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曾经为谁而做的祈祷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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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一旦穿过作为屏障的空气,到达了他人的耳中之后,就会像那些在秋天的最后一日泼洒在地上的落叶一样,再也无法随着人的心愿,缓缓地飘回到树梢之上。
而就像再怎么扫除落叶,也无法在同时扫除掉冬日的气息一样;词语的根系一旦扎下,就无法再从听者记忆的土壤中,彻彻底底地拔出。
人们理应清楚这一点——以免在看似快活地肆意吐出自己的心里话后,又在合上嘴唇后的下一秒,为现实生活之中没有倒退的键位而感到浓烈的懊悔。
山下美月应该是个聪明人。她应该就像她之前一直在林朝歌面前表现的那样: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说出什么——也明白在什么时候不能够说出什么。
林朝歌也知道她是聪明人。但是也因为如此,男人自然会为了山下这次’偶然的失言’而多虑。
“她是怎么猜到的…又为什么会选择在我面前点明呢…”
不知道是处于贴心的理解,还仅仅只是简单的胆怯,林朝歌刚才终究没有在山下面前问出心中的疑问。
高大的神社主殿伸出像是要入雲的挑檐,为建筑内的人们,慷慨地遮挡住从天而落的淅淅沥沥的降雨。
三位女孩坐在男人不远处的门口,正就着雨天那带着些许雲色的阳光,围坐在一张小桌前。
不太方便行动的巫女服下摆,被她们稍微整理了一下后,有些不雅观地垫在了屁股下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借来的服装就不那么容易被手上的便当弄脏。
津多屋的这款栗子姬菇便当,作为主角的白米饭上,被缀上了煮熟脱壳的淡黄色栗子,和一丛小小的平菇;而轻轻炙烤过的鲑鱼和白色鱼板旁边的格子中,则是用锡纸专门分装开来的咖喱牛肉和蔬菜。
看起来白川很喜欢栗子——山下和贺喜作为前辈,在女孩红着脸地推脱下,还是将自己便当内的小栗子,都夹给了这位五期生的ce
ter。
将视线从背对自己的山下身上收回,林朝歌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梅子便当。
同女孩们的配菜大致一样,男人的梅子便当,也不过只是将饭上的栗子和平菇换成了腌渍的梅干。
用尖头的筷子,像个顽劣的孩童一样胡乱叉起软软的梅子边缘,林朝歌将酸涩的味道,慢慢地送入自己的口中。
…
“林桑,我是不是该,该替贺喜酱谢谢你?”
拿着红茶的女孩,语气虽然带着些缥缈,但是吐出的词语,仍然清晰地同林朝歌的鼓膜产生了共振。
“…”意外于山下的敏锐和大胆,林朝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抱歉。”山下美月知道男人应该是被自己的鲁莽所惊吓到了,于是女孩拿着刚刚饮用过的红茶,不复刚才的淡定,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赶紧道歉道。。
“抱歉…”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呢?
“没事…”你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呢?
“…”
“山下桑,你现在要去继续工作吗?”林朝歌看着女孩有些不安分的鞋尖,这样问道。
既然不知道怎么应对,那么就老老实实装糊涂吧——男人这样想着。
“嗯…是的,嗯,我是想继续工作去的。”山下美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接着红着脸,拿着茶水,告罪了一声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男人甩了甩头,也站起了身来。
慢慢走到放置饮料的桌前,林朝歌给自己拿了一瓶三得利的瓶装加浓乌龙茶。
…
“林桑,我感觉你和这些女孩子们,好像关系都比较好啊。”
梅子入口的刺激刚刚过去,男人的身后,川岛荷好像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诛心言论。
“…”
“川岛桑的意思是,什么呢?”漫不经心地用米饭卷起糖渍的黄瓜,林朝歌抬起眼,看着女士端着和自己一样的梅子便当,坐在自己的旁边。
将筷子抽出,打开便当的盖子,川岛荷稍微理了一下遮盖住自己视线的杂乱前发。
“这些做偶像的孩子,虽然每天都老老实实戴着属于自己的面具,扮演着自己的人设;但是在私底下,她们还是有着独属自己的真实一面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学着林朝歌,女人也先把梅子叉了起来。
“她们在林桑面前,好像一直都是真实的那一面?”林朝歌听到了自己无法验证真伪的话语。
“我以为川岛桑会说面具戴久了之类的话。”没有直接回复女士,他只是这样说道。
“面具戴久了…这是什么说法?”川岛看起来不知道相关的出处。
“面具戴久了,就会和皮肉长在一起——如果想要取下来的话,就必须撕下血淋淋的面皮,重新变成狰狞的怪物。”男人觉得这一家鲑鱼烤的很到火候,不喜欢生鱼的他,很喜欢这样的口感——当然,如果是热的就更好了。
“很有意思的说法,是林桑自己想的吗?”是似曾相识的疑问。
“不是。是鲁迅说的。”
“…”川岛荷好像像是知道鲁迅的样子,焕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难怪娜娜敏说林桑懂得很多呢。”
“谢谢大家的夸奖。”
“…”川岛荷感觉刚刚咽下去的梅子肉突然变得有些涩。
“也许我不该问,但是文春的那位林某,应该就是林桑吧?”不知道是情商太低还是八卦之心太强,女士突然低着声音,向林朝歌提问道。
“当然不是,”他轻轻地否认道,
“那位不是已经又被证明了,是一位个子高的女性舞蹈老师吗?”男人的演技不知道是从谁的身上摸索出来的,看起来毫无破绽。
“哦哦哦,这样啊…”川岛只能悻悻地收起了自己的兴致。
看了看男人手里的食物,女士发现,在刚刚的交谈之间,吃饭比较快的林朝歌,竟然已经快将整份便当解决了。
“川岛桑,那我就先去准备下午的摄制了。”合上考究的木质便当盒,林朝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嗯。好的。哦,不过林桑…”川岛对着林朝歌摇了摇手后,又突然开启了另一段话的话头。
“林桑,有的时候,太过温柔,也不是件好事情吧?我是这么想的。”不像是之前那种带着些许轻佻和迷糊的语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川岛好像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她应该是为了娜娜说的吧——林朝歌揣测着。
“…川岛桑说的很有道理。”背对着川岛,男人点了点头。
“我都知道的。”
…
时隔数个小时的再次见面,虽然还隐隐约约感受得到那种微妙的尴尬,但是既然隔着镜头,两人的交互也就还是没有那么重要。
站在椅子上,山下美月正轻轻踮着脚,擦拭着柱上的浮尘。
长长的巫女服起到了良好的安全作用,所以林朝歌才能毫无负担地端着摄影机,站在女孩的身下。
镜头前,露着侧脸的山下美月,睁着眼睛,用一种看起来似乎是凌冽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目标。
女孩这样不符常规的生硬,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呢?即便不是温柔的男人,林朝歌也不会自讨没趣问这种问题。更何况…
山下的面前漆着深红色油漆的柱子,不知道经过多少年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涂刷,已经形成了一层新旧涂层构成的不规则粉底。
年轻的偶像透过自己手上的毛巾,慢慢感觉着柱子上面的起伏。
据说,有的工匠能够通过接触,就能倾听到所谓建筑的声音。但是普普通通的山下,显然就没有这样的本事——现在的她,只能听到自己因为运动而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说是清洁,但是其实纵向的柱子,本来就不容易积灰——更何况柱子表面还是那么的光滑。想到这里,山下美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做着这样的工作。认真地做着无意义的事情——自己好像总是会这样。
奇妙地感觉到身下摄像机的目光,女孩突然觉得烦躁了起来。
自己刚才究竟干了些什么啊…
胡思乱想之际,山下还在下意识地进行着清洁。恍惚间,女孩的余光,捕捉柱子侧面范围外的一个小黑点——于是她便向前伸了伸手,想要够到目标。
“啊…啊,谢谢…”失去平衡的瞬间,林朝歌抬起脚,稳住了山下美月脚下的椅子。
红着脸,低下头,山下对上了身下男人带着关切的眼睛。
“哈哈哈,有些大意了呢。”干笑着,偶像似乎是在向着屏幕后的观众解释道。
“需要休息下吗?”男人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回答了她。看样子,他似乎刚刚把摄像机关上了。
“啊…嗯好的,谢谢…谢谢林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