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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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很仔细的去辨认，现在已经入夜，除了廑爻之外，应该是再无别人。
他大概是喝了不少酒，依稀能够辨别出脚步不稳，有些虚浮不定，忽而轻忽而重。
廑爻鲜少喝酒，唯有的几次，也都是乘兴而归，从未酩酊大醉过。
也因为他从来没醉过，所以我并不清楚，究竟是他的酒量好，还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喝多少。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我依然静坐在窗棂上纹丝不动。
果不其然，门口站立着的廑爻脸颊微红，跨进门时的脚步带着踉跄，活脱脱一个醉汉。
他穿着那身黑色的婚服，进门后并没有急着关门，而是一手撑着一侧的门扉，直挺挺的朝屋内张望。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床榻上，微微疑惑，尔后才看向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最后与我的目光相对。
廑爻的眼里似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带着看不真切的朦胧感，幽蓝的烛光落进眼眸，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出同样幽蓝的焰火来。
他就那样倚在门边，遥遥注视我，不进也不退，好像是在看一个来之不易的宝贝。
我有些黯然神伤的垂下眼眸，在心底自嘲，可不是来之不易么。
“莫儿……
”
门口传来一声绵长婉转的轻唤，“莫儿……真的是你……”
此言一出，我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皮再次看向他。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今天拜堂时，我和老妖怪互换的行迹被发现了？
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他要保全各自的面子，所以一直隐忍着没有提出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我的脑子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回，所有能够想到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却唯独，没想到……
廑爻见我再次看他，终于将撑着门扉的手臂收回，继而轻轻挥动衣袖，房门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关上了。
他的目光始终遥遥锁住我，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好像只要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每走一步，他都会轻轻晃动一下略显清瘦的身体，仿佛秋日里黄透了的枯叶，在秋风瑟瑟中，摇摇欲坠。
和刚才听见的门外的脚步声一样，凌乱而颠簸。
我并没有预料到他会在今天喝这么多酒，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自律而小心谨慎的。
我望着缓缓朝我走来的廑爻，恍惚间又像是看见了当初喝醉酒的北凌夜。
他深情款款的望
着我，脑袋上冒出了两只柔软而尖长的狐狸耳朵，有些憨憨的，带着点儿可爱。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我怕极了他这个样子，特别是他那双因为一有情绪波动就会泛红的眼瞳。
他用他那双眼瞳深深凝视着我，委屈巴巴的说：“小雪，是你让我喝酒的……”
我情不自禁的轻声**，“是啊，是我让你喝酒的……”
是我想要看看他会不会喝醉酒，到头来，却第一次听见了他叫我“月儿”，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喝醉酒的他，会原形毕露。
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那样的受伤，又是那样的沉痛。
倘若我能够早一点，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那么现在，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从前的我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如今直到失去才彻底明白，现在的他，为了我，也同样什么都愿意去做。
酒是我让他喝的，所以他就喝了；戒指是我狠下心割舍的，所以他也不愿让我反复断指；是我说让彼此再不相见，所以，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失神中，眼前北凌夜的俊颜渐渐变回了廑爻那张微红的脸，他许是听见我的**声，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莫儿，你说什么？”
距离一靠近，我便闻见了他浑身上下浓烈的酒味，是当初我们和纪辰远一起喝的那种。
浓烈的醇香，少喝并不醉人，却有种让人忘却烦忧的神奇效果。
我不确定的再次望进他的眼瞳，里面除了氤氲的雾气与醉意，再无其他。
我试探性的问：“你刚才说什么真的是我……”
立在我面前的廑爻却突然重心不稳的往我身上扑，高大伟岸的身躯像是一座大山朝我压了下来。
我本能的想躲开，身体刚有所行动，隐匿在袖间的双手便狠狠一握，硬生生在他倒下来的瞬间，伸手扶住了他。
“怎么……”
我拧起眉刚想问话，他则双手一揽，直接将我抱了满怀。
他的脑袋沉沉靠在我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脖颈上，带来一阵不可名状的战栗。
我下意识就想要移动身子，可不等我缩脖子，他就沉沉开口道：“是莫儿，是莫儿就好，真的是你……”
如今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再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却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深切体会。
这种长久以来的爱而不得，甚至是现在来之不易的失而复得，两
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无不令人心生感慨。
尤其是，我跟他，其实是同一类人。
所以当我感受到他的身体明显颤抖的时候，喉咙就像是被灌铅了一般，难受到无法呼吸。
我不由得张开嘴巴，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继而淡漠的开口，"廑爻，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微微一顿，我稍加补充，"哪怕是万劫不复，哪怕是，悔不当初……"
抱着我的廑爻因为我的话，身体更为严重的颤抖了一下，继而将头更深的埋进我的颈项间，含含糊糊的应答。
“不怕……莫儿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一直保护你，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说着，双手更加用力的将我禁锢着，力道大到恨不得将我揉进身体里去，“不后悔……不后悔……”
“真的不后悔吗？”
听见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回答，我幽幽重复着问，却更像是在自问自答，“也许吧……”
耳边是廑爻沉稳而温热的呼吸，明明近在咫尺，可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得很远很远了。
我的右手在他的身后缓缓抬起，冰冷的凝霜剑逐渐在掌中化形，锐利的剑尖正对着他宽阔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