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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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豆浆甜豆浆你要哪个?救我还是救你妈?爱过我吗?0.8跟24 听到这几个词的瞬间, 方枢怀脸色变了变, 眉眼猛地沉了下来, 脚步一转, 直接往杨梅林里走去。
春季过去, 杨梅树长出了不少叶子, 有些枝头甚至已经窜了点红。方枢怀穿过一棵棵枝叶茂密的树, 前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喂,你这么漂亮, 该不会是女的吧?”
“看着不像,要不把裤子脱下来给我们看看?我们亲自检查一下。”
方枢怀刚压下一根树枝, 就见到前面不算宽敞的地方站着三个人,凝神看去,果然见到了印象中那张精致的脸,只不过比赛场上要小得多了,却依旧精致漂亮得像个娃娃。
此刻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少年脸色通红, 紧抿着嘴,双眼冒火地盯着前面三个少年, 胸腔剧烈起伏着, 像是一头随时要冲上去撕咬小兽, 现实却是不堪一击。
“哟, 怎么了,这就生气了?难不成真是女的?”
“来来来, 哥哥检查一下!”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 忍不住笑, 正想上前去把人抓住,却见少年低骂了一声,一个猛冲,直接就往这边顶过来了。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斜刺里一个身影忽然窜了出来,挡在少年的前面,硬生生接下了他的冲刺。
“唔——”方枢怀呲了呲牙,腹部一阵翻涌,差点跪下,双手却结结实实地将人抱了个满怀,没有松手。怀里的人头部被撞,似乎也懵了,三秒后却突然反应过来,激烈地想要挣扎开。
“别动!”方枢怀腹部正翻江倒海呢,被他这么一动,感觉自己呼吸都疼,忙出声喝住他,说的却不是中文,而是一句纯正的德语,手也托住他的后背,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这话一出,怀里立马安静了,但是下一刻,一张脸忽然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少年惊讶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张开嘴,两瓣殷红的嘴唇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衬着那双微微睁大,像猫一样的琥珀色眼睛,让方枢怀不自觉地想到了一只英短,那正是张晗栎养的猫,双眼跟琉璃似的,性子也高傲得很,被方枢怀不止一次笑骂宠物肖主。
现在,方枢怀看着怀中那张熟悉的脸,心道可不是吗?这不就是那只每次自己用球逗它,让它不得不纡尊降贵抬起头的那只英短吗?
被怀中那人的神情逗笑了,方枢怀忍不住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看我太帅看呆了?”依旧是德语。
老实说方枢怀对自己的样貌也挺有自信,张静当年就是个美人,跟方士军结婚的时候谁看了都得说一声郎才女貌。方枢怀遗传了他母亲的样貌,却又有他父亲那般硬朗深刻的线条,因此虽然长得好看,却不会像张晗栎那样被人用“漂亮”、“精致”形容。射箭在十几年后风靡,有一部分原因是国家队在奥运会上拿下了惊为天人的成绩,获得了举国关注,另一部分原因,也不是方枢怀自夸,确实也有他拿下冠军那场赛的视频被人疯狂转载的因素在。
之后张晗栎横空出世,几乎全球都记得了这个漂亮得不真实的奥运冠军,方枢怀还没热过几年,就被张晗栎给挤到边边角角去了。
王飞对此大叹:这个可耻的、无理取闹的、看脸的社会,我已经绝望了。
张晗栎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三人却已经出声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搞什么?你是谁?”
“别动!”方枢怀吩咐了一声,将人按在怀里,这才眼神微冷,抬眼看着前面那几个少年。一中是市重点中学,校规比较严格,倒不至于出一些太出格的学生,但是眼前这种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乖宝宝好学生的却也不少,有的是成绩不好得过且过,有的则是青春期叛逆加上荷尔蒙失调,觉得校园凌霸实在是酷,于是抽个烟堵个人,虚张声势一番就觉得老子世界第一了。
方枢怀里子三十多岁,身高又有绝对优势,自然不惧这些毛头小孩。三个人在他眼中也就跟张牙舞爪、拴着狗绳的吉娃娃没有区别。
而那三个人,在方枢怀抬眼看过来的瞬间就僵硬了。方枢怀多出了十几年,早就不是天真烂漫在校园里无忧无虑的中学生,这会儿就那么沉沉地望过来,眼中的力度和黑暗都让那三人心惊肉跳。
“高一五班,方枢怀,你们要是想找茬,随时欢迎。”方枢怀不紧不慢地朝那三人说道,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那三人果然瑟缩了一下,中间那人扔下一句“记住了”,就咬牙切齿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都离开了,方枢怀才放开怀中的人,“嘶”了一声往一边的杨梅树上靠去,他腹部到现在还疼,没想到这孩子冲过来这么用力。
被放开的精致少年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琥珀一样的眼睛看向方枢怀,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裤缝。半晌,一声清脆好听的声音从他喉咙间传出,是字正腔圆的三个字。
“方枢怀。”
方枢怀重生前听这声唤听习惯了,自然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却感到眼前一黑,腹部一凉。少年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掀开了自己的t恤,露出下面白皙却结实的腹部。
方枢怀:“……”
少年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腹部,像是研究着什么,跟多年后赛场上的表情像的不是一星半点。方枢怀失笑,刚想说些什么,猛然觉得腹部一凉,却是少年的一只手按了上来,让他忍不住一个哆嗦。
“喂——”腹部冰凉的触感太明显,方枢怀好笑地出声,抬手想把他的手给拿下去,却见少年认真地抬起头,琥珀一样明亮的双眼牢牢钉在自己身上,轻声用德语说:“我肚子不舒服的时候我妈妈都会给我揉肚子,我给你揉揉。”说着那只手便动作了起来,轻轻在方枢怀腹部揉着。
“别——唉,等等——”微凉的皮肤跟张晗栎的手直接接触,又被轻轻揉了几下,方枢怀被刺激得抖了抖,忙抓住那只手,无奈地说道,“没事,不用你揉,一会儿就好了。”
张晗栎这才慎重地点了点头,只是视线却忍不住依旧往方枢怀已经放下t恤的腹部飘去。
“你怎么在这儿?”方枢怀站直了身,腹部又是一阵抽痛,不得已继续往后靠了过去,朝少年问道。
上一世张晗栎是在下午进教室的,刚进来的时候就把班里的人吓了一跳。这个精致娃娃脸上有块淤青,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斜斜,显然是刚打过架的模样。所以在刚才听到那几个词的时候,方枢怀立马想到了被围堵在杨梅林的人有可能就是张晗栎。
“刚从刘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她说我可以先逛逛校园,逛完后跟她去教室。”
“然后你就碰到那几个人了?”
少年点头,视线又不自觉地飘到了方枢怀的肚子上。他不是傻子,刚才方枢怀站直了又靠回去,现在又微微弯着背,看上去还是没缓过来。
察觉到少年的视线,方枢怀再次叹了口气:“我等会儿就去医务室看看,你放心了吧?”
少年双眼一亮,直接说道:“我陪你去!”
“好,没问题。”
少年放下了心,终于有心思问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怎么会说德语?而且还知道我会德语?”
两人刚才全程都是在用德语交流,这句话却是用中文问出的,几个词的音调还不太准,吐字也有些吃力。
方枢怀一愣,倒是没想到少年会问出这个问题。
上一世,少年顶着一张打完架的脸来到班里,几乎所有人都给他贴上了“问题学生”的标签,成绩好的女孩子固然因为他那张脸对他有点好感,却也不敢太靠近,而后排放养的那帮学生倒是看上他“真男人”、“有血性”,奈何英语不好,那帮人磕磕巴巴想要跟张晗栎交流,顶多蹦出了几句“i’m boss!”“call me 老大”之类的话,临了憋不出来再多的词汇,扭曲着脸骂了一句“艹”,呼啦啦一片,直接走人。
要收个语言不通的小弟,还得英语成绩一百四以上,不成心给自己找不自在么?走人!
张晗栎倒不是不会说中文,一方面水平确实不高,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觉得自己发音不标准,怕受到大家嘲笑,因此很少开口,听却是能够大致听懂的,不然刚才那三个问题学生骂骂咧咧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气愤。
后来少年在班里就跟吉祥物一样,存在倒是存在,却基本没人愿意跟他交流,这也导致了少年越来越沉默。方枢怀有一阵狗血电视剧看多了,觉得少年身上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洒了几滴泪,又觉得少年这样子有点可怜,无意间听到急惊风说少年家人在德国后,就回去自学了几句德语,想着用德语跟少年交流,简直不能更酷炫狂霸拽。
少年时期,学一门酷炫的外语最先找的总是“我爱你”的表达方式,方枢怀也不例外,找到德语表达后,撸舌头跟着声音学了好多遍,才勉强发出个大致的音。之后才去找“你好”、“谢谢”等词语的德语发音。
于是第二天上午,刚到学校的方枢怀兴致勃勃地走到少年桌子前,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说了一句“姑藤猫根”,换来少年愣怔一瞥后,得意洋洋地刚准备再来一句,哪知舌头却半道卡住了,死活想不出来“谢谢”怎么说,“我爱你”倒是印象深刻,也不管合适不合适,显摆重要,于是一正坐姿,一沉声,中气十足、霸道无比地说出了一句“一西立波低吸!”,带着些“瞧,老子也会拽德语”的得意劲。
高一的课还不算很紧张,张晗栎对数学、物理没什么障碍,唯独语文这门课,简直是炼狱。语文老师是个温柔的年轻女性,姓朱,平时从来不跟学生急眼,教学却挺有自己的风格,学生压力不大,也愿意听她的课。但是面对张晗栎,她也真的没辙了。
要说古诗词背诵吧,张晗栎连认字都很艰难,更不用说背了,文言文阅读更是糟糕,他光认出这篇文章里的字就得需要大半节课,真放到考场上去,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能拿四十分就不错了。
考虑到这情况,又从刘晶凤那儿得了消息,她专门找了方枢怀,让他在平时多帮帮他提高汉语水平,至少现代汉语这部分得掌握好了。
方枢怀从语文组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张晗栎正趴在桌子上,眉心拧成了麻花,身下压着一本语文练习册。见到方枢怀回来,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朱老师怎么说?”
两人是一前一后被叫过去的,张晗栎肯定也知道自己被朱老师叫过去是因为他的事情,看他现在情绪有些不安,方枢怀心里一软,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会帮你的。”
少年这才舒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幸好有你。”接着又换上了满脸的苦大仇深,拿起桌上的铅笔,低下头继续做练习册。
方枢怀看他苦着脸的模样实在是好笑,瞥了一眼练习册上的内容,发现页面上方四个端端正正的大字——诗经两首,心道果然。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两个字读‘jujiu’,这儿有拼音。后面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挨着张晗栎坐下,方枢怀靠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现在还是自习课,周围同学都在安安静静做作业,方枢怀特意压低了声音。
或许是自己的气息直接打在了少年的耳廓上,方枢怀看到少年的耳朵一点点地变红了,原本白皙透明的耳廓慢慢泛上一点点红晕,将上面细密的绒毛都印衬得清晰无比。少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扭头同样低声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了大半天都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