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我只与你相隔一道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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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祎宸与邹寒屹刚刚从一楼的铁门中出来，正好看见舒念直眉楞眼地站在外面，对面的人扬起巴掌准备扇她，她连偏头躲一躲都不知道，两个人的心一起吊在了嗓子眼，邹寒屹之前还是一副萎靡不振好像立马就要吹灯拔蜡乘风归去的模样，看到这里竟然跑得比苏祎宸还要快。
“舒念！”
对方当然不敢真动手，只是象征性的笔画一下吓一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谁知道她竟然无惧无畏硬着往枪口上撞，挥手的那人都有些傻眼了。
由此可见，遍地都不缺雷声大雨点小外强中干类型的人。
舒念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邹寒屹拉进怀里护在身后，他的手抓着她一条手臂，严严实实将她护起来，苏祎宸紧跟着也出来了。
那几个青年对待苏祎宸的表情就不向对待舒念那样宽厚友善了，一个个摩拳擦掌，以咄咄逼人的态势又将他围起来，好像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一样。
“就是你动手打的人？本事了么，打女人，来，有本事和哥几个轮流练练！”
这话刚说完，剩下那几个上楼参与调解的人都下来了，那个女人的丈夫一声喝止了这些人的行为，联合别人左拖一个右拽一个地把人都带走了，那种感觉太让人大跌眼镜了，之前还口口声声嚷着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却希望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了。
就像是舒念他们突然间变成了洪水猛兽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舒念心存疑问，眼珠子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想通，还没开口询问是什么原因却听到了邹寒屹的严厉却粗哑的声音。
“舒念，你到底知不知道害怕，还有没有点常识了？！不知道遇见这样的人要躲开吗？还无惧无畏地往枪口上撞，你以为人家真的不敢打你吗？”
“...他们先挑是非...”
“没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不晓得忍耐一下？！”
邹寒屹骤然放开她的手臂，倒退了几步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舒念看见他的脸色更不好了，苍白中透着灰，目光好像有些散。于是她
也顾不上狡辩和不爽了，急急忙忙扶住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动作尴尬又让人充满幻想。
“师父...你怎么了？”
邹寒屹没理她，把好不容易聚焦的目光移向苏祎宸。
“小苏，你去交警队把车开这边来，顺便把他们要给的资料拿回来。”
“邹律师...”
“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所幸派出所离交警队不太远，苏祎宸十几分钟以后开车过来接上他们，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谁都没有喊饿，一路上沉默。
邹寒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舒念上车的时候自作主张轻声嘱咐苏祎宸把车开会他家，这种情况还怎么上班？
他这次没坐副驾驶，竟然选择和舒念坐在了后座，舒念有些别扭又有些紧张，只好把头转向车窗那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厉害。
车行至第二个红绿灯口时，车厢里突然想起邹寒屹低哑的声音，仔细分辨的话会发现音调又散又颤，好像在勉力压制着什么东西似的。
“小苏，右拐，去医院。”
舒念恍惚间从他支离破碎的颤音中隐约听到了医院两个字，动作先于意识急忙扭过头来，邹寒屹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向了她这边，浑身都被汗湿透了，额间的碎发还在滴水，关键是他的身子在小幅度地颤抖。
“师父，你怎么了？”
“舒念...别怕...”
邹寒屹到底还是没忍住，舒念刚刚扶住他的肩膀，他就偏着头开始吐血，每一张口说话就有更多的血溢出。
舒念一下子愣住了，她有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看见邹寒屹的嘴唇在轻轻地动，每动一下就会涌出一股红色。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邹寒屹求求你别吓我！”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就和瞬间决堤了一样，颤抖着双手一遍一遍地擦拭邹寒屹嘴里流出来的血，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越擦越多，两个人身上糊的全是艳丽的红。
“苏祎宸，快点
！去医院！”
苏祎宸也慌了。
猛打方向盘掉车头，两条腿都软了，但是他努力屏息抑制不断浮在胸口的慌乱无措，强装镇定的开车，他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后面的情况，邹寒屹好像还清醒着，但是说不出话，白衬衫上都是血，舒念的两只手也是。
她不知所措地举着两只手，颤巍巍的不敢靠近邹寒屹，眼泪和血迹把脸都染花了。
这几个小时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意想不到也太让人心惊胆战，苏祎宸踩油门的时候腿都是抖的，舒念不敢大声的哭，因为她啜泣声稍微大一点邹寒屹的眉头就会拧得更深一点，嘴角流血的速度还会加快，于是她只好尽可能的收敛自己的声音，默默的流眼泪，然后拼命的擦他嘴角的血。
去医院的路程太过漫长，直到邹寒屹被送进急诊室，舒念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无助、煎熬又慌张。
她的身上都是血，在人来人往的急诊门口显得尤为突兀和惊悚，苏祎宸不敢再乱了阵脚，他把舒念安顿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然后去跑上跑下地交各种费用。
邹寒屹被推进急诊室不久就又推了出来，之前还勉强保持着清醒状态，这时候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中，脸上泛着青灰色，他是外力撞击之下导致的胃出、血，保守治疗已经起不到作用，必须立刻进行手术。
舒念耳朵里一直都是嗡嗡的蜂鸣声，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到，只是下意识紧跟着轮床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直到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来找她，略微涣散的眼才聚了光。
“你好，是邹寒屹的家属吗？”
“...”
舒念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请问是你送邹寒屹来的医院吗？”
“...是...”
“哦，他昏迷之前交代我们，签字的事情都由你来代劳。”
“签什么字？”
“手术同意书。”
“手术？”
“对，病人胃出血时间过长，而且情况严重，需要开刀止血。”
“他会死吗？”
这个护士应该是新来的，
脑子也不够灵活，一板一眼的背教科书上的内容给她听，舒念什么都没听清楚，就听见了胃出血的死亡率是10%这句话，眼泪就更止不住了。
“姑娘，你先别哭啊，签了字我们才能做手术，再耽误时间的话说不定里面的人就真的会出事了。”
舒念整个人都懵了，只是机械的按照护士的指示一一签字，直到护士收走她手中的笔，她才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门上闪烁着手术中那几个鲜红的字。
和邹寒屹吐出的血一样，红的让人心惊。
所以，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签字那项神圣的任务究竟意味着什么。
苏祎宸交完所有费用，辗转了好些地方，终于和护士打听到了邹寒屹的行踪，他在手术室门口的那一排椅子旁边看见了舒念，那小姑娘双手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子。
特别的无助。
他站在不远处看了看，感觉心如刀绞的，为她，也为他。
可是，她现在这么需要个依靠，他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于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他俯下、身轻轻拉了拉舒念。
“舒念，去椅子上坐。”
“师兄，我害怕...”
“别怕，胃出血只是一个小手术，只要止了血就不会有问题。”
舒念家里人都算是好体质，没病没灾的，她没经历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尤其里面躺着的人还是邹寒屹。
“可是刚刚的护士和我说...胃出血的死亡率是10%...我从来没见过实实在在的生活里会有人吐那么多的血...我害怕...我都没有对着他亲口和他说我喜欢他...”
“...”
苏祎宸抿紧了嘴唇，虽然之前他已经看出来了，可还是有些不死心，或许是看错了呢，或许是他的错觉，但...终究还是自欺欺人。
那姑娘现在就蹲在他的眼前，一张脸哭成了花猫，哽咽地连气都喘不匀了，沾着血迹的手揪着他身上的衣服，指甲都抠进了他的肉里。
“我以后都不躲避了，只要他平安无事，师兄...他会没
事的是不是，你告诉我他会没事的。”
舒念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但是抓着苏祎宸就感觉是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好像只要他点头，只要他点点头和她说是的所有的一切就会化险为夷。
“舒念，你先起来，我向你保证，邹律师会没事的。”
“...”
她没有回答，依然蹲在那里，像是和自己赌气，又像是和别人赌气。
“我早该发现他不对劲的，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察觉出来，都是因为拉我他才被人踹的...刚刚我看见...他的腹部有一个明显青紫的脚印，还有那么多的掐痕...师兄...”
“舒念，与你无关。”
“都是我，都是我，我还惹他生气...”
“舒念！”
“”
苏祎宸突然间就特别的嫉妒，他特别的后悔，那会儿明明他离得舒念特别的进，可是为什么就是挣脱不开束缚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那样至少邹寒屹不会躺在这里，舒念也不用这样自责。
他也可以做救下美人的那个英雄。
“手术时间不会太长，舒念，你还是先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顺便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迹，我下去帮你买件衣服换上，好不好？”
“...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守在这里。”
舒念呆滞着目光看他，倔强的摇了摇头，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孤军奋战呢？她要在这里陪着才行...
“你这样浑身是血，即使邹律师被推出来医生也不会允许你靠近他，那样怎么照顾他？”
好像这句话管了用，舒念眼珠终于动了动，听话的在苏祎宸的搀扶下站起身，应该是蹲的时间太长的缘故，两只脚都麻了，她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
“你先坐一坐，然后去卫生间洗洗，我马上就回来。”
苏祎宸又匆匆的离开，舒念木讷地在椅子里坐了坐，她一次又一次的做深呼吸，终于勉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手术室的门依然关得紧紧的，严丝合缝，连里面的光都透不出来。
隔着一道门，真的是可以隔开生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