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似梦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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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他已经静静地躺在了河道上。
身体被河水泡的有些浮肿,身上的很多地方也已经被鱼虾啃食的模糊不清。
但这并不影响我一眼就认出了沈东尧。
这就是和我相依为命,朝夕相处,虽然有时候对我很严厉,但是依然很很宠我,愿意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吃的东尧哥哥。
明明前几天,他还叮嘱我,让我不要四处乱跑,可仿佛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四月的风,还夹杂着有些料峭的春寒。
我感觉有些凉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我在这时突然意识到,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把他的衣服裹在我的身上,为我驱寒了。
我感觉有雨滴落在了脸上,冰冰凉凉的,抬头望去,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在为沈东尧哭泣。
“小姐,你别哭了。”
思莲不知道什么站到了我的身后,揽住了我的肩膀,纤细的手臂也跟着我一起颤抖着。
“思莲,以后就剩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我抬手摸了摸眼角,果然湿漉漉的,有温热的液体滚滚落下。
“小姐。”思莲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帕子,替我擦了擦脸,可她自己的脸上却也早就是
泪痕连连了。
“少爷他肯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的。”
“我没事。”
我接过了思莲的帕子,用力的攥在手里。
“小姐……”思莲哽咽着出了声。
我强忍泪水,不再忍心去看沈东尧的惨状,轻声对思莲开口。
“走,我们带东尧哥哥回家。”
“嗯。”思莲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坚定的点点头,硬把眼底的泪水憋了回去。
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跟思莲两人借来了平板车,将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沈东尧放在上面了。
我只记得周围的村民大声哭喊着,表情或麻木,或迷茫,或惊恐。
那些失去亲人的心情,比我好不了太多。
我呆呆地坐在大堂里,风吹起院子里的柳树,将雨丝浇进了大堂,落到我的脚上,有些凉凉的。
可身体上的凉意,哪里有心里的凉意更甚?
思莲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在我守着沈东尧尸体回忆往事的时候,她已经出去为沈东尧的后事准备了。
过了一会,思莲从两里外找来几个道士,为沈东尧做法事。
我只好站到一边,看着道士在沈东尧的身边,一字排开了一道道的符纸,以及拿着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
我突然看到沈东尧的眼皮动了一下。
“东尧哥哥的眼皮动了。”
当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思莲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而其他的几个道士,因为听到我这句话,各自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见他们不信,我心急如焚,连忙抓住思莲的衣袖,把她拽到了沈东尧的跟前。
突然间,我发现思莲的手指甲有些长,这让我想起了死去的卉儿。
我一惊,条件反射般地甩开了思莲的手。
“没有动啊,你怎么了,小姐?”
思莲疑惑地看了看沈东尧的尸体,回过头来时,还是那张青葱小脸。
因为烧了太多纸钱的缘故,她的脸上泛起了一坨高原红。
“小姐,你怎么了?”思莲靠得离我近了一些。
“你……”我看着思莲的手,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思莲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着,指甲也在飞速的生长着。
“小姐……你怎么了?”
思莲又叫了一声,离我更近了,那张脸,在我看来,却是格外的陌生,诡异。
我想要逃走,但是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移动不了分毫。
下一秒,思莲的长指甲,突然伸向了我的脸上,我睁大了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见她的指甲*
*我的肉里。
脸颊有一股森森的凉意,就这样侵入了我的骨髓之中……
大概是身体内强烈的求生欲,让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待我再次回过神来时,看到的是一脸担心的思莲,和那几个面沉如水的道士。
“怎么回事?”
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可那种感觉却真实得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
“小姐,你怎么了?”思莲关切地看着我,一脸担心。
我下意识地看着她的手,她那双细细的手掌,此时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长的指甲了。
那……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思莲的话,只能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道士。
道士为难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小姐只是悲伤过度,有些心神不定罢了,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作法吧。”
我感觉道士似乎在特意在逃避着什么,不过道士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浑浑噩噩了一天,一直到傍晚,雨停了,道士们也离开了现场,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啊。
到了晚上,我和思莲换着班在大堂里给沈东尧守灵。
空空荡荡的灵堂里,供着沈东尧的灵位,旁边插着两支燃
的正旺的白色蜡烛。
影影绰绰的蜡影打在窗子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一般。
我穿着白色的丧服,一直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躺着的男人,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沉甸甸的。
一阵过堂风穿过,将他脸上的白布吹起来了一些。
我看着白布下那张泛着紫色的年轻面孔,心里有种莫名的期许,仿佛他下一秒就会站起来,拉住我的手一样。
“小姐,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思莲起夜的时候,路过大堂,**着一双眼睛,关切地看着我。
“子时了?”我抬头看了眼窗外黑幕似的天空,问道。
“是啊,小姐今天劳神了,早些歇息吧!”
我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再陪东尧哥哥一会儿,你先去睡吧,明天还有其他的法事要做,到时候你会很忙。”
思莲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我坚决的态度,也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回过头,发现灵堂上的白烛跳跃了几下,随即,一道红色的,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灵堂里。
黑夜红衣,还有那白色的面具,这种诡异的反差,让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又来了?”
我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