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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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听楚沐庭说起自己的父亲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特别是说到他的父亲与纪大帅有过一次正面交锋，还说什么纪大帅拿走了什么东西，这就更加奇怪了。
"关于他父亲，你们没有谈谈吗？"
纪辰远锁好大门后，我们一起往屋内走。
他摇摇头，神色深沉，“他似乎并不想谈论关于他父亲的任何事情。”
我记得楚沐庭曾说，他的父亲后来是郁郁而终，应该是跟纪大帅拿走的那个东西有关吧。
只是纪大帅一生欠下的业障太多，连我也无法分析，这其中是否当真有所关联。
偌大的楼府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人，许多空着的楼阁完全变成了空架子，一路走来，除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
我突然想起当初纪辰远说，等到我的伤痊愈就搬出楼府的打算，尤为伤感，“如今你也别搬出去了，你一走，就真的连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纪辰远看了看空旷的四周，低低应承，“我不走，走的话，不是也没人说话嘛。”
他尽量以轻松的语气掩饰其中的伤感，可那不自知的惆怅却终究无法掩盖。
虽然我知道，就算不用我说
，他也不会再走了的，毕竟现在，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
可我只是，想要求个安心罢了。
纪辰远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知于我，犹豫中等走到别院外，才坦诚相告，“不过映雪，这几天我可能不会在楼府，你千万照顾好自己。”
我似有所悟，“跟新来的军阀有关？”
他点点头，娓娓道来，“之前我总是没有能力保护你，虽然现在你更加不需要我保护了，可我还是希望能够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上忙。
我已经答应了楚沐庭要做他的副将，所以这次军阀之争，我一定要去。”
纪辰远语气尤为认真，瞳孔中赤诚的光芒丝毫不落地落进我的眼里，浓浓的感动在心底滋生。
我不动声色地点头表示了解，随后与他道晚安，迈步往雪苑走去。
虽然我并不清楚军阀之间的斗争究竟有多严重，可一想起之前逃离皇城时的情景，大概莫过于此吧。
人世间的争斗，也就像异界之间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想要说一些保重的话，可话到嘴边才发现别扭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身为莫琦月的我，再也不会对自己的朋友说什么保重的
话了，因为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我了。
阿爹的房间在前庭，我居住的雪苑离得实在是远，明天搬到阿爹的院子里一起住吧。
兀自思量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那条空旷的长廊，长廊尽头，是许久没有涉足的阿娘的院落。
阿娘走后，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勇气进去看上一眼，害怕触景生情，害怕睹物思人。
我在长廊的尽头深望了许久，最后侧身，调转方向离开。
翌日清晨，纪辰远早早地就在庭院外面小声说话，说是要去找楚沐庭了，走前告诉我一声。
昨晚我一夜未眠，等到天方破晓，便已经听见他轻手轻脚进庭院的声音，只是一直坐在窗棂上没有应声。
他看不见我，可我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每一个表情。
微微皱起的眉头，凝重的神色，无一不尽收眼底。
“映雪，这一去虽说也是在县内，不过也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上面了，你不用担心我，有楚沐庭在，我不会有事的。”
纪辰远面对着我的门扉轻声细语地叮嘱，“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始终静坐在窗棂上听他自言自语，却忍不住
在心里骂他傻瓜，明明就是来道别的，却连面也不见，还算什么道别。
他断断续续说了好多话，最后却蓦然停住，垂下眼帘，“映雪，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清晨的风很凉，吹进眼睛里，带起一阵潮湿。
凡人的生命对我们而言，确实是太过脆弱了，渺小到好似沧海一粟，时间也短暂到犹如一瞬。
我终于从窗棂上飞身，在轻轻抱住纪辰远的时候，隐匿的形态也逐渐显现出来。
“不要莽撞，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幽幽说完这句话后，他猛然一把回抱住我，力量大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脑袋沉沉搁在我的肩上，依稀间，传来低低的哽咽。
虽然这并不是生离死别，可也许对于他来说，确实存在太多不定性因素，他其实也在深深恐惧着。
此时此刻我们带给彼此的感动，或许只有一起经历过的才能够体会，如果思莲在的话，说不定还会取笑他一番。
但是楚沐庭在的话，一定无法理解吧。
无论是活了几百年的莫琦月，还是活了二十年的楼映雪，在这个纷乱的时代，都没有学会如何安慰人。
纪辰远临行前去看
了看阿爹，阿爹的情绪比之前稳定很多了，跟他说话也不会恐惧慌乱了。
“是去哪里？”
我站在楼府大门口询问纪辰远这次去的地方。
他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徐徐回：“只要守住城门就好了，你就在家照顾老爷子吧，别出门。”
“嗯，注意安全。”
纪辰远没再说话，直接上了马，应该是先去和楚沐庭会和，顺着繁华的街道朝着楚府的方向去了。
健壮的骏马与翩翩少年渐渐远去，恍然之间，像是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和楚沐庭。
彼时楚沐庭，也是这样看着我坐在马车里，渐行渐远。
在一人一马完全变成模糊的黑点后，我才堪堪收回目光，转身进屋，一挥手，两扇大门自发关闭。
回到阿爹的房间后，他抬眼看了看进门的我，竟然喊了一句，“君仪。”
刹那间，我连前进的步伐都变得迟钝起来，呼吸一滞却本能地应承，“老爷，是我。”
阿娘平时对阿爹虽是不冷不热的，可他现在毕竟不同往日，我也实在无法做到冷眼相待。
阿爹一听我应答，苍老的脸上顿时扬起一抹久违的温和笑意，“你去哪儿了，这些天都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