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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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师说完后,也沉沉地闭上了眼,没了气息。
我没想过为了消灭一个王八精竟然会牺牲这么多人,连道行高深的孟大师也在其中。
纪辰远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袍,看着闭了眼的孟大师,再看向躺在地上的纪大帅,仰起头久久地望着天空,没有低头。
我有些忘了后来是怎么回到当铺的,只知道一路上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因为那些牺牲了的人,也因为失魂落魄的纪辰远。
孟大师临终前交代北凌夜的那句话,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意思,可北凌夜一直没有主动提过,我也便没问。
我们只知道孟大师同白眉老道师出同门,却师承何处并不知晓,连家乡在哪儿也不知道。
于是只好将他同纪大帅葬在了一处,也算是让他帮着纪大帅化解一下毕生的戾气,来世投个好胎。
出殡那天,桃庄上下除了出殡队伍的唢呐声,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纪辰远举着纪大帅的黑白照,走在队伍的前面,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知道他不是不孝,只是太难过了,却倔强得不想表露出来。
孟大师是修道之人,葬点也是极为讲究的,我们到北凌夜选好的墓地时,刚好是下午两点。
现在正值六月,天
气越发炎热,遗体不能过久存放,所以葬得很急。
我突然觉得很悲凉。
孟大师为了除去王八精,还桃庄一片安宁,牺牲了性命,可送葬队伍只有纪大帅手下的那些士兵,一个桃庄的村民都没有。
等到将孟大师和纪大帅都葬好后,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纪辰远跪坐在纪大帅的墓前,神情平静地自言自语。
“你一生戎马,为了权势从没有让自己歇息过,如今,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说着,他抓了把黄土放上坟包,盯着上面的黑白照片,苦涩一笑。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走得远了?想和娘合葬都不行。你不用想了,我不会再让你去打扰她,你跟着孟大师其实也挺好。”
此后,纪辰远许久无声。
我们一行人皆安静地等在一旁,神情凝重而忧伤。
直到夕阳西下,纪辰远才摸了摸墓碑,叹口气喃喃道:“下辈子,我们换换吧,毕竟是你欠我的。”
那一瞬间,我的鼻翼不由自主地泛酸,看见纪辰远的眼角凝着泪,唇角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我想,他一定很后悔没有在纪大帅临终前告诉他,他也一定很后悔,他没有告诉纪大帅,其实他也很爱他。
“走吧。”
纪辰
远从地上站起来,抬起头看着我,声音有些沙哑。
思莲嘴唇翕合,大概想安慰几句,却又什么话也没说。
北凌夜一路上没说一句话,眸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回到当铺后,纪辰远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回了纪家。
那个他此前还不愿意回去的家,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从我们回来后的傍晚开始,桃庄下起了小雨。
雨声淅淅沥沥地打在芭蕉叶上,传来动听的雨鼓点的节奏声。
我的胸口突然毫无预兆地隐隐作痛,浑身都开始发烫。
我以为会是即将要下暴风雨,所以空气里的温度才会陡然升高。
可呼吸了许久才发现,不是空气里的温度高,真的只是我身体里的温度高。
身体上的变化太诡异了。
自从从白眉老道的竹屋里逃出来后,身体就莫名地不对劲。
胸口间好像有把火在烈烈燃烧,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滚烫起来。
缠缠绵绵的小雨一直下到了晚上,我烦躁地将盖在身上的薄被掀开,可灼热感并没有消失多少。
于是我又起身,走到窗口,伸手把窗户打开。
窗门一打开,冰凉的风就迎面扑来,吹在发烫的脸颊上,舒服了不少。
后来我在窗户前站了一个时辰,吹了一
个时辰的冷风,心里的灼热感总算消退了。
令我感到惊奇的是,翌日醒来,我竟然没有着凉,身体没有丝毫不适感。
要换做以前,我肯定早就病倒了。
我惊疑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还是一样的纤瘦,并没有哪里不一样。
正疑惑,眸光沉沉落在脖颈上的凤鸣玉,难道会是它?
“小姐,你起了吗?”
正想得入神,门外传来思莲的询问声,紧接着,指关节轻叩房门的声音响起。
我低低应声,让她推门进来。
思莲服侍我洗漱好后,用过了早饭,坐在当铺里,纪辰远始终没来。
思莲担心地问:“小姐,纪辰远会不会想不开啊?”
其实我不太相信纪辰远会想不开,像他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应该不会为了一直爱恨交织的一个人而轻视自己的生命。
但纪大帅毕竟是他的父亲,他现在孤身一人,我也不能如此肯定。
于是我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还在下着的雨,吩咐思莲给我把伞取来。
思莲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忙不迭地起身去取伞。
北凌夜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后,倾身将我抱住,近似低喃,“小雪,我陪你去。”
“嗯。”
我没有拒绝,也许对于正处于伤心的一个人来说,
有更多的朋友去看他,会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
毕竟,当初他也说很珍惜我们的友谊。
于是待思莲取了伞来,北凌夜同我撑了一把,她自己撑了一把。
我们将大院门锁上,思莲去过纪辰远的家,所以她兀自走在最前面带路,我和北凌夜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剩下雨打在伞面上的滴答声,以及我们行走的脚步声。
纪辰远曾说,他是自己搬出来一个人住的,没有同纪大帅住在一处。
而思莲之前去的也是纪辰远住的地方,并不知道真正的纪家大宅坐落何处。
思莲带着我们停在一处小宅院前时,门外站着两个守门的家仆,恰是终日跟在纪辰远身边的那两个。
我抬脚走过去,询问他们,“你们家少爷在吗?”
家仆看了看我们,神情哀伤而无奈。
“唉,老爷一走,家丁们也各自跑了,就连昔日跟着老爷的兵,也走了一大半,投靠别的军阀去了。”
另一个家仆接话。
“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过来的,那些个白眼狼走就罢了,还将许多值钱的家伙也卷走不少,这少爷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心里一阵难受,连忙问他们,“纪辰远现在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