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只要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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廑爻低垂下眼睫，看着我下意识慌张的反应，没有说任何话，尔后抬起手，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以为，这个婚礼是他逼迫我应承的，所以此后的每一个步骤，都会按照原本的来，一点也不容我拒绝。
可当他将我手中的酒杯也接过去时，我的心再次收紧。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他越发令我捉摸不透了。
他见我轻轻拧眉，面带迷惑，许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先是一仰头将属于我的那一杯也一饮而尽后，才含笑凝视着我。
"莫儿说的对，我们不差这一杯。"
廑爻如此顺遂我的状态只在不牵扯北凌夜的情况下才会发生，如今他是觉得，我嫁给了他，一切尘埃落定，所以有恃无恐了么？
说完，不待我反应，他便径自转身，拿着两个空酒杯回到桌子前，轻轻放置在酒壶旁。
放好酒杯的他并没有立马转身，而是保持背对着我的姿势静伫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极有可能睡着了。
之后，方才听见他低沉的，沙哑中透着淡淡磁性的嗓音幽幽响起，"你问我，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心一凛，他果然是装醉。
"从我幻想莫儿成为我的夫人那天起，我就知道，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了。"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浓浓的晦涩，隐约能够听出其中压抑的喜悦与极度隐忍的悲哀。
颀长宽阔的背影映在幽蓝的烛光下，有种落寞孤寂的韵味。
我抿着唇不说话，看见他再度提起酒壶，执起酒杯，为自己续了一杯，再度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下似乎是喝得有点儿急，他伸手擦了擦许是流到下巴上的液体，轻声细语，近似**。
"莫儿，我太了解你了。"
此话一出，我整个人都有些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也许每个人都希望与自己交好的朋友能够足够了解自己，彼时我从未觉得廑爻了解我是一种阻碍我深爱北凌夜的负担。
可是如今，听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的说他太过了解我，却实在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廑爻将酒壶和酒杯放下，终于转过身看向我，眼瞳中隐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我认识的莫琦月从来都不会妥协，哪怕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紧盯着我的脸庞，朦胧的眸光好似透过我
的眼底深处，看到了彼时的莫琦月。
过了一会儿，他却苦涩的牵起嘴角笑起来。
"我从来只想保护你，因为你是那么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子，可是后来，你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将自己弄到遍体鳞伤。"
"我努力的想让你过得开心，过得快乐，无时无刻不在笑，可我终究还是输给了那个让你哭的人。"
有人说，倘若一个人哭着笑了，那必定是高兴到了极点，也就是所谓的喜极而泣。
但倘若一个人笑着哭了，那必定是伤心到了极点。
此刻的廑爻，便是后者。
他的嘴角明明挂着鲜明的弧度，眼泪却顺着眼角轻轻滑落，声音也逐渐哽咽起来。
"莫儿，我不会后悔逼你嫁给了我，因为我知道，现在唯一支撑着你活下去的信念便是杀了我，替北凌夜报仇，对不对？"
一双清冷到若无其事的眼瞳深深锁住我，却并没有等我回答的意思，径自自问自答着开口。
"所以你尽管恨我吧，只要你活着，什么样的局面我都可以接受。"
我紧紧握住的双手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终于悄无声息的松懈开来。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
没想到廑爻会自己挑明这层窗户纸，我以为直到最后，他也会故作不知的看我步步为营。
"你不用刻意试探我的态度，哪怕是你有一天真的把剑刺进了我的心脏，我也不会怪你。"
他缓步移到我的面前，想要来拉我的手，却被我瞬间躲开。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虚情假意的伪装自己，他话已挑明，我又何必扭捏。
只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我又蓦然想起了天雷之日，北凌夜消失后，我提着凝霜剑疯狂刺杀他的画面。
他的的确确是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躲闪，任由我失去理智的发泄着心中的悲恸与愤恨。
明明他才是那个最应该求得我原谅的人，可是为什么，他竟然可以做到连一丝愧欠也没有。
还是他觉得，凭着我们几百年来的至深交情，他对我的照顾，我会心软下不去手？
还是说，只是因为当时在泠烟洲的那一刻，我没有当场了结了他，给了他更多笃定的自信心？
我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整个胸腔间都是挥之不去的悲愤，继而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冷声逼问:"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我的手指
似乎碰到了廑爻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薄薄的嘴唇有些泛白。
他的眼睛里满是赤诚，没有丝毫欺骗与隐瞒，说出口的话仍旧那么大义凛然，"就算一早知道真相，我还是会选择杀了他，因为莫儿，不愿意忘了他。"
事到如今，他还是以一副为我好的姿态自居，丝毫没有感觉到伤害了我。
这样的执念，实在太过残忍。
心中的悲恸一阵翻涌，我将他用力一推，别过脸去，"我为了什么你知道就好，其他的，最好不要妄想。"
廑爻并没有被我推离多远，听见我说的话后，自嘲般淡淡的笑，"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喑哑深沉的嗓音落入耳朵里，浓浓的伤感拨弄着我已然千穿百孔的心。
已经摊牌，这一夜，终究在各怀鬼胎中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翌日清晨睁眼时，看见的便是廑爻那张放大的脸，"做什么。"
我冷声开口，伸出手将他的脸颊拍开，看了眼窗外大亮的天色，终于迫不及待的询问:"纪辰远在哪儿？"
我已经遵守约定和廑爻成了亲，过了新婚夜，他也该拿出一方尊主的气度，一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