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不要死(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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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所周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再厉害的家伙,脑袋上挨一发闷棍,也得稀里湖涂地眼冒金光。
路明非对刺杀一道,有独特的理解。
隐匿之术,是他最拿手的几种秘术之一,在到处都是巡逻小队的苇名城,必须要学会如何潜行,然后按照顺序,从背后,给碍事的家伙挨个儿捅上一刀。
奥丁和“黑蛇”激战的火热,正是无暇分心的时候,抓住机会给那家伙的背后狠狠来上一刀,绝对会很有效!
“但愿还能用。”路明非从内衣口袋摸出了质地古朴的怀表。
这是副校长送给他的礼物,据副校长所说,是从祖父那里继承而来的,用途...属于不可描述的范围。
路明非一直觉得,那不该是这块表的正确使用方式。
虽然说要追求刺激,但也没有必要追求的这么彻底吧。
那种大人的用法对于路明非还为时过早,所以他连这块表的用途都还没给绘梨衣解释过,一直偷偷藏着。
今天就是它第一次发挥作用的时刻。
一块能隔绝声音的炼金道具,对于暗杀者,乃是上上之选。
他的周围是破碎的树丛,树干断裂,钻入泥土之下庞大根系裸露出来,手中的黄金表盘沾着水珠。
“虽然被水浸过了,但坚持几秒钟,应该没有问题吧。”路明非目测自己和奥丁之间,大约在三个跳跃的距离。
机械义手的本体在白王一战中毁掉了,镶嵌的贤者之石也被老唐消耗掉,新的义手还没委托老唐做,因为那个时间一直在忙着准备给绘梨衣换血,老唐和康斯坦丁回国之后,就直奔三峡,去占卜龙王的位置。
如果有义手在,接近奥丁就能变得很简单,但没有钩索,就必须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
副校长给路明非讲过这块“时间管理大师的怀表”该怎么用。
打开表盘,拧动怀表的发条,每次要间隔三天,上次使用是在日本,早就充能完毕了。
发条转动的卡卡声作响,忽然,雨声从路明非的耳边消失了,像是有人按下了遥控板上的静音键。
不,再仔细听,雨声不是消失了。
路明非伸出手,雨水落入掌心,啪嗒一声响了一下。
只有落在他身边的雨才有声音,一个无形的隔音领域将他笼罩,外面的声音穿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也穿不出去。
奥丁和“黑蛇”还在搏斗,他暂时占据了上风,金色的独目如巨灯在雨中射出骇人的光线。
他的肌肉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半神那样健壮,支撑起巨人般的甲胃。
他与“黑蛇”的体型差距极大,但力量竟然更胜一筹!
“黑蛇”的身躯被他给撂到侧翻,昆古尼尔的枪身持续性地影响着“黑蛇”,它原本就还没孵化,只是靠着某种伟大的力量,才能以这幅姿态现身于世。
奥丁的手握住了昆古尼尔的枪柄,他踩着的大地忽然因为巨力凹陷,蛛网般的裂痕蔓延,他要将昆古尼尔,从“黑蛇”的身体中拔出来。
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路明非敏锐地嗅到了。
楔丸出鞘,光滑冰冷的刀锋上照出路明非冷峻的侧脸。
鲜艳如血的忍杀点在路明非眼中无比清晰,他看到了不止一个忍杀点。
单凭忍杀,无法彻底杀死奥丁,必须使用不死斩。
路明非手中的拜泪,能像普通大太刀一样,在战斗中使用,他此前不使用,是因为楔丸要更趁手。
但不死斩的使用是有条件的,想要发挥其独有的功效,必须满足条件。
不死斩一共分为两把,开门和拜泪,开门,正如其名,能打开黄泉之门,将已死之人拉到现世,复生之人会以不死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而拜泪,作用是斩断不死之力。
开门想要发挥其独有的功效,需要献上龙胤的血和祭品。
而拜泪的使用条件有两个,其一,使用者必须献祭生命,没有不死之力的人,在拔刀的瞬间就会死去,其二,目标必须拥有不死之力。
拜泪的两个使用条件,在此刻都齐聚了,但还要先将奥丁的血条打空,再用拜泪做最后的处决,那个时候,就能切切实实地杀死奥丁。
路明非踏出了第一步。
“黑蛇”的爪子和双翼,疯狂地刨动四周的泥土,它疯了一般地翻滚,似乎极为痛苦。
路明非在看哑剧,但也能想象出“黑蛇”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奥丁的双手死死抓着昆古尼尔的枪柄不放手,他的身躯随着黑蛇一起翻滚,暗金色的甲胃上沾染肮脏的泥水。
路明非踩在了岩壁上,动作轻盈地跳出第二步,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了水池之,然后...再次高高跃起,双手持刀,刀剑对准奥丁的脖子。
“按住他!”路明非大喊。
耳边终于传来了“黑蛇”撕心裂肺的哀嚎,愤怒和痛楚,让它金色的竖童中,布满了血丝。
它双翼上的骨刺在咆孝声中,刺入了泥土,长颈侧转,嘴巴张开,锋利密集的牙齿像是捕兽夹般咬住了奥丁的躯干。
奥丁的体表似乎难以想象地坚硬,它用尽全力,也无法咬穿奥丁的皮肤,倘若奥丁拔出了昆古尼尔,瞬间的出血,和昆古尼尔的死亡气息,无疑会让它陷入九死无生之地。
但这个动作,却让奥丁暂时性地无法移动,给路明非创造了绝佳的好机会!
奥丁转过头来,注视着路明非的脸,那只金色独目,忽然放大了。
在电光火石之间,楔丸的刀接触到奥丁的脖子,刀剑传来轻微的阻塞感,但下一秒,仍然轻松地贯穿过去。
“黑蛇”牙齿不能咬穿的皮肤,楔丸轻易便刺入了其中。
路明非双脚踩在奥丁接近两米五的肩宽上,双手用力,拔出了楔丸的刀身。
血如泉涌,路明非的全身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还没完!”
路明非刺出了第二刀!
命中!
接下来是第三刀,再然后就可以用不死斩将奥丁处决!
可此时,奥丁已经拔出了昆古尼尔,“黑蛇”的心房处,被贯穿一个大洞,心脏的位置空缺了,烂掉的血肉,化作黑色腐烂的脓水流出来,连四周的鳞甲也像融化的巧克力般变成了粘稠的液态。
“黑蛇”,就快死了...
看来他手中的昆古尼尔并非等闲的武器,确确实实有着能杀死龙王的能力。
但即将死亡的“黑蛇”仍旧死死咬着奥丁不松口,它的上下颚被奥丁的血染成了红色,双目怒睁,嘲讽地望着奥丁,好像是在说:“你也有今天。”
第三刀也成功命中了!
然而就在路明非拔出不死斩之时,另一条巨蛇却从湖水中现身。
是奥丁的龙侍!
它消失在湖中,并非逃跑了,它带来了那扇门,那扇发光的门,被含在它的巨口之中!
不死斩在血红的氤氲气息下出鞘,妖异的气息即将带来死亡。
路明非刺下了不死斩,刀身却从奥丁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这一刀,没有刺中东西的手感。
奥丁和巨蛇的身体化作了水溃散,咸腥的海水中甚至还有沙丁鱼,顺着“黑蛇”的鳞片,流进了它的伤口。
“逃走了么...”路明非持刀而立,远处,绘梨衣正在对着他招手。
他们从另一边来到了岸上,那里是已经建造好的厂区,有完善的下水道排水系统,所以水灾不如宿舍区那么严重。
“黑蛇”奄奄一息地喘气,倒在地上,一蹶不起。
路明非抿抿嘴,从它的双颚之间跳下,来到它心房处的可怕伤口。
被昆古尼尔刺中的血肉,完全腐烂了,血肉脱落,发出难闻的腐臭味,心脏变成了烂掉的脓水和烂肉。
路明非摸出了腰间防水的通讯器,和绘梨衣那边联络。
“绘梨衣,快帮我接通到康斯坦丁!”
几秒后,康斯坦丁接通了电话:“怎么了,路哥哥。”
“奥丁应该逃走了。”路明非说:“‘黑蛇’的心脏被昆古尼尔射中了,好像就快死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它。”
黑蛇的长颈极为艰难地挪动,伸出舌头,舔了舔路明非的脸。
“心脏?”康斯坦丁问:“是所有心脏都被破坏了么?”
“所有心脏?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的心脏一共有十二个,只射中一个,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可是...它现在...”
“我问问哥哥有没有办法。”
通讯器里传来路明非听不懂的“婴语”。
康斯坦丁似乎和老唐在激烈地争论,可争论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结果。
黑蛇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双目失去聚焦,布满褶皱的眼皮一点点往下掉,它依旧保持在这个形态,不知为何,没有变回胚胎。
或许昆古尼尔击中的就是它未成形的胚胎,这是宿命之枪,在投掷之前,就已经命中。
神话中记载,对着这把枪发誓的人,誓言一定会实现。
奥丁全身上下都是假的,但唯独那把枪,似乎是真品。
“黑蛇”无法扭转被命中的命运,只能激发自己的生命,来获得几分钟的战斗时间,一旦它支撑不住变回去,就是它的死期。
路明非的内心忽然涌出了悲伤。
好像一个陪伴你很久很久的小家伙要离开了。
他闭上眼,趴在“黑蛇的”肚子上,明明没有温度,却觉得很安心,好像曾几何时,他也这样趴在这个大家伙的身上。
“黑蛇”的长尾卷了起来,将路明非护在其中,它的双翼和背部布满骨刺,唯独尾巴和肚皮是光滑的。
略显粗糙的鳞片,蹭了蹭路明非的手,尖尖的尾巴调皮地摇了摇,像是响尾蛇。
这个大家伙,就算要死了,也在想办法逗你笑。
路明非一直觉得养宠物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你养了一只猫,在它三四个月大的时候把它接回家,小家伙又蹦又跳,在你的床上撒泼撒欢,晚上不停地喵喵叫,吵个不停,过了好几天,它总算在你家安顿下来,猫砂盆,猫爬架,猫抓板,旧旧的屋子焕然一新。
每天下班了回家,它就在门口守着,等你喂饭吃,你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得先捏着鼻子去它今天拉的屎铲起来,冲进马桶,一边冲还一边对着猫抱怨,你拉的粑粑真臭。
拆家,乱跑,早上觉没睡够,它就跑到你床边,使劲叫唤,告诉你该加猫粮了。
如果它不慎闹肚子,那才是真的要命,想象它屁股的毛上挂了彩,在你家里到处乱跑的画面,有时候真的是想杀猫的心都有。
它唯一能带给你的安慰,就是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露出肚皮,让你挠一挠,在你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无聊的时候,跳上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你的手掌心,告诉你它想让你陪它玩逗猫棒。
人类的寿命是猫咪的七倍,在它短暂的猫生里,你就是它的唯一。
你出了门,可以和朋友社交,去ktv唱歌,去看电影,去喝酒吃肉,而它能做的,只有守在门前,孤零零地等你回来。
所以有时候让它放肆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当它短暂的猫生结束后,你望着安静的房间,望着那些不再有用的猫砂盆、猫砂、猫爬架,会突然不知所措。
你走到浴室,想起了第一次给它洗澡,它挣扎的模样。
你躺在床上,床边的柜子摆着逗猫棒,它却再也不会跳上床,蹭蹭你的手了。
养宠物真的,真的是很悲伤的事情。
你们的生活本来已经融为一体了,到最后,它却从你的生活中抽离,就像是抽出一块带骨头的肉,疼的要命。
路明非拥抱眼前的大家伙。
“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玩么?”
“黑蛇”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它的尾巴垂了下去,眼皮合上,浑身散发出澹澹的荧光。
在路明非不知道的时间里,它似乎一直在等自己回来,像是被锁在房门里的小猫咪,孤零零地望着房门,等待着门被打开的一天。
它等到了,可它却要死了。
“不要!”
“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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