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章 岚山狄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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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的光线有些暗，像是专门供奉先人的房间，眼前是两个牌位，上面分别写着一男一女的名字。
一个姓楚，应该就是楚沐庭的父亲了，另外一个姓狄名若，想必是楚沐庭的母亲。
纪辰远一直盯着狄若的牌位纹丝不动，整个人就好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挪不动半分。
就连我靠近了也没有感受出来，只有微弱到几乎忽略的绵长轻缓的抽气声悠悠传来。
我狐疑地走到纪辰远的面前，发现他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可双眼里，却蕴藏着浓浓的震惊。
"纪辰远，你怎么了？"
在他面前站了许久后，他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与改变，在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异术，可以排除被他人控制的可能。
我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动了几下，他的眼睫终于轻轻颤动了几下，尔后将视线落在我脸上。
可是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呆滞，"她……她……"
纪辰远震惊的眸光紧锁住我，却缓缓抬起手指向眼前狄若的牌位，声线颤抖而激动。
"她怎么了？"
我边说边伸手试图把纪辰远的手臂拉下来，毕竟用手指着亡人的牌位，是一种大不敬。
可他却倔强地不愿收回手，眼里的震惊不减反增，嘴唇哆嗦着，却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正束手无策时，门外传来楚沐庭的呼喊声，"纪辰远，你去哪儿了？"
楚沐庭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我连忙出声回应，"沐庭，我们在这儿！"
我走到门口，看见目光与我相撞的楚沐庭先是微楞，尔后看了看我所在的房间，连忙走过来。
"纪辰远……"
楚沐庭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背对着他，还一手指着狄若牌位一动不动的纪辰远。
纪辰远听见楚沐庭的声音后终于有了反应，缓缓侧身，看向立在身后的他，喃喃问:"狄若，是居住在岚山的狄若吗？"
对我而言，他这句问话没头没脑，可楚沐庭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口吻带着淡淡的疲惫，"嗯，岚山狄若。"
纪辰远抬起的手臂随着楚沐庭的回应，渐渐失去力气，慢慢垂落下去，神情也由刚开始的震惊，变为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犹如自言自语般扯着嘴角笑起来，尔后再问:"所以你一早就
知道我是谁，却一直瞒着我……"
我越发听得云里雾里，楚沐庭却没有任何辩解，坦坦荡荡，"知道你的名字后，我就知道了。"
调查两个字眼落入耳朵，记忆的闸门也瞬间被打开，提醒着我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当初楚沐庭想让纪辰远做他的副将时说过，纪大帅威名远播，他的父亲与纪大帅有过一次交锋。
后来失败，纪大帅拿走了一样东西，自此以后，他的父亲便茶饭不思，郁郁而终。
而从一开始，纪辰远就一直指着狄若的牌位惊讶到不行，莫非他父亲口中称纪大帅拿走的东西，就是她？
对了，纪辰远说过，他的娘亲是纪大帅在剿匪时，从经过的村庄里掳来的，并非所愿。
如此一想，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了。
那么楚沐庭接近纪辰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纪辰远还处于不愿接受事实真相的状态，我却已经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外面走。
"我带你回去。"
身后的纪辰远一声不吭地任我拉着往外走，像是一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没有自己的意识。
在与楚沐庭擦肩而过时，他却一把扣住我
的手腕，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想瞒着他的。"
不想瞒着，可又为什么还是瞒着了呢？是因为最初没想好是敌是友，还是因为后来想好了是敌是友？
我知道这些问题我没资格问出口，更应该问这些问题的人是纪辰远，他才是当事人。
可他现在只回喃喃低语一句话，"我懂了……我懂了……"
对于他所说的"懂了"什么，我心知肚明。
之前他还怀疑纪大帅来祁县的目的与楚沐庭有关，如今短短不过数日，就应验了。
楚沐庭并没有很紧地攥住我，仿佛只是想让我停下来听他说这样一句话而已，连多余的辩解也没有。
可他越是这样，越跟平常毫无差别，我就越是难受。
我轻轻转动手腕，很轻易地就挣脱了他的束缚，尔后抬脚往外走。
纪辰远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或者说是一个人独处的环境，所以我并没有带着他回楼府。
回去有阿爹，有琰琰，即使是他待在自己的偏院，琰琰也极有可能去打扰他的安宁。
楚沐庭没有多做挽留，甚至连丝毫的声响也没有。
我始终没有回头看，因为没有勇气看，他是
我第一个出手救治的凡人、朋友，可现在，我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
一切只有等到纪辰远好起来，才能拨开云雾了。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应该带纪辰远去哪儿，只好带着他来了城郊外思莲的葬身之处。
思莲生前就经常和纪辰远拌嘴，但凡有什么烦心事，吵上一两句就烟消云散了。
可现在他只是呆愣愣地坐在思莲的墓前，什么话也不说，维持一个姿势许久，动也不动。
之前阿娘离开时我也是这样，茶不思饭不想，不说话，只想一个人待着，总觉得一个人待着比任何都强。
可现在凝视着纪辰远的背影，我才深深体会到当初他们面对我时的有心无力和心酸。
我情不自禁想要和他说说话，却笨拙得不知应该如何开头，"纪辰远，你……"
踌躇了许久，却终究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想要问的话，也牢牢堵在咽喉，僵持不下。
一直没有动静的纪辰远却终于颤动着肩膀，语气低沉地发声，"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一刻，我竟然蓦然产生了一种他在安慰我的错觉，我在心里斟酌良久，终于问出口，"对于楚沐庭，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