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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码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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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廖舵爷,真的就是死在你祖父的手上,你信不信?”魏侍者朝我问道。

听魏侍者这么问,我私底下还真的吃了一惊,但又见魏侍者一脸作古正经的表情,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于是说道:“怎么可能?廖舵爷和我爷爷的关系有多好,我再清楚不过了。廖舵爷原先混袍哥,而且是袍哥大爷,名声早就混得臭了,周围邻居不光恨他,而且怕他,他们一家子基本上就是被孤立起来的。没有人愿意理会他们。就是他的孙子廖锦程,也只有我才敢跟他一起玩,别的小孩子跟他玩,都是会被大人叫回去的。所以,廖舵爷也只有跟我阿公才说得上话,而且是经常在我阿公的房间里,两个人朝半夜里摆龙门阵的那种。那天,负责队长带人要砸驮碑亭的时候,也是只有我阿公出面,才有可能把廖舵爷从乌龟的脑壳上喊下来。当时全大队,廖舵爷只听我阿公的招呼,他的脾气怪得很。你要说廖舵爷是死在我阿公的手上,你是真的在污蔑我阿公……”

“我还真的没有污蔑你阿公。姚传奇,有很多你阿公没有跟你交代的事情,以后如果有机会,就由我来交代吧。”魏侍者煞有介事地朝我说道。

我却问道:“魏侍者,你怎么会对我们那儿的事情那么清楚?甚至好像对我们家里的事情都很清楚一样?可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看见过你来过我们家里作客?”

魏侍者笑道:“我没来过你们家里作客很正常啊!因为有什么事情,都是你爷爷到固定的地点来找我的。”

“你是说你们就像当初的地下党用暗号接头一样?”我颇有点好奇地说。

“那倒没有那么神秘。不过我跟你爷爷见面,一般都是在你们三河场供销社旁边的那个老茶铺里,边听围鼓边摆龙门阵。那个老茶铺,解放前就是二江沱码头的袍哥堂口。袍哥大爷就是廖舵爷。邻里纠纷吃讲茶都是在那个茶铺里。廖舵爷那时候说话,比衙门里的人还管用。”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原先我阿公到供销社旁边的老茶铺吃茶听围鼓,也是要经常带上我的,可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你?”我仍旧心存疑问。

魏侍者呵呵笑道:“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呢!但是我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物。听你爷爷在我面前提到过你几回。”魏侍者说。

“对了,既然你刚才说那个廖舵爷是死在我阿公手上的,那你就跟我说说我阿公是怎么害死廖舵爷的。我绝对不相信我阿公会是那样的人。”我说。

魏侍者迟疑了一下,说:“其实,说廖舵爷是死在你阿公手上的,也还是有点牵强。怎么说呢,当时,廖舵爷就是不上吊把自己吊死,他同样是会被弄去在公审大会上当着全大队群众的面直接毙的。公审大会的地点都选好了,就在驮碑亭。两种死法,廖舵爷只能选一种。是你爷爷让廖舵爷自己选的。上吊的绳子也是你爷爷给他的。”

“我阿公怎么会给廖舵爷上吊的绳子?难道廖舵爷自己家里连根绳子都找不到?

”我颇为不解地说。

“不是廖舵爷家里找不到上吊的绳子,而是当时的情况廖舵爷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他家里拿上吊的绳子了。当时民兵已经带着人在他家里等着他了。只要他从你们家里一回去,就会马上被抓起来,而且第二天就会在驮碑亭那个地方被毙。廖舵爷其实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那当时民兵为什么不直接上我们家去把廖舵爷抓起来,而非要等到我廖舵爷回去再抓他?没这个必要撒!”我说。

魏侍者这时朝我呵呵地笑了笑,表情颇为神秘兮兮地说:“那是因为你祖父的威望还在啊!”

“可是我阿公那个时候已经是****了,也是受管制的对象了。他哪儿还有什么威望?”

“你还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你阿公原先是做什么的?”魏侍者显得有些吃惊地朝我问道。

“我还真的不知道我阿公原先是做什么的。就是觉得我阿公跟一般的老头子有点不一样,也跟一般的老头子不合群。”

“既然你爷爷啥都对你守口如瓶,那我现在就简单给你透露一点你祖父的事情。其实,你爷爷私底下跟当初的锦州第一师爷李井泉有不浅的交情。他跟李井泉究竟是哪种交情,这个说起来就挺复杂了,等我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详细说……所以,你们那儿的地方,也是正因为碍于你祖父的这种背景,所以才不敢对你爷爷这个****过于当真。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民兵也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到你们家去抓廖舵爷,怕这件事情过后,你爷爷背着他们去李井泉那儿打他们的小报告。他们是故意要给你爷爷这个面子……要不然,你们家,哪儿轮得到你母亲那么嚣张和胆大妄为?”

听了魏侍者的这番话,我还真的有点暗自吃惊了。

看来我阿公——姚泽川还真的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脚色啊!

“那为什么要在驮碑亭那儿毙廖舵爷?”

“因为廖舵爷犯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驮碑亭那个地方,亲手把他的亲生女儿——廖丽芳用猪笼装着沉到水里淹死的。就凭这一件事,廖舵爷就是死罪难逃了。更何况周围邻居老百姓还给廖舵爷凑了许多别的罪证!当时在周围邻居老百姓的眼里,廖舵爷就是一个死有余辜十恶不赦的大恶霸,基本上就跟一个土匪头子相等了。其实,廖舵爷根就没有老百姓说的那么坏,他还私自出钱半了一个小学校的。这个小学校现今还在,就是你也在那儿念过几天书的大东小学。哎,其实,在大是大非面前,廖舵爷这个人是完全站得住脚的,就是身上的一些恶习和小毛病害了他。但是,话又说回来,混袍哥人的,哪个身上会没有小毛病?更何况廖舵爷混的还是袍哥大爷。不过,关于混袍哥的事情,以后有机会,我还会跟你详细说的。这中间的讲究,可大了去了……所以那天你爷爷把廖舵爷从驮碑亭里叫走,就知道廖舵爷是难逃一死了。”魏侍者说。

听了魏侍者这番话,我惊诧地说道:“廖舵爷把他的亲身女儿用猪笼沉到毗河里淹死这件事究竟

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这件事情?”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当时根本就还没有你。你那是还不知道在哪儿投胎转世呢!”魏侍者说。

“那他为什么要把他的亲生女儿沉到毗河里淹死啊?除了畜生,这事儿谁干得出来啊?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残忍到这份儿上啊!”

“廖舵爷就干得出来。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不过这跟重男轻女没有关系。”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二江沱码头的袍哥大爷啊!他的女儿廖丽芳跟着一个小裁缝私奔,坏了廖舵爷的名声,更玷污了他作为袍哥大爷的身份,所以他才派人把已经私奔到锦州纱帽街的廖丽芳抓回来,然后用猪笼装着,就在二江沱码头上扔进毗河里沉了的。想想廖舵爷当时也是猪油蒙心了,当时他的女儿是个已经有了六七个月身孕的人了。他相当于就是同时害了两条人命。这么大的罪孽落到他身上,他还有活的机会吗?之所以他还能活着骑到驮碑亭里的那只赑屃脑壳上闹事,这还多亏了你爷爷在暗中照顾着他。可是,那天他竟然提着菜刀叫嚣着要砍民兵,那就是死不悔改,公然与群众为敌了,原本就自身难保的你爷爷,也就再也照顾不到他了。”

“你刚才说廖舵爷是骑什么头上?他不是骑石碑下的那只乌龟的头上的吗?你刚才说是什么来着?”我朝魏侍者问道。

“谁告诉你驮碑亭里驮着石碑的是乌龟?那根本就不是乌龟,它真正的名字叫赑屃。”魏侍者说。

“那不是乌龟是什么?怎么又叫赑屃了?你不是也说驮碑亭里的那只驮着石碑的乌龟叫乌龟碑的吗?”

“我可没说那叫乌龟碑。我是说你们那儿的老百姓都叫那东西是乌龟碑。其实,那东西跟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东西是一样的,它不是乌龟,它的名字就叫赑屃。”

“赑屃,怎么会是这么怪的一个名字?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说。

魏侍者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爷爷当初为什么一点这方面的知识都不教授给你。到现在弄得你就跟个白痴似的。搞得我跟你交流起来简直太费神了。既然让我遇上了,我也只有认了。那我现在就先给你说说这赑屃的来历。”

于是魏侍者清了一口嗓子里的痰,一口啐在被魏侍者叫作赑屃的巨型乌龟面前。这东西居然低头就把魏侍者啐的痰舔了……

我感觉这被叫作赑屃的巨型乌龟就像是通人性似的。

“传说中的龙一共生了几个儿子,俗话说生九子各有不同各有所好,老一囚牛老二睚眦老三嘲风老四蒲牢老五狻猊老六霸下,霸下就是赑屃。还有老七狴犴老八负屃老九螭吻……这些东西你都该知道并且记住的,以后你还用得上……****种的这个赑屃是最不让老龙王省心的家伙,它因为力大无穷,所以就喜欢在背上驮着重东西到处瞎晃悠,在****中,这家伙可没有你现在看到的样子这么老实规矩,它经常驮着三山五岳

,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搞得天下不得安身,后来大禹治水的时候把这东西收服了,它服从了大禹的指挥,推山挖沟,疏遍河道,为治水作出了贡献。水患没了以后,大禹担心这东西闲下来没有正经事儿干,又到处撒野,便搬来顶天立地的特大石碑,在上面刻着这家伙治水的功劳事迹,叫它驮着,有了这功劳碑驮着,这家伙被功名所累,也就变得老实规矩了。所以这家伙以后就在背上驮着一块沉重的功劳碑,不再随便行走四处去兴风作浪了……”

其实我对魏侍者说的这一段哄小孩子玩的神话故事丁点都不感兴趣,但是为了不扫了魏侍者说话的兴致,我还是耐着性子装作认真地听。等魏侍者把这段扯淡的神话故事说完,我便朝魏侍者继续问道:

“对了,魏侍者,你把这个赑屃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但是我阿公和廖舵爷之间的事情,你好像还是没有交代清楚。我阿公为什么会给廖舵爷上吊的绳子?我阿公做事情是不会这么昏的。哪有怂恿着人去上吊的?而且还亲自给人家递绳子。这就相当于是杀人了……”

魏侍者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当时也是形势所迫,负责队长带着民兵去砸驮碑亭,其实是受人暗中指使,目的就是冲着你爷爷去的。廖舵爷手持菜刀守在驮碑亭里叫嚣要杀人,其实是在替你的爷爷挡事儿。这中间的隐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当时的情形,你爷爷和廖舵爷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人,如果再弄不好,你爷爷和廖舵爷两个人都得死。这已经是别无选择的事情。所以廖舵爷没有跟你爷爷商量,也没有征得你祖父的同意,自己做主地站出来,故意要朝武器口上撞。”

“为什么?”我吃惊地问道。

“因为你爷爷当时的身份已经被人怀疑,而且那座驮碑亭当时就是你爷爷亲自筹集资金,亲手设计修建的。解放前,二江沱码头涉及到浑水袍哥和清水袍哥之间的各种复杂关系,你爷爷跟浑水袍哥和清水袍哥之间的渊源很深,而且你爷爷当初有很多不便出面去办的事情,又都是托廖舵爷去办的。所以,你祖父的很多事情廖舵爷都是知道的。而想朝你爷爷下手的人当初就是混清水袍哥的人,他们选中的突破口就是廖舵爷。廖舵爷也知道自己横顺都是一个死字,所以他索性就豁出去了……”

听了魏侍者的这番话,我不由得对这个廖舵爷这个已故多年的袍哥大爷肃然起敬。

“这么说,廖舵爷跟我阿公是那种过命的交情了?”我说道。

“其实也说不上是过命的交情。廖舵爷这个人,之所以能够当上二江沱码头的袍哥舵爷,靠的就是仗义,当然背后也少不了你爷爷给他出谋划策。他之所以愿意舍命来帮你爷爷扛事情,是因为你爷爷有恩于他,他必须要找一个理由来报答。廖舵爷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我爷爷有恩于他?我爷爷对他有什么恩?竟然会让他舍命相报?”

“因为是你爷爷救下了廖丽芳!”

“什么?我爷爷救下了廖丽芳?这么说被沉河的

廖丽芳没有死?”

“廖丽芳没有死,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所以说,你爷爷当初救下了廖丽芳,这就相当于是救下了两条人命。廖舵爷临在驮碑亭上吊那天晚上,对你爷爷亲口说,他其实是欠你爷爷两条人命的人情,他这辈子能还的,只能一条,还欠一条命的人情,他只有下辈子还你爷爷。当时听了你爷爷对我说起廖舵爷说的这句话,我都有点忍不住掉眼泪水了。”说到这儿的魏侍者还真的抬手擦拭了一下眼睛。

我的内心也被这个廖舵爷弄得震颤了。

“这么说,廖舵爷当时是不舍得要把他的女儿在码头上沉河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万不得已,谁舍得伤及自己亲生骨肉的一根手指头?何况还是亲生骨肉的命!廖舵爷当时也是情势所迫****……”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个时候廖舵爷袍哥大爷的位子已经不是很牢靠了,他带的一个徒弟开始打他的翻天印,随时都有可能把廖舵爷从袍哥大爷的位子上弄下来。恰恰这个时候,他的女儿廖丽芳又出了这么一件令廖舵爷颜面扫地的事情,再加上他的那个徒弟趁机拱火,廖舵爷就完全下不来台了,所以才不得不大义灭亲这么干的。”

“那我阿公又是怎么救下廖舵爷的女儿廖丽芳的呢?”

“这就得说到你爷爷跟你一样的憋气功夫了。其实,你憋气的功夫是与身俱来的。你爷爷同样具有这样的功夫。你爷爷是趁着廖舵爷把装着廖丽芳的猪笼沉入水底的时候,暗自从上游不远处的一笼芦苇丛里潜入水里,把沉入水底的廖丽芳从猪笼里抢出来,然后又一直潜到下游的金堂堰,才浮出水面。被救出来的廖丽芳当时已经气绝,而且就被你爷爷藏在金堂堰旁边的那片金竹林里,是你爷爷使出浑身解数才把已经气绝的廖丽芳母子俩救活过来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那阵子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周围邻居的大人都不准许自家的小孩子跟廖舵爷的孙子廖锦程玩儿,廖舵爷也不准许他的廖锦程跟周围邻居家的小孩子玩儿,弄得大人小孩子都跟仇人似的。唯独我跟廖锦程玩儿他不干涉,而且对我的态度还好得很。我还一直以为是因为他跟我爷爷关系好的缘故,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原因啊!”

魏侍者又接着说到:“这件事过后一两年才知道,廖丽芳跟着小裁缝私奔这件事,根本就是廖舵爷的那个打翻天印的徒弟设的局。是他花钱让小裁缝去引的廖丽芳,等廖丽芳怀有身孕后,又故意放出廖丽芳跟小裁缝私通的风声,然后小裁缝再带着廖丽芳私奔到纱帽街……要不然,廖舵爷怎么会知道廖丽芳跟着小裁缝私奔后的落脚点是在纱帽街?”

“那后来他的这个徒弟呢?”

“事情败露后就脚底板抹清油——溜了呀!”

“那廖舵爷的女儿廖丽芳呢?”我心有不甘地问道。

“我现在要带你去见的就是这个人……”魏侍者说。

“廖丽芳在鬼门关?”我大吃一惊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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