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连她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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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在床头坐下,听着李叔的话,自嘲般勾起一抹笑意,“什么千金之躯,还不是一样的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在楼府,有阿娘在的时候,便从不是什么千金之躯,如今阿娘不在了,更算不得什么千金之躯了。
只是这楼府,也终究物是人非罢了。
“况且若不是纪辰远替我挡的这一下,受伤的就是我了,不过就是喂药而已,没什么不应该的。”
李叔和钟叔似乎也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落寞,再又听我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了,终于没有再坚持。
我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喂纪辰远喝下去。
汤药应该是刚煎好的,还冒着浓浓的热气。
纪辰远闭着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喂的药还是由李叔在一旁辅助,掰开他的嘴巴,才灌下去的。
一碗药喂完,一直在房间里的北凌夜没有说一句话,而我的眼睛已经湿润不堪。
钟叔把纪辰远扶着重新躺回床上,这才和李叔一起朝我欠身,“麻烦楼二小姐了。”
我低头伸手揩掉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应声。
“好好照顾他。”
北凌夜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后我的腰就被一个大掌握
住,在他就要有所动作时,我赶紧开口,“让我走走吧。”
我没等他回答,直接就抬脚往门外去。
身体确实还没完全恢复,行走间还能感受到似有若无的疼痛。
可这些来自身体上的疼痛,如何能比得了,心灵上的疼痛呢。
北凌夜没有阻止我,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边,直到走过了水榭,我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没有。”
他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只是很羡慕他。”
“如果不用每次都霸道地换取你的温柔相待,我也宁愿脆弱一点儿。”
北凌夜伸手握住我的手,放到他的心脏位置,一本正经地开口,“可我很讨厌不能保护你的自己。”
他的眸光灼灼,唇角缓缓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苦涩又艰辛。
自从认识北凌夜以来,每次发生事情,他都竭尽全力地护我周全,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差点儿不能恢复人身。
因为有他在,我总能化险为夷,可他却还在深深自责,没有保护好我。
我的眼眶再次湿润,愧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紧接着,我的下巴被一根如葱玉指挑起,他妖孽般的面孔朝我徐徐逼近,我吓得忘记了呼吸。
温热的液体顺着
面颊流到了我的嘴边,我感受到他浅淡的呼吸,以及嘴唇上柔软的舔舐。
随后他抬起头,附在我的耳畔,柔声说:“小雪,只要是你,终有一天,我会变强大。”
我感觉北凌夜的这句话很奇怪,可到底奇怪在哪里,又实在说不上来。
后来回到雪苑,思莲果然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稀粥。
我没胃口,在北凌夜和思莲两个人的紧盯下,也只能无奈地喝完。
之后思莲便一日三餐地准时给我送饭来,我往往装模作样地吃上一些,便再也吃不下了。
她肯定担心我过度伤心,茶饭不思,可现在多少回吃点儿,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她便不会如何勉强我,担忧的神色也一点点褪下去。
傍晚时,我又去看了纪辰远一次,他还是没有醒,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过血色明显好转了。
我照例要亲自喂药,李叔和钟叔也没有像早上时那样推辞,而是直接欠身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思莲和北凌夜,北凌夜将纪辰远扶着靠坐在床柱上后就退开了,思莲则配合着我帮他的嘴巴掰开喂药。
惊喜的是,一勺药喂到纪辰远嘴边,还没等思莲动手掰嘴巴,他就自发地喝下去了
。
我和思莲看得俱是一愣,随后又惊又喜,“他喝了,他喝了。”
“嗯,小姐,纪辰远喝了!”
我突然就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要是纪辰远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就要像上次那样,去西北山上找老妖怪问药了。
我侧过头,看见北凌夜也勾起唇角,舒心地笑了。
傍晚回到雪苑时,我辗转反侧许久都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阿娘在我眼前消失的画面。
我从床上坐起来,并没有点灯,直接打开房门走出去。
院子里的灯笼一直亮着,照着那些桃树折射出影影绰绰的树影。
我看着那些还没有完全恢复绿色的树叶,又想起那个法师说的“残害生灵”来,一时难以抑制地难过起来。
阿娘只是借去了它们的部分生命力,就算临近秋末,跟着其他苍绿的树叶一同老去,可只要等到来年开春,发出新芽,又是焕然一新。
它们还有重生的希望和时间,可死去的阿娘,又有什么呢。
她就这样魂飞烟灭了,甚至连一点尸骨都没留下,一切都是拜所谓的道法所赐。
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为什么,在我这里,我看不见一丝一毫的仁德。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
没有回头,知道是思莲出门来了。
“小姐,睡不着吗?”
我没有动作,肩上却披上了一件单薄的披风,“在想夫人?”
思莲的声音很小,糅合在清冷的微风中,显得那样小心翼翼和谨慎,也更为静谧的夜晚,增添了许多悲哀的气息。
我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桃树,没有说话。
思莲陪着我站了许久,我却陡然想起一个人来。
于是偏过头去问思莲,“对了,那个伺候阿娘的丫鬟宁儿呢?”
思莲的眉头难过地皱起来,眼眶瞬间有些红,“小姐,宁儿姑娘在昨夜就随夫人去了。”
“去了......”
我只觉浑身震颤,浓重到无法遣散的悲恸漫上心间,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思莲吸着鼻子赶紧扶住我,声音哽咽,“小姐,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千万不要再伤心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泛滥的痛楚,如鲠在喉,“谁处理的?”
思莲啜泣着徐徐道:“楼府的家丁们。”
如今,连唯一与阿娘亲近的人,也去了,我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最后我忘记了是如何睡着的,梦里一直不安。
翌日醒来时,听见思莲推开门,惶恐地喊了声,"小姐,楚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