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明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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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之下的石坑里，对坐着一老一少。莫雪灵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浑身被暗红色的血液所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而坐在她对面的黎露，却轻轻伸出了手覆盖在她额头上。

她语气是难得的轻快：“这老天对待生死倒是公平，无论你是升斗乡民还是一方大能，到了该死的时候一刻也耽搁不得。我的时辰到了，留着这一身的灵力也没什么用处，就帮你助一份力吧……”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绿色的光芒沿着她的手臂缓缓流向莫雪灵，快速融入她的体内，修复着她已经残破不堪的躯体。

而莫雪灵原本已经极其萎靡的气息，也肉眼可见的快速恢复起来。

木灵力本身就有些疗伤的作用，更何况是大乘修士毕生的精华能量。它们不只是修复了莫雪灵因为压力而崩溃的肉体，甚至接续上了她已经残破不堪的经脉。

而莫雪灵的修为，也在这些力量源源不断地汇入之下，直接突破到了筑基圆满。甚至是一路高歌，达到了筑基圆满的顶峰，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

黎露满意地点点头，慢慢把手撤了回来：“这可不是我吝啬，帮你突破一层修为不过是为了让你能够承受住百兽丹罢了。若是直接把你催成了个高阶修士，才是要害你呢……”

虽然仍旧被厚厚的血痂覆盖着看不清面容，但莫雪灵此时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

但她也没办法回答黎露前辈调侃的话语，依旧全神贯注在头顶的百兽丹之上。她如今刚刚突破，正是气血充沛的时候，干脆一鼓作气，直接放出神识主动把百兽丹融入了自己的识海。

百兽丹入体，莫雪灵浑身就是一阵战栗，远古而来的兽吼响彻整片识海，搅得她气血翻涌。

但她现在已经是筑基圆满的修士，虽然刚刚突破，但体魄也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不说轻轻松松承受，但依旧在百兽丹的威压之下扛了下来。

她快速运转御神决，再次安抚百兽丹中的灵兽神识碎片。她识海上空的筑基台也开始散发出迷蒙的光芒，柔和地照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兽丹终于不再躁动，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她的识海之上，像是一颗五彩斑斓的明月。

黎露声音干哑，笑着和莫雪灵打趣：“虽然我总说你像我，可你比我当年可强多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要是有个疯婆子劝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肯定要去哭着找师父……我还想着你估计肉身没崩溃精神就要先崩溃了，毕竟这种疼痛真的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没想到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能够坚持下来。”

她原本就苍老的面容更加枯败，看上去甚至已经像是一具干尸。每说一句话，都要停下来喘口气，明显已经连说话都有些艰难。

莫雪灵稍稍恢复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有些脱力地睁开眼睛。她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透了，这会儿已经变成一层厚厚的血痂凝结在身上，轻轻一动就哗啦啦掉了一地。

她明显也有些虚弱，却仍是挣扎着站起身对这面前的黎露深深一拜：“多谢前辈相救，若不是您，我恐怕就要直接被百兽丹压成一团血肉了。”

黎露轻轻摆手，并没有回应她的感谢，而是缓缓转头看向身后，慢慢地说道：“明师兄，你回来了……”她双眼变得浑浊，虽然是看着身后的方向，但此时已经明显没有了焦距。

吕济明和陆渊已经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这里，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们身后。

陆渊满眼都是担忧，见莫雪灵终于脱离了之前的可怕模样，赶紧走到了她的身边扶住她，有些紧张的询问她身体的情况。

而吕济明则是缓步走到黎露身边，和她并肩坐了下来。

黎露似乎是真的能够感应到他，向身边试探着伸出手：“我其实是知道的，你是因为我才使用了禁术，所以哪怕化成了执念，也无法再出现在我面前。其实我原可以让这两个孩子帮你我传个话，也能问问你如今的状况……但是对不起啊明师兄，我还是不敢……”

她整个脸颊都深深凹陷下去，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声音也变得粗噶难听，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我曾经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听到你亲口说喜欢我……可我现在却很怕听到这句。我已经要死了，我怕我听到之后会不甘心，要是再变成妖魔鬼怪可怎么办啊？我还想试试看有没有下辈子呢……”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明师兄你看……哪怕已经成了大乘修士，我也依旧是这么自私又软弱。但是……明师兄，我都要死了，你就当是最后让我欺负一回……”

黎露说着头就彻底低了下去，渐渐没了声息。整个人已经枯败成了一把骨头，包裹在华丽的嫁衣里。

而她身边的吕济明却仍是微笑地看着，伸出手虚虚的环抱住她的尸体，仿佛在身边的爱人仍是寻常的模样，只是有些累了。

他回头朝着陆渊点点头，声音里不带半分悲意：“你们去吧……留我们在这里就好。”

陆渊朝着面前的虚影行了一礼，然后就直接带着莫雪灵离开。他好像对这七拐八绕的地下通路十分熟悉，像是提早就探好了路径一样。

莫雪灵还有些难受，说话都带着哽咽：“陆渊哥哥，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啊……”她突然愣了一下，转身就准备往回走：“我还不能走，我答应了吕大哥，要帮他把尸骨挖出来和黎前辈葬在一起……”

陆渊拉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别担心，该做的我都做了，吕前辈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你跟我离开这里就行。”

他带着莫雪灵来到那处黎露建造的精美花园，通过凉亭里的阵法直接离开了这处密地。直到看到外面的阳光，莫雪灵还有些恍惚，感觉这几个月的地下生活都像是做梦一样。

陆渊带着她走向一旁的小山丘，看向面前的镜湖：“吕前辈已经感应到黎前辈的大限已至，所以才会提前放我出来。他很快就会随着黎前辈消失在这个世上，只是拜托我们帮他最后做一件事。”

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一道凌厉光芒径直射入了面前的镜湖里。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变得沸腾，整片地域也开始微微抖动。

镜湖散发出点点的荧光，向着上空一处快速汇聚。紧接着，这些荧光凝聚成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在空中打了个旋，轻轻落在陆渊手里。而在失去了镜子以后，他们面前的大湖也突然整个塌陷下去。周围的山丘也顺势倒成了一片，再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陆渊沉声道：“这是吕前辈的心愿，希望明镜门的痕迹彻底消失在这片大陆上，希望再也没有人能打扰他们安眠。”

他把镜子交到莫雪灵的手中：“这是他最后送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