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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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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被阿娘教女子礼仪和女红,从不会下棋。

可成为莫琦月开始,我好像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

廑爻更为怔愣,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像是在确定一般,"莫儿,你刚才说什么?"

他明明听清楚了,果然是觉得太突然了么,睡之前我还在责怪他所做的一切,醒来后,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他是不是以为,我要故作宽心,然后逃走呢?

我暗自在心里揣度,尔后落寞且怆然地勾唇,"廑爻,你说得对,我确实害怕自己后悔。"

如果是在与北凌夜真真正正成为夫妻后,才得知这一切,我恐怕真的会悔不当初。

在西北山上,我竟然还会因为老妖怪的一句玩笑话而担心他的安危,他后来说的解除封印的方法,究竟是真是假呢。

倘若是真的,那他一定要找到我,是出于真心,还是.......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越想越觉得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的掌控里,没有一个时刻是真正清醒着的。

还是只有现在最冷静啊,在残忍的事实真相的刺激下,不至于依旧头脑发昏,不分对错。

廑爻保持被我握住手掌的姿态良久,最后竟有些喜极而泣的神色

,“莫儿,你不怪我?”

一双墨黑的眼瞳里透着浓浓的询问,以及期待欣喜。

完全不怪他是假的,我也不想骗他,“你不该杀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之前在他眼里,我始终是不明真相的楼映雪,所以我说再多,他都会觉得是我心慈手软。

可是现在,我回来了,我必须毫不掩饰地向他倾吐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那些因我而丧命的人,我都会记得,这些,都是我以后需要偿还的业障。

廑爻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眼里渐渐泛起水雾,用久违的熟悉眸光注视着我,“莫儿,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听见他这样说,我心里多少终于有些安慰了,可接踵而来的却又是淡淡的抱歉与内疚。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我担心,可我直到刚才还在责怪他。

五百年,如此的深仇大恨,也足够令人改变原本温良的性情了吧。

离开的人永远不知道留下来的人有多痛苦,因为离开了,就彻底解脱了,他变了,我怎么能够怪他呢。

我淡然一笑,由衷道谢,“廑爻,谢谢你,之后的事,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虽然我说得极为隐晦,可廑爻是聪明人,他懂我的言外

之意。

我没办法同他一如从前推心置腹,物是人非,产生的罅隙终究是产生了,并不会因为我回来了而有所改变。

和廑爻一直说话,都没有注意到始终站在旁边的清歌。

她说是奉命来伺候我用晚膳的,没有人让她退下,自然是不敢擅自离开了。

我淡看了一眼一直颔首低眉的清歌,口吻清淡,“你先下去吧。”

“是,莫姑娘。”

她恭敬地行完礼后便低着头退了出去,关门时却状似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在与我眼神相撞后,又连忙闪躲开,故作若无其事地沉着关上门。

我轻轻拧起眉,不免好奇地问廑爻,“清歌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丫头吧?”

闻言,他先是狐疑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尔后伸手探上我的额头,兀自猜测,“莫儿,你是不是还没完全记起来啊?”

我付之一笑,抬手毫不留情打落他的手,径自抬脚往外面走。

我确实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清歌素来与我没有什么交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怕我。

貌似之前我也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责罚过她吧,真是奇怪至极。

再次出房间后,不用看四周的景物,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

是哪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

轻车熟路地来到平时与廑爻一起下棋的地方,他终于彻底相信我完全记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太久没有下棋了,棋艺退步了很多,不多时就被他杀得片甲不留。

他心情极好地主动收拾好凌乱的棋盘,边抓起一把白棋边调侃我,“莫儿的棋艺不比往日精进了。”

我默默听着,猜完黑棋奇偶后换我先落子,于是漫不经心地落子后才不假思索地点头解释,“太久没碰了。”

其实当初在阿爹的生意萧条后,他歇息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他极爱下棋。

他说,棋局就好比商场,每一步都需要细心思量,未雨绸缪,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落子无悔,人生也是如此。

当我知道阿爹以下棋来打发时间时,我也曾毛遂自荐过,想让他教我,陪他一同消磨难捱的时光。

可他却从来,没有应承过。

如今他神志不清了,大概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知不觉间,我的思绪慢慢飘远,耳边廑爻的声音陡然响起,“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有点小心翼翼试探的韵味,似乎害怕打

扰到我的深思。

待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枚黑子,举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我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定下心神纵观棋局,才无奈发现又是一片惨败之势。

眼见大势已去,我索**不再垂死挣扎了,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器皿,在心里无声感慨。

五百年了,没想到还能和廑爻一起在这里下棋。

廑爻似是有所感应,同时叹息出声,“这几百年里,我只来过一次这里,可每每坐下来,才发现少了你。”

久别重逢终究是有诸多感慨的,我从座位上起身,看着远处的山峦,幽幽道:“廑爻,陪我喝酒吧。”

“莫儿,你不是--”

我眨了眨眼没有解释,自行离开了。

作为莫琦月时,我不会喝酒,作为楼映雪,活了二十年,也不会喝酒,可是现在,我却想喝了。

以前总觉得酒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让我理解的东西,一个人要无聊到什么程度才会拿它当水喝。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不是我不懂,只是时间未到,老天爷不让我懂而已。

我到了屋顶许久,廑爻才迟迟现身,怀里抱着两坛不大不小的酒,神色迟疑且复杂地凝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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