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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那我不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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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布瞪着苏问昔,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大胆,番邦的女子再直率,也没有她这样直白。

苏问昔已经剪开了包扎,摸了摸他的腿骨,还好, 没有错位,恢复得还不错,就是伤口有些出血。

从医箱里拿出外敷的药和包扎用的纱布、绷带,一边细心上药,一边笑咪咪道:“伤筋动骨好好养的话,你这身体这么壮两个多月没有问题,要是伤成这样还敢瞎动一年半载也是可能。少年哪,当日掳了我后来又用绳子套住我我都没有生气,男子汉不能这么小气对不对?”

“你伤了我的马!”绍布恼怒地说。

苏问昔愣了一下,立刻想到,对于有些人来讲,他们的爱骑,就像现代人养的爱宠。

不过她也有些委屈,她怎么知道西番会向骊朝求和递国书呢?她当时可是性命关天。

想了想,跟绍布耍赖:“那不能怪我。你们番王要是早几天递国书求和,你的马就不会遭殃啦!”

绍布将脸一扭,不理苏问昔。

苏问昔抬眼看过去,发现少年眼圈发红。一时间又有些心怀愧疚。她曾经养过一只宠物狗,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过去,她后来恨死了开车不长眼的人。将心比心……

“马我是赔不了你了。我给你别的补偿行吗?”

少年不理苏问昔。

苏问昔轻手轻脚地给少年包扎完毕,见少年梗着脖子,于是拿手指头捅捅他的胳膊:“别这么小气嘛!我今天在番王毡帐里看见一把金弓很漂亮,我求过来给你行不行?”

少年回过脸来,恼怒地看着苏问昔:“那把金弓是番王送给王妃娘娘的定情物!”

吓!

苏问昔吓了一跳,赶紧说道:“那金弓不成,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你的,你只管说吧。”

绍布再次扭开脸去不理睬苏问昔。

苏问昔为绍布包扎着腿的时候,听见葛针向杜鸣施礼问好。回头,杜鸣已站在她身后,旁

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苏问昔的眼神并不友善。

“你如果你止痛的伤药,就给他留些。”杜鸣说,倒不是命令,更像是商量。他知道苏问昔一定有。罗王爷前一阵得无恙看护,养得十分不错。

苏问昔立刻冲绍布笑道:“我的药很贵哦。换你十匹马也值的。”

非常大方地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大拇指粗的长瓶,向杜鸣身边站的小男孩招手。

“这是止痛的伤药,你能不能替你哥哥保管好?”

男孩抿了抿嘴,非常不待见苏问昔,却十分认真地说了句:“能!”

“那药就交给你。每天晚上有医师换药的时候,”从药箱里拿出一只精致的指甲盖大小的小勺,“看到没,挖一小勺,撒到伤口上。这一瓶大约三十天是够用的。过完三十天,不用药应该也不痛了吧?”

男孩子的脸色好了些,郑重地将药瓶和小勺收在怀里。苏问昔看了看他棉袍领口的搭界处略略鼓起来的地方,有些想笑。

从毡帐里出来,杜鸣说道:“我带你去看看草原上的风光。”

苏问昔有些惊讶地看杜鸣,这么好说话?他主动提出来的!

审视了一下杜鸣的神色,摸了摸下巴,问:“你有事情求我吗?”

杜鸣:“……”嘴唇抿了抿,黑着脸没有说话。

苏问昔身后的葛针掩唇偷笑。

苏问昔看看身后的葛针,葛针忙放下手,敛笑收唇。

苏问昔再回头看杜鸣。

杜鸣绷着脸:“去不去?”

苏问昔赶忙说道:“去啊!怎么去?”

杜鸣看了苏问昔一眼:“骑马!”

苏问昔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帮我……牵马?”

杜鸣:“……”

这时一个护卫已经把杜鸣的马牵过来,杜鸣踩蹬上马,从护卫手里接过弓箭背在身上。

苏问昔翻个白眼,看这架式明明是要打猎去。上次为了罗王爷的伤势,骑马狂奔她几乎被巅散了架。没有汽车

摩托的古代啊, 狩猎是个技术活儿,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苏问昔想着,忽然腰间一紧,被带着腾空。她失声尖叫了一声,转眼已经在杜鸣的马背上。杜鸣的斗篷将她一围,清冽的声音对护卫说了句:“你带她去帐中等着吧!”明明是说给葛针的。

苏问昔还未张口说话,身子一栽,马放蹄奔跑起来,兜脸一阵冷风袭来,她急忙侧脸,然而风着实是寒冷,她脖子一缩,头进了斗篷里。

“豆芽菜,你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啊!”斗篷底下恼怒地呼喊。

听不见杜鸣的回答,外面又实在是风冷,苏问昔躲在斗篷下面,又怕自己掉下去,当然不敢这个时候说话过份惹恼杜鸣。只听耳边风过,饶是杜鸣将她的身子箍紧,还是觉得身子起伏,随着马背的腾挪颠簸。

“豆芽菜!子规!杜将军!你能让马慢些吗?”

杜鸣没有说话。不过马的速度倒确是慢了下来。

苏问昔慢慢从斗篷里探出半个头来。看到的是一望无际被起伏的道道黄白土丘分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大片小片长片短片的灌木林。某几个起伏的土丘上能看到牛羊像慵懒的小点在慢慢蠕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冷,眼前仿佛是一副凝滞的画面,只有风动草动,只有牛羊蠕动,这个画面明明是静态的,却带着一种带着活力的动感,仿佛是一种生命的宣告。

苏问昔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说了一句:“生命的悲怆在于生生不息。”

身后的杜鸣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或者没有听见。他没有说话,马却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一个土丘的顶端。往下望过去,草木低小、视野渺远。

苏问昔觉得杜鸣的手臂在自己腰间箍紧,她若有所觉地回头,杜鸣目带悲恸,脸上迷茫,低低地说道:“布和将军刚刚将义父的骨灰和长枪还给了我!”

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苏问昔,这

么坦诚地跟她讲自己的心事呢?

杜鸣并不知道。

也许是童年曾经共处过的那段时光。也许是因为他心里的秘密只有她知道。有这样一个分享你的秘密的人,她不用为你做什么,你就会觉得心里轻松许多。

他不是没有动过寻回赵明诚骨灰和兵器的念头,他有那个念头比罗乘云更早, 更强烈。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赵明诚于他的意义。

他知道明智一点,他应该拒绝。

可是那是他的义父,为了他的秘密被先皇引敌屠城,宁愿殉城也要守住他的身世之密的义父。

“问昔,对不起!”

他不知道跟苏问昔说对不起。

因为那个婚约,她的命运跟他连在一起。

她的三大医馆上交了,她的命运被皇上拿捏着,现在还要因为他接收义父的遗骨面临皇上的猜忌。

苏问昔愣了许久。

倒没有怪杜鸣。

换作她家苏老爷在同样的位置,换作苏老爷的骨灰在眼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接收。

有什么理由不接收呢?尽管不是生她的人,却是养她护她爱她的人。

她扭过头来,看着杜鸣:“子规,你没有错!你如果不收,我会看不起你!”

杜鸣愣了一下。

她说,你如果不收,我会看不起你!

她的目光坚定,带着理解和安慰。

她的手在斗篷下面,握住他的手:“子规,赵将军,是个英雄!我们为什么要让英雄的遗骨流落在外不能归家?”

杜鸣觉得多少年已经有些冷了的心被某种异样的情绪鼓动着。他垂了垂下巴,喉咙动了两小,低声只出了一声:“问昔!”

苏问昔轻声说道:“我们选择不了我们的出身,但我们可以选择怎样活着。子规,苏老爷如果还在,他一定会说你做的对!”

“会是这样吗?”

“会!”苏问昔肯定地答。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斗篷底下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他们

其实有着同样的身世,面临着同样的命运。可是他们骄傲地活着,从来没有厌弃过给他们造成困境的长者。

过了许久,苏问昔低声问道:“赵将军,你义父的遗骨,你收着了么?”

“莫将军收着。毕竟他才是皇上派过来当差的。”

苏问昔低声道:“等回了都城,我让罗王爷和我大哥找个借口要回来!”

杜鸣怔怔地看着苏问昔。她小时候,他实在觉得她是个头疼的女孩子。其实后来在边城再见到她,还是觉得她令人头疼不守规矩。

可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不娇气,有主见,不退缩、有胆气。

苏老爷临去的那晚,虽然不见她的人,却对她十分放心。

他说,她是个会照顾自己的女孩子。他说,她是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女孩子。他说,她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女孩子,即使是胡闹。

他说,她养成那个性子,他对得起自己去世的夫人。

“问昔,”杜鸣低声说。

苏问昔看着杜鸣。

“苏老爷临走的前一晚,特意把我叫过去,他说,他很放心你!”

苏问昔愣了一下,眼里的泪掉下来。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受苦?”

“他不知道和先皇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去见他的时候,他看着很好。”

“我差一点就能救出他来。你知道吗?就差一点点!”

这个秘密,她在心里埋了许多年,从来没有人知道,苏老爷,曾经离她只有一步。

“我已经把药送了进去,只要他吃下去,只要他的尸体送出来,我就能救他走!”她泣不成声,忍不住双手捂了脸。

如果不是先皇突然驾临,如果不是苏老爷突然被移了囚禁之所。

然后罗王爷急急地暗示她逃。她于是便逃了。再也没有了机会,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苏老爷。

杜鸣将苏问昔揽在怀里:“等回都城,我陪你去拜祭苏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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