的钱得我从别人手里抢,敢不怕我吗?再怕我,敢撒钱的时候照样撒得不手软!你当是真怕我么?”
葛针倒是掩唇笑道:“我瞧着姑娘是个厉害的人物,连杜将军都让你三分。”
提起杜鸣苏问昔皱了皱眉。连着三日没有见到杜鸣,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说过会保护她,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杜鸣是不会不露面的。他现在在不在毡帐这边她都不敢说。
宫廷里的争斗就像一把万刃剑,指不定会削到谁身上。里面的牵扯太多、关系复杂、利益交错,动了谁护了谁都可能将引刀上身。
紫风看苏问昔皱了眉头,笑道:“姑娘面上对杜将军凶巴巴,其实心里不知道多关心。听说布和将军那边打算练兵,这几日一直找将军过去帮着操练,故而没有过来。待晚上将军回来了,奴婢替姑娘送一盘茶汤过去问候一下。”
几个人说说笑笑,唯独豆蔻挑着袖子递肉递水不说话。
苏问昔笑笑,状若无意地说道:“我和杜将军的婚约,不过是儿时长辈一时冲动的约定。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是一个约定就能决定的事情。”
几个侍女吃惊地看着苏问昔。
葛针万分惊讶地说道:“姑娘何出此言?”
苏问昔淡然笑着:“你们以为杜将军是钟情于我么?他让着我,不过是因为当日对我父亲许下的照顾我的承诺。我们两个,志不同、道不合、脾性又迥异,婚约其实早已不是束缚我们的东西。如果
不是此次来番,边城事了,我本来打算要去游医的。”
豆蔻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苏问昔。
苏问昔故作轻松地一笑:“我幼时就是顽劣的性子,大了之后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让我一辈子为一个男人守着后宅,只怕他的后宅比战场还惨烈。女人不是只有嫁人生子一种活法。你们杜将军也不是只有和我成婚一条路。听说皇上有意为他择婚,想来只要我悔了婚约,他便不用再顾及当时的承诺了。”
葛针出口道:“姑娘切莫出口这种话!”
苏问昔笑道:“这些话本来是十年前我就想好的,有什么不能出口?你们呆在深宫内院,已经认可了女人嫁人侍夫生子的活法。我从小长于乡野,游于市井,见多了家宅不宁、夫妇离心的事情,所以更知道婚姻对一个女人的慎重。已经知道是不合适的人,预知了是不和谐的结局,怎么可能让自己一错再错地错下去?……算了, 跟你们说这些,倒是为难你们。还累你们担心。人各有志,不勉强自己便是最好的。”
肉已烤得差不多,几个人边吃边说,待起身的时候,发现盘子里许多肉都没有吃掉。
苏问昔笑道:“剩这么多,凉了味道便失了。你们收一收,连着炭盆给门外的……”
“杜将军!”
紫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苏问昔转脸,果然看到杜鸣站在帐门口。他不知站了多少时候,一双深目神色难明,看着她若有所思。
苏问昔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 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多想无益。于是笑了一笑,说道:“才要让她们将肉收一收送过去,你既然过来了, 就坐下吃些吧,我再给你架炭上烤一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