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白天与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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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你在看什么呢？”提示发车的音乐响起，电车的门也慢慢地被合上。
下一站是东新宿。
山下美月看着玻璃车门外的眼神，也被白川林涧的话语拉扯了回来。两人此时正并肩坐在较为空荡的车厢之中，感受着金属造物向前的加速度。
“没有看什么呢。”有些疲惫地弯了弯眼睛，山下有些熟练地将白川冰凉的手握住，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面。
女孩有些脸红，但是在抽出和不动之间激烈地摇摆后，还是微微扭着头，让自己有些冰凉的指尖，静静感触着山下手心的温暖。
“今天，谢谢前辈了。”白川也许知道，在山下今天的计划中，自己的出现，是属于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的累赘。
“谢我干什么？”山下美月于是装作迷惑的样子，问着。
是该谢谢今天请我吃的午饭么？还是谢谢不追究自己对她计划的打扰呢？
“前辈本来，是想...是想一个人来找林朝歌桑的吧？”山下感到女孩的手变得僵硬，然后她便听到了鼓起勇气后，再被吐入空气的话语。
有些事情，就算双方都心知肚明，但只要不说出来，还是能够用无言的默契遮掩住将将崩裂的尊严。
“...”可是现在已经说出来了。毕竟就算自己能够读懂他人的想法，却还是无法让人将之放弃。
电车加速的过程已经结束，再平稳行驶一会后，就会又忙不迭地将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速度，重新消耗在车轮和轨道之间无谓的摩擦之中、
“是又怎么样呢？”抿了抿嘴，山下美月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慢慢抽回双手，白川的悄悄拧住了自己的上衣边缘。
“美月桑，你...你喜欢林桑么？”猜想证实后，便是自己也知道苍白无力的嫉妒——她只能这样问着，然后期待着否定的回答。
“...”山下美月有些吃惊，但是一切都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女孩看着自己眼前穿梭过的景致，一瞬间有些恍惚起来。
她应该说不，就像所有拥有常识的人知道如何回答的那样。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山下又产生了一股率直袒露的冲动——就像一个居住小巷之中自暴自弃的画手，承认了再也画不出不到自己曾经拥有的才气，只能对着街角奔跑而过的旅人无力地呐喊。
“是又怎么样呢？”回过神，她轻轻地回答道——和刚才相同的答案，却是斋藤飞鸟也没有获得过的直接回答。
车辆开始减速了。
...
“娜娜敏...”
“娜娜敏桑...”
似乎刚才同几人告别的话语还留存在耳边的空气之中，西野七濑长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将自己戴着口罩的脸，深深埋到双手之间。几个小时前那坚定的心，此刻却被搅乱成像米饭上的纳豆一般，令人生畏。
出租车驾驶位上的老爷爷关切的眼神，经过后视镜的反射，落到了女士的身上。
虽然自己本不应该多嘴，但是今天的乘客，似乎情绪有些不正常。想着新闻报纸上刊登的许许多多因为心理原因自杀的人们，老人还是被恻隐之心驱动着，开口问道。
“小姑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东西么？”
“...”猛地抬头，西野七濑才发现，对方问询的对象，应该是自己。
“啊，没什么的...”平静地回复着，西野确实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余光又看了一眼女士，老爷爷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顾客不想说，自己那还是别再问了。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
直到后座的乘客漫不经心地再次开口道。
“您...我可以问您一件事情吗。”她摆了摆头，秀发抚过林朝歌曾经贪恋的肌肤。
“哦，当然可以的。”老人瞟了一眼西野，答应道。
“我...我有一个朋友。”斟酌了片刻，女士这样开场道。
“我的这个朋友，有着很美满的家庭——新出生的可爱孩子，爱着她的丈夫，还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老人当然不会问出，这个朋友是不是你的愚蠢问题。
“可是就在孩子出生后不久的一天，她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好朋友，却是自己丈夫的旧日恋人——而且，而且似乎想要和他破镜重圆。”西野平淡地叙述着，就像是真正地在讨论属于她的朋友的琐事一般。
“您觉得，这时候的她，应该怎么办呢？”她轻轻地问道。
“...”老人在红绿灯前停下了车辆，枯瘦地食指敲打着方向盘。
“孩子，我能体会你的...你的朋友的心情。”老人回忆着，“我的妻子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那个男人，虽然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但是和我比起来，不知道要优秀到哪里去。”
“我当时...我当时也想过放弃。毕竟如果我一个人受伤，也比三人一起痛苦要好一些。至少跟着什么都干不成的我，她们也会有更好的生活。”信号灯转绿，车辆再次发动起来。
“但是我的妻子，她还是拒绝了。我很幸运...但是现在还是后悔着...——当时，当时，她已经得了血液癌，如果不是跟着我...”
“算了...总之，我知道你的感受的。但是我可能也无法给你任何有用的建议——我只能说，孩子，人不一定要为一个人而活着。如果你的丈夫还爱着你，自然再好不过——但是如果他已经选择了，你也要该断则断。”
“是这样吗...谢谢您。”西野低着头，林朝歌和桥本亲昵的互动，又不受控制地浮在在了眼前。
就这样吧，趁着一切都没有发生，就不要再给大家带来伤害了...
刚好趁着这次节目的机会...
下定了决心，女士却发现自己鼻头处浮现出了酸涩的感觉。接着，晶莹的冰凉，便从眼角处渗出。
那就，那就还是放弃吧。
...
“这一款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林朝歌提着袋子，看着眼前弯着腰上，仔细打量着底层货架上商品的桥本奈奈未。
“我觉得总可以尝试一下。听说总给孩子使用一种奶粉，对他以后的发育不太好。”女士选定了两桶奶粉，便伸出手，将金属的罐子揽起，放在了已经快要堆满的购物车之中。
“就这些了吧。”挽着林朝歌的手，桥本奈奈未有些别扭地黏在了男人的身旁——让后者心中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加的强烈。
“娜娜，你今天没事情吧？”他问着。自从中午在食堂的那一段时间开始，自家的妻子对自己，就显得异常地亲密。
“当然...没事情了。嫌弃我？”吞吞吐吐的否定后，女士突然的话语又显得有些生气起来，将靠在他身侧的头抬起，质问起来。
“当然没有！我只能说是...受宠若惊。”林朝歌的求生欲，总是显得分外地强烈。
“哼哼…”桥本放过了他。
“母亲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排在结账的队伍中，林朝歌问道。
今天之所以奈奈未能够得闲出来拉着林朝歌来超市采购，则是因为她的母亲刚好从旭川过来探望自己一家人。
至于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早稻田，只能说是因为虚渺的女人直觉吧。
“没有了吧。我觉得这些就可以了。”轻点了下购物车里的东西，桥本说道。
等到夫妇二人经过某一柜台的时候，想了想，桥本突然又从上面拿起两盒小纸盒包装的商品。
林朝歌偷偷挑了挑眉毛，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偷偷看了看男人，见他的眼神又开始躲避着自己，桥本奈奈未只能红着眼睛，自顾自又看起了面前的地板。
“不准笑！”没有回头，但她突然低声训斥道。
“我没有…”无力的辩解，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等到结账完，在桥本的帮助，林朝歌将东西一件件搬到了车里。准备回家。
两人坐进了车里，但是在林朝歌打开灯前，突然，女士的手，抓住了他的小臂。
侧过头等着问题，男人却发现奈奈未没有看着他。她只是一个人出神地看着车头前闪烁着的，车库内的灯光。
“小朝，有些事情，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会不高兴的。”她说道。
“...”
“好。”黑暗中，看着桥本奈奈未的侧脸，林朝歌点了点头。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