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一个人的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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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驾照么?”
“有啊,大二时候考的。”
“开过么?”
“一两次吧,我方向感不好,没导航的话多半会开进死胡同。”
“...”
邹寒屹用非常痛心疾首的目光看了看她,然后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车钥匙,他有些纠结,是不是要把这么艰巨的任务留给她。
“师父你车上有导航吗?”
“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呢?Y市这么大,你不怕走丢么?”
“我有脑子。”
“...哦,那你来指点我开车。”
“算了,还是下去打车吧。”
邹寒屹觉得他还是慎重一点,别没被人给打死,一不小心被自己小徒弟送去见了马克思,他家老爷子还健在呢,现在英年早逝有些不划算。
“师父,我还是可以的...”
“想吃点什么?”
“啊,你请客?”
“我比周扒皮略微好一点。”
舒念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妈呀,昨晚上那么小声的嘀咕都被他给听见了,怎么比狗耳朵还要灵?
“我回学校吃,餐厅现在还有饭。”
“煮方便面么?”
“你怎么知道?”
“我上学的时候常吃...”
因为时间赶不及,邹寒屹将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然后撑着桌子慢慢起身,他一天没吃东西,现在有些头晕,身上又开始绵软无力。
“你真的不要紧么?怎么起个身都一晃三摇的,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舒念心中有些不忍,人都快烧得六亲不认了,还尽职尽责在这里赶工作,邹寒屹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好律师。
“多事。”
邹寒屹披上外套径自出门,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德行,舒念无奈耸了耸肩飞快挎起包跟在身后,邹寒屹关灯,锁门一气呵成。
这是加班多了,在黑夜中练就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楼下有个好粥道,去那里吃怎么样?”
邹寒屹靠在电梯的一角,他腿脚软得厉害,头却沉得仿佛戴着大清朝那沉重的旗头,快把他整个人都压扁
了。
“没问题,吃饱就行。”
“...”
大晚上的不是应该吃少么?邹寒屹默默腹诽,小姑娘的战斗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舒念逐渐适应了与邹寒屹同桌而食这种尴尬又胆战心惊的局面,其实只要不工作的时候,他还算是个比较温润如玉的男人,外表出挑,嘴角含笑,动作优雅斯文,虽然舒念每次都会觉得他是偷偷吃了含笑半步癫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邹寒屹只要了一碗小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喝得慢条斯理,舒念毫不客气的端了一碗蔬菜粥,一个小菜,三个蒸饺还有一个包子,加班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她真的很饿。
到了最后,餐桌上属于舒念管辖范围的那一片杯盘狼藉,风卷残云,邹寒屹还剩下大半碗的粥...她终于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与邹寒屹一前一后出门打车,甚至连饱嗝都不好意思打了。
邹寒屹先将舒念送到学校门口,然后才往自己住的小区赶,他靠着车窗神色恹恹,明明很饿,但是却没什么胃口,全程都是在观看舒念以强悍的战斗力将几乎是他平常一天饭量的东西吃了进去。
看来这个这个世界不光是有男女有别,还有吃货与不食人间烟火之别。
邹寒屹下车的时候没站稳要不是拽着车门差点就摔个大马趴,把准备离开的出租司机吓了一跳,连忙跳下车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他勉强扯了个微笑和他道谢,然后离开,小区里有个诊所,现在应该还没关门。
他是这里的常客,正准备关门的徐医生兼老板看见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连忙下了台阶扶了他一把。
“怎么了这又是?”
“有些发烧。”
“先进来凉个体温。”
闻着诊所内特有的药味,鼻塞状况得到缓解,但邹寒屹又开始反胃,他裹紧了衣服靠在小沙发里,头脑昏昏沉沉之际听到徐医生的声音。
“邹律师,体温计可以拿出来了。”
“哦...
”
他的手是冰凉的,只拿了下体温计就被冰得浑身直哆嗦,于是只好半死不活的睁开眼睛,眼眸中敛着些许水汽,莹莹的倒影着细碎的灯光。
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
“你这烧多久了?没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烤熟了么?”
“...早上时候就有点。”
“吃药了吗?”
“退烧的和感冒的都吃了些。”
“胃也不舒服?”
“恩...”
“挂水还是打针?”
“时间都不早了,你帮我打个退烧针得了,我回去睡一晚上发发汗...”
“那行,你,我去配药。”
邹寒屹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身上还是冷的厉害,简直想要一头栽下去睡个昏天暗地,可偏偏头疼的脑袋快要炸开。
“今晚我先帮你打针退烧,再配点刺激性小的药,回去和胃药配起来服用,明早上还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再过来。”
“好。”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做下冷敷,药效没那么快起作用,你这都快产生抗药性了。”
“徐医生,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倒是不麻烦,就是隔一段时间招待你,我怕人家说我医术不精。”
徐医生在与邹寒屹一次次的打交道中逐渐熟稔起来,于是又忍不住和他开玩笑。
“...好像我确实是有砸你招牌的嫌疑。”
“你啊,就是太拼命,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还是赶紧的找个媳妇回来是正事。”
“都快和我们家老爷子一样了,张口闭口让我找媳妇。”
邹寒屹拎着几盒药回了家,空空旷旷的二层楼,一开门连点人气都没有,他在邹明那边住了三个晚上,更显得这里荒凉萧索,他开了灯径自饶过餐厅去了厨房,餐桌上的暖水壶里面没有水,即使有的话也不能喝了。
热水烧好他连提着水壶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只在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水,然后扶着楼梯像是爬陡峭的山一样往上爬,好不容易挪回了卧室。
卧室里面乱糟糟,他差点被扔在地板上的皮
带绊倒,踉跄了几下直接就倒在了床上,一瞬间天旋地转好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窗帘没拉,小区里唯一一盏大灯的光照进来一些,他摸了摸床头的台灯然后打开,舒展身体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稍微缓了缓以后他坐在床边将药袋子里的药拿出来,这才发现有两盒药上次好像也买过,但是买回来忘记了吃,现在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水温太烫,邹寒屹眼睛酸涩,睡意好不容易爬上头,再不睡他怕是一晚上都睡不着了,权衡之下,他拉上窗帘,迷迷糊糊把衣服换了然后就直接钻进被窝里。
邹寒屹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像是从烤炉里面出来的小鱼干,于是眼睛还没睁开就探出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杯子。
他昨晚等水晾凉没盖盖子,热水早变成了冷水,于是,间歇性中二病患者邹律师采用了饮鸩止渴的方式,他把一杯子的凉水咕噜咕噜灌了进去。
结果就是,还来不及放下杯子,他就迫不及待撕心裂肺咳起来,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还没缓过来又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胃、痉、挛的报复,半个小时以后,邹律师像个落汤鸡一样气若游丝地趴在床边,额头青筋鼓起,一张脸白里透红,红里透白,双眼充血,鼻间冒烟,最后不得不摸索出手机给徐医生打电话出外诊。
舒念踩着时间点来到办公室,破天荒发现邹寒屹的座位上竟然没有人,自然而然的想起昨晚上他那副行将就木差点就要吹灯拔蜡的模样,于是,她又怀着一颗受人恩惠的心以及人道主义精神掏出手机,她准备慰问一下,邹律师是否还健在人世。
电话刚刚拨出去没多久,舒念从背后听到了熟悉的铃声,是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的系统声音,难听至极,她赶忙挂断电话即兴表演了向后转抬头挺胸立正站好。
“什么事?”
邹寒屹一张脸憔悴的和苦菜花一样,声音仍旧半死不活像是被
粗粝的石子磨过,怎么过了一晚上越发他就像是从疾在腠理跳跃到病在骨髓了呢?
“师、师、师、师父,你...没事儿吧?”
“你希望我有事?”
“当然不希望...可你看着不像那么回事啊,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看看为好。”
“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完了么?废话怎么那么多?”
邹寒屹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慢吞吞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他独来独往三年居多,隔离群居生活时间太长,现在居然不太习惯被人关心,被人嘘寒问暖,尤其是看到别人眼里闪烁着那种真诚的担心的细碎的眸光时候,他会突然间变得不知所措,像是刚刚烤熟了的红薯放在手掌心,若不赶紧丢在地上,就会在一瞬间烫出一层皮。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岔开了话题。
舒念偃旗息鼓,耷拉着脑袋,然后默默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像邹寒屹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么会懂什么叫做人情味呢?她的脑袋里一定别了改锥,所以才会眼巴巴的跑来浪费感情。
自我反省一番以后,舒念翻开最上层的档案袋,她今天的任务是整理材料。
邹寒屹连带高烧低烧持续了五天之久,周末回去邹明那边烧刚刚退干净,但是开始了长达半个月之久的咳嗽生涯,不出意料他又遭受了来自父亲喋喋不休的数落以及无微不至的关怀。
紧接着在侯主任家又看见了他的小徒弟,那姑娘不是自来熟,不去刻意讨好,也不特意与人走近,但却能够很快的融入一群人中,这样一来二去竟然也不怎么怕他了,邹律师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淫、威就在这么几顿饭中被击得溃不成军,他揉着快要咳漏气的肺部,感觉有些心塞。
舒念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他这一周以来拖着病体惨无人道得压榨无产阶级的种种罪恶,虽然她用词已经足够隐晦,甚至几乎都是在用各种溢美之词称赞他,邹寒屹偏偏只听出了话外音。
邹律师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活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