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木头和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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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镇,地处偏远,并不繁华。周围崇山峻岭,茂林秀树,关隘重地。
三关镇周围有大大小小的村落,要说最穷的,要算双河村了。
当地有俗语:只见双河女出嫁,不见新娘入双河。可以想见双河村究竟有多穷!
那么双河村的男儿要想娶妻怎么办?买。新娘不愿意过来,但被卖的另当别论。没钱怎么办?那就要看各家的能力了……
木头的娘亲就是被人贩子卖到双河村的女人,不过那女人不甘心,千辛万苦终于逃掉了。木头的父亲很老实,正因为如此,他完全不懂女人的心理憋屈,以为木已成舟,以后多宠着就是,媳妇总会安安心心的留下来的。七年了,媳妇没有做什么,他渐渐的放松了警惕,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没想到那个女人完全不在乎他和孩子,抓住机会就逃跑了,因此一气之下死了。于是当时七岁的木头成了孤儿,自家的东西被乱七八糟的亲戚抢了不说,还背了个克父克母的传闻。说实话木头对母亲的印象并不好,小时候她就不看他这个儿子,就算照顾着看着也总是用一种莫名的神色看,有时候让木头觉得毛骨悚然。所以当母亲逃跑之后,其实木头是松了口气的,但是当父亲被气死,木头对母亲就有些怨恨了。小孩子,又怎么会懂得大人的痛苦?双河村的人并不喜欢木头,所以也没人和他说话,时间久了,木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怨恨不怨恨,只当没有那个人罢了。因为有个跳脱的家伙一直木头木头的叫着,所以木头默认了这是自己的名字,也懒得改了,直让那个因为当年不懂事而随便给木头起名字的少年为难的不得了。大人们计较利益,小孩子听从大人的,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行动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么残忍。当年的木头只能靠着山里的野果充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去村里偷东西。再大一点,木头走进了森林,开始打猎。
不过,在木头灰暗的童年,有一抹亮色。那是小白。小白是村长的儿子,长的很可爱,而且非常聪明有义气。在大家疏远木头的时候,只有小白总是说木头是朋友,愿意为了木头和小孩子打架,并且经常带东西给木头吃。可惜小白的幸福日子在九岁父母死掉的时候也没有了。叔叔当了村长,宠爱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小白比胖小子优秀,胖小子一自卑叔叔就喜欢找小白麻烦,甚至连私塾都不准小白去,因为害怕小白有了出息报复他们的错待。小白被迫下地劳作,细皮嫩肉的手很快长满了茧子。要不是木头帮忙,小白说不定累病了。不过即使被压迫,小白也没有自暴自弃。小白会偷偷摸摸的学习,也会狡猾的为自己存钱,打算存够了路费就离开叔叔家。至于木头,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打算和小白一起离开。
可惜,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小白越长越大,五官精致,却是少有的秀美少年。叔叔家听说三关镇的长官喜欢秀美的男孩子,为了攀关系求钱财,居然弄晕了小白送到府上……
木头今年十五岁了,长的并不算好看,要说特别的,就是那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因为常年打猎,身体非常棒,很多猎人不敢进入的地方他如履平地。一身麻衣,腰间围着兽皮,手里拿着一把无光的柴刀,背后背着很多猎物。木头一进三关镇就被人围着询问猎物的价格。
平时木头只负责打猎,卖东西这事儿是小白干的,他嘴巴甜,总能哄得大家心甘情愿的掏钱买猎物。但这会儿小白不在,小白被人卖掉了。木头沉默了很久,大家见怎么询问木头都不开口,渐渐的离开了。眼见东西卖不掉,木头有些愤恨自己的嘴拙,皱着眉,打算直接将猎物低价卖给酒楼算了。
“少年仔,这山鸡怎么卖?”中年妇女走到木头前面问。
木头回想小白当初卖的价格,知道自己嘴拙也懒得还价,直接在原基础上降了几文钱。“三文。”木头语气平淡。
妇女睁大眼,叫道:“三文?你抢劫吗?一文。”
木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哎哎,回来,回来,三文就三文。”妇女将钱塞进木头手里,提着山鸡走了。
很快,木头的猎物卖的差不多了。天色渐渐的黯淡,木头望天,若有所思,然后买了几块桂花糕,匆匆往三关镇长官府邸走去。
木头走到三关镇长官府邸,上前,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问道:“大叔你好,请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小白的人?他是长官新来的男宠,那是我弟弟,我来看他。”
守门的人扫了木头一眼,一个普通的猎人,没有关注价值。
木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几文钱,非常舍不得的交给门卫,哀求:“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我只是想看看弟弟,不行吗?”
钱这种东西,谁也不嫌少。门卫接了钱,也不放行,好心的说了一句就算帮忙了:“小子,你弟弟既然入了长官府,就算享福了。长官的人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木头低头,沮丧的说:“我见不到弟弟了吗?”
门卫还年轻,热血还没有消退,见木头无比沮丧,摸摸鼻子道:“不然这样,你留点东西我交给你弟弟?”
木头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桂花糕,絮絮叨叨:“这是我弟弟最喜欢的东西,平时都吃不到……我特意买给弟弟的,叔叔一定要交给我弟弟啊。”
门卫接了桂花糕,挥手:“好啦好啦,我会的,你走吧,别呆在门口了,小心冲撞了长官。”
木头眨眨眼,利落的将还剩下的一只兔子交给门卫:“叔叔辛苦了,加点餐吧。”
门卫含笑瞅着木头,觉得这小子非常上道,心情愉悦的道:“放心放心,你的东西我会交给你弟弟的。”
木头点头,期期艾艾的说:“一定要交给我弟弟小白啊。”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门卫挥手。
木头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所有的苦难都是有好处的,哪怕当时没有表现出来。如小白,如果不是在家里被压迫狠了太瘦了,说不定来的第二天就被人压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的养着?
和小白一样的少年府上还有六七个,大部分是迫不及待想要爬上长官的床。对三关镇的人来说,强者为尊,力量至上,服从强者是应该的。可惜,他们不知道,长官喜欢秀美少年——喜欢虐死他们。
小白是个聪明人,也可以说在家里被找麻烦习惯了,知道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来救自己,所以很顺从,第一时间是想着了解自己的情况。因为小白很听话,很可爱,所以仆人们也不介意和他说说话。小白拐着弯的打听府上的事情,终于被他知道,从前的少年们被玩坏之后埋在后院……做了花肥。那一园子艳丽的花朵啊,浇灌了多少少年的热血。
知道自己的生命凶多吉少,小白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默默的观察,准备逃离。
小白的行动限制在府邸,门卫还是很守信用的,找了个机会将木头的桂花糕交给了小白。
小白眨着眼笑:“谢谢叔叔。”然后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门卫有些感慨,这是什么父母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有人舍得卖掉?
小白跑到自己屋子里,关上门,扑到床上,掰开桂花糕,看到了中间夹着的字条。
歪歪斜斜的四个字:半夜,狗洞——让小白轻笑出声。
木头似乎很迟钝,学习写字超级慢,这四个字当初他教了两天木头才勉强会写……
小白一口一口将桂花糕吃掉,心道:果然还是只有木头你才在乎我。
吃着吃着,小白泪流满面,眼睛却亮晶晶的,几天的惶恐终于轻松下来。
他不会死,他会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