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仓皇逃命身不由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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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相反的方向!”子规沉着地说。
苗姨娘犹豫道:“都城离此不过三日车程,我们快马加鞭、脚程紧些,不日便能入都城。”
“我们匆忙赶路,难保不被有心人注意,不能自保,反增风险。姨娘想到的路线,对方恐怕早已想到了。旨意既然从都城下达,只怕一入都城,便是自投罗网。”
“我们除了都城,却是无处可去,在外面徘徊,只怕更危险!”苗姨娘为难地看了看苏问昔。
苏问昔这时说道:“他们若想威胁我爹爹,找的必是我。姨娘,你和子规且放我下去,我想到静安寺一避风险,你带子规直入都城,应该没有危险吧?”
子规皱着眉头截断苏问昔:“我答应过苏伯伯,断不会弃你不顾。”
转脸对苗姨娘说道,“姨娘,咱们现下不能去都城,眼下最好向北,离都城越远越安全。苏伯伯既然之前有北上的打算,必有他的考虑。”
苗姨娘沉吟一下,说道:“好!我们向北!”
苏问昔这时说道:“我不走!我想我爹!”语气坚决,表情强硬。
就这样扔下苏老爷去逃命,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占了苏问昔的身体,占了她的爹、她的家,占着所有人给她的疼、她的宠。却在这种患难的时刻独自一个去逃命,她做不到。
苗姨娘张口想劝苏问昔两句,看着苏问昔抿紧嘴唇的脸、严肃认真的脸,话便滞在口中。
她来苏家五年多的时候,看着这个孩子顽劣嘻闹的时候有、蛮不讲理的时候有、胡搅蛮缠的时候有,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认真坚决地表达一件事情。
苏问昔看了看子规,伸手摸摸他的头,姐姐哄弟弟的语气:“子规,你跟姨娘走啊。我不怪你,我爹爹也不会怪你!”
回头又跟苗姨娘说道,“姨娘,你
带子规走啊。我不会被坏人抓走,我会照顾自己的!”
“小姐,你跟老爷保证过,一定会安置好你。”苗姨娘发急说道。
苏问昔笑了笑:“没关系啊,等我等到了我爹,我再去找你啊。”
其实知道苗姨娘既然自称是三皇子的人,不管他想要什么,既然他们也想拉拢她家苏老爷,必不会轻易放她走。他们关心的是他们苏家能帮到他们的东西,可是她苏问昔关心什么?万贯家产,敌不过苏老爷对她的一句“昔儿,你乖啊”。
他们说会帮她照顾她家苏老爷,可是那边来的是皇上,三皇子会为了她家苏老爷跟皇上干上吗?三皇子会为了她家苏老爷手里的东西站起来为她家苏老爷说话吗?
她怀疑。
她当然信不过两位姨娘。她们也许对三皇子忠心,也许不够忠心,常理下,一个人心里,排第一位是应该是自己,然后是自己效忠的人,然后才是别人。
她不会将安危交到不信任的人手里。
被苏问昔摸着头满脸黑线的子规看着苏问昔认真的脸。
他懂苏问昔现在的心情。
他们都知道他们无能为力,改变不了现实。他们没有办法跟任何人对抗。可是却总在私心里奢望,会突然有一线转机。
因为那是至亲的人,因为那分至亲的感情,总会让人生出明知不可能的奢望。
怕死吗?他其实已经死过一次。其实只是不甘心。
苏问昔也只是不甘心。他懂。
他看着苏问昔,缓缓地、坚定地说道:“我陪你等!”
通往静安寺的官道上,马车飞驰,后面追着数骑兵士。
“停下!前面停车!”兵士大呼。
然而马车不停,越跑越快。
领头的男子一催马,逼了上去,越过马车,横在官道上。
正飞速奔进的马车眼见要撞上前面的马匹,
车夫大惊,急勒缰绳。马扬起前蹄,在空中长嘶一声,几乎将马车掀翻,车夫大声吆喝,后面早有兵士催马上来,按住了马匹,另有两人上车按住了马车。
马车夫惊魂未定, 脸色苍白,下车之后,在地上两股战战,早有兵士跳下马来,一把将他按在地上,厉声喝斥:“刚才为何不停车!”
马车夫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时后面有兵士骑马上前,将马背上驮着的一个年轻男子随手揪起来扔到地上:“是不是苏府的马车?”
地上的男子坐起身来, 浑身发软的样子,说不出话来,指着车夫,连连点头,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道:“是,是,是,苏府的……”
地上的男子,马车夫却是认识,正是当日在府门口缠缠不去跟自家小姐要赌债的男子之一。
“官,官爷!”马车夫稳了心神,勉强施了一礼,“小人是苏府的车夫,官爷有何吩咐?”
横马截车的男子冷笑一声:“是苏府的车夫就对了。车内何人?”
“这,这,这……”
男子哪里耐烦等车夫结巴回话,冲手下几个兵士一抬下巴:“将苏家小姐请出来吧!”
立刻有兵士上前,欲掀车帘。
车夫惊地急忙上前阻拦:“官爷,使不得,使不得!”
兵士将扑过来的车夫旁边一挥:“我等办事要你啰嗦!”
车夫被挥在一旁,车帘一掀,还未看清里面的人,“啊”地一声,捂着鼻子急急倒退。
“怎么回事?”领头的男子喝问一声。
“张校尉,里面,里面……”兵士撤了鼻子上的手,指着马车,“里面味道很怪。”
张校尉冷喝一声:“什么味道很怪?”
拨马上前,手中的长戟将车帘一挑,饶是隔了几步,仍旧闻到一股刺鼻子呛味。
战场上经过的人,极度敏
感,立刻将马后撤,转而喝问车夫:“里面什么味道?”
“大人!”车夫改了称呼,急忙作揖,“我家姨娘身上发疾,恐有传染,故而施了药在车里。”
张校尉盯着车夫,大约有一刻钟,盯得车夫几乎冒了汗的时候,忽然喝了一声:“撒谎!”
车夫吓得一哆嗦,扑通跪在地上,指天发誓一般:“小人哪敢欺骗大人,昨天夜里,我家老爷在库房被小姐不小心施了药,姨娘赶过去,一时不察,受了些许药物,一早起来,浑身生疹,恐有传染,故而避了人急着上山。大人明察!”
“你说你家小姐对你家老爷施了药?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小姐就在我家府中,榻前伺候我家老爷!”
张校尉冷笑道:“你打量我是三岁小儿,任你欺哄吗?”
手中长戟冲车夫一指,差一寸就碰了车夫的鼻子。
车夫吓得叩头不止:“大人饶命!小人说的句句实话,不信可到苏府一查!”
张校尉盯了车夫良久,实在看不出有作伪的嫌疑,扫眼瞥见旁边带过来的赌博男子,将长戟往他那边一指:“你,去把车帘掀开!”
赌博男子吓了一跳,立刻萎缩向后,战战兢兢:“大人,若真是传染病,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求大人开恩!”
张校尉冷笑一声:“惜命的时候倒想起老母幼子来了,赌钱的时候为何没有想及一二?想活命,去掀开车帘!”
长戟一挥,戟尖过处,一片头发落地。
赌博男子吓得软了腿,连滚带爬地到了车前,哆哆嗦嗦伸手掀了车帘。
已带着退开几步的张校尉看过去,车厢里面空荡荡只在角落靠车厢蜷着一个病恹恹状若虚弱的妇人,蜡黄的脸色,尽量离得远,仍能看清脸上星星点点起的不知什么的红疹一片,甚是吓
人。
车厢里面布置简单,一目了然,想**是绝对不可能。
赌博男子掀着车帘,扫到车里的人阴恻恻扫过来的目光,看着那一脸的红疹斑斓,忽觉脸一凉,手上一痒,手一松,掉了车帘,下意识地拿手往脸上蹭了蹭。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竟然觉得脸上奇痒无比,一时间像个猴子一样,东抓西挠,竟是停不了手。
张校尉看在眼里,眉头一皱,忽然对手下的兵士一扬手:“走!”
扔下赌博男了,竟是驱马走了。
赌博男子又急又怕,惊恐地问车夫:“你家姨娘这是什么传染病?是不是我被着了病?”
车夫生怕对方沾到自己的样子,急忙往马车边走,一边走 边说道:“你不放心最好找大夫瞧一瞧!”
说完上了马车,对车里说道:“姨娘,咱们这便上山上!”
一挥马鞭,拐往上山的山路。
山路陡峭,马车并不快,走了一时,前后无人,车夫压着声音问车里:“姨娘,咱们真要上山等小姐么?”
车里传来苗姨娘的声音:“苏家这位小姐鬼着呢。你以为她肯相信咱们吗?恐怕巴不得脱了咱们的视线,怎么会肯乖乖回来找我们?”
“那方才……”
“三皇子要咱们务必护他们的安全。刚才情况紧急,要引开追兵,不得已放他们走。不过,她担心苏老爷倒是真心的担心。说不得这一日半日她会留在苏府附近,打探苏老爷的消息。我们且在附近慢慢找便是。”
“可是苏老爷这一日两日便会押回都城吧?她难道会跟着押解的车队?”
“毕竟是个小姑娘,她哪那么大能耐能跟住车队?不过会想办法跟着上都城是一定的。咱们且在此地呆一几日,二皇子、大皇子想必也留了人在此地。果真寻不见人,只好返回都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