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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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饥荒，难民涌入京城。
饿的脸色苍黄的几个难民看到缓缓行驶在官道上的马车，几人对视想要一同上前去，看到马车周围护着的身着盔甲、带着武器的将士只能作罢。
夏竹将纱布放下，不忍再看车窗外的场景。
“小姐——我们——”夏竹犹豫了下，想要说些什么。
唐琳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帮他们？”
夏竹点了点头。
唐琳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直言道：“不能这样。”
听到她这么说，夏竹不可置信得看着她。她怎么也没想到小姐会这么说啊，她知道唐琳并非是真的冷酷心肠。她急了，问道：“为什么小姐，车里不是有一些吃的吗？我们很快就要到将军府了，这些吃的也用不上。”
唐琳也不急，她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道：“你以为是这个原因？再仔细想想。”
夏竹犹豫了下，怎么也想不出来。
唐琳见她实在想不出来也不为难她了。她将手中的点心往窗外一丢，在外面的一个男人眼睛发光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食物，摇晃着身体急奔过去。
刚将粮食放进怀里，头脑一疼，却是被另一个人狠狠地用石头砸在了后脑上。见男人晕了，另一个人有些癫狂得从男人怀中搜出那块点心，他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直到发现没有其他人才将粮食放好。
夏竹看到那个人这样，早就愤怒得想要下去。“那个人怎么这样子！明明是别人先得到的！”
唐琳拦着她，柔声问道：“你以为凡是都有先来后到？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什么伦理道德都可以丢弃，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
夏竹愣愣的看着她，有些凄然。她从小就在将军府，虽然备受韩氏的打压，甚至待了三年的马
厩，但生命不曾真正受到威胁，她虽然是下人，将军府怎么也不会少了她吃的，所以她看到这些难民因为缺少粮食，饿的两眼发晕的时候，只觉得他们可怜，只想单纯得帮助他们。
刚才唐琳将一块点心丢出窗外，两人因为一块点心争夺的事让夏竹感到心寒。如果唐琳答应她将马车上的粮食分发给外面的难民，只怕他们为了获取更多生存的机会，而对他们下手。
“小姐，是夏竹太单纯了，竟然没有多想，否则今日我们恐怕都脱不了身了。”
唐琳见夏竹虽然想明白了，心里却还是有块疙瘩。
唐琳想了想，道：“你随我来看看吧。”
他们将马车停好，让将士守在外面，唐琳运起轻功带着夏竹跟在抢了点心的男人后面。
只见那个男人进了一个左拐右绕进了一个巷子里，那个巷子有一个茅草屋，应该是临时搭建的。那个茅草屋甚至没有门，从外面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看到男人回来，房中穿来一阵阵的咳嗽，一个老妪道：“志平啊，你回来了，今日有没有找到？”
被叫做志平的男人拍着老妪的背，直到她顺下气来，才回答道：“母亲别急，今日还没找到，但是……”他从怀中拿出那块甜点捧到老妪面前，道：“母亲快趁新鲜吃了吧。”
老妪看着他，问道：“志平啊，这怎么来的。”
志平回答道：“今儿寻找伙计的时候碰到一个大善人，就是他给我的。”
老妪这才放下心来道：“原是如此，你可得好好感激这个善人，别忘了你父亲对你的教诲，我们曾家虽然穷，也不能失了志气。”
这个男人原来叫做曾志平。
曾志平急忙点头，催促道：“儿子不会忘
了的，母亲还是快吃吧，可别饿了肚子。”
老妪看着儿子面黄肌瘦的样子，皱着眉问道：“志平啊，还是你吃吧，你做伙计也是要力气的。”
曾志平忙摇着头，他早就饥肠辘辘了，浔阳爆发了饥荒，他和母亲不而已来到京城本想投奔亲戚，怎料亲戚们听说他们的来意，直接把门关了，遇到好心一点的亲戚，也只是给了他们几块饱腹的大饼打发他们走了。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块没有被占据的地方，用草盖了下屋子，好歹也有块容身之所了。
只是他们在京城毫无依靠、孤苦无依的，找了好几天的伙计都没有人愿意要他。
他捂着用裤腰带勒的紧紧的肚子，咬牙道：“母亲放心，儿子年轻，在外面吃了一点了，只剩下了这个。”
听他这么说老妪舒了口气，这才一口一口将点心吃完。
曾志平服侍老妪睡下后，捂着肚子从草屋里出来。夏竹和唐琳一直跟着他，只见曾志平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将几块黄土硬生生吞下。
夏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大量难民进入京城之后，在京城郊外早把能饱腹的东西都吃了，拔草根、剥树皮、钓蚂蚁、抓老鼠……为了能活下去。
方才曾志平将点心给老妪吃的时候，自己早就不在意他之前夺食之举了，甚至因为他一片孝心感到感动，心中那点疙瘩也不翼而飞。
她终于知道唐琳带她来的用意了。
夏竹留下泪来，不知道再说什么。
曾志平或许是被激发出了黑暗的一面，但他宁愿自己忍着饥饿也要让其母饱腹。在她觉得世态炎凉的时候，又要让她看到最温暖的一面。
唐琳叹了口气，这样的生活，当年的她也经历过，所以她能明白
曾志平将那个男人打晕在地，换做自己，为了活下去都不止这样。
“夏竹，不要让眼睛欺骗了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只有你自己去接触才知道真假。”
夏竹沉默的点点头。
待到她们回到将军府已经是傍晚了。
还没进入大厅就闻到阵阵飘香，案几上摆满了大鱼大肉。
看到她回来，韩氏道：“你可回来了。”
唐琳坐下，看着自己案几上的摆满的食物，想了想提议道：“夫人，这些食物我们每餐都吃不完，最后都是要倒掉，还是简洁点吧。”
听她这么一说，唐倩挑了挑眉，有些尖锐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我们将军府可不是什么小户人家，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的、”
韩氏皱了皱眉，将口中不合口的食物让下人拿了下去，撤下去的食物都是要倒掉的。韩氏附和道：“这不能坏了规矩，这点东西将军府还是吃的起的。”
唐琳见她们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虽然有将军府内务中一半的权力，现在也没到和韩氏扯破脸的时间，只是让下人将自己案几中的食物撤下一半。
夜晚她让夏竹将自己值钱的首饰收拾出来。全部变卖。
“小姐不必如此，就算是做善事，出些银两也就是了。这些东西可是老爷给你的啊。”夏竹着急道。
她的确是看难民们可怜，想要帮助他们。可是她没想到小姐居然要她将这些东西通通变卖。
唐琳淡淡道：“既然是我的东西怎么处理都是我的事情了，我相信父亲不会反对的。”
“老爷是不会反对，我想夫人和二小姐知道了只怕是气的跳脚。”小翠道。她是不知道为什么唐琳突然要把这些卖掉了，反正小姐做
什么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之前二小姐可喜欢这些首饰了，小姐痴傻的时候用各种理由骗到自己手里，要不是后来小姐恢复身体要了回来，现在肯定还在唐倩那里呢。唐倩知道了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唐琳如今富可敌国，这些首饰在她眼里不过尔尔，毕竟是父亲送给自己的东西，后面再买回来就好了。
前朝留下的金银财宝她不好轻易拿出来，万一暴露了可就不好了。
“哎呀小翠，你也不帮我劝劝小姐，好歹留下一点啊，万一之后要用到怎么办。”夏竹哭丧脸道。
她虽然不满唐琳这个决定，也知道她自是有自己的打量，比起外面的人她更担心唐琳。
“好啦夏竹，相信我，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回来的，不止这些，还会有更多。”唐琳笑着道，她自然知道夏竹的心思。
夏竹嘟嘟囔囔地低声自言自语，还是去办唐琳交代的事情了。
“掌柜的，这些东西通通变卖。”夏竹心疼得将包裹拿出来放在桌上。
张掌柜是这个京城中最有名的“典当行”的主人，一些落魄的家族为了维持生计会将东西在他这里变卖，张掌柜也是京城里名气不小的人，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可毒了。
张掌柜笑呵呵地打开包裹，眼睛被炫的一花，狐疑地看着夏竹一眼，问道：“你这可不是偷来的吧？”
夏竹翻了个白眼，忍着把东西抽回来的冲动回答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护国将军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张掌柜原本见她身着讲究，甚至比大家闺秀还要精致，原以为是哪家落魄的小姐，没想到居然只是个丫头。
难道护国将军府竟然落魄到要变卖东西的地步了吗？掌柜又看了她一眼。
“你真的不是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