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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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莱琳和陈玉笙带着教众们冲进主市区行政厅之前，城里的权贵们就早已坐着飞机提前跑路了。
没有受到一兵一卒的抵抗，进城的反抗军，很快就占领了这座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古城。
在陈玉卿严明的统领下，反抗军没有做出过分激动的庆祝举动，没有到处跑着抢夺战利品，仅仅是面上带着笑容，一路迎接着市民们自发组织的夹道欢迎。
阿穆旦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与令行禁止的反抗军不同，拜月神教的教众，就没那么听使唤了。
他们冲进了猎人工会的总部大楼，把能瞧见的，能带走的财物全给搂到了手里。
被这群人占据着，行政厅里比赶集还要混乱。有的人扛着椅子，有的人抱着服务器主机，还有的人动作慢了一点，眼见找不到什么好搬的了，干脆爬到墙上，拆起了大楼的铝合金窗户。
为了阻止教徒们这么做，莱琳跟陈玉笙嗓子都喊哑了，却没人搭理他们俩，依旧在各抢各的，对骂打架的情况时有发生。
看样子，拜月教徒里面，稍微有素质一点的那拨人，已经在之前的异兽抢夺行动里，全部死完了。
“别搞了别搞了，反抗军来了！”
陈玉卿带着人跑步进来，接管了这里。
他好声好气的劝着抢东西的教徒们，让大家都先停下，这里的东西都是公共财产，以后办公还要用，不能私自带走的。
“放屁！我们打下了这里，这些就该是我们的战利品！你小子想要，到后面排队去！”
看样子，教徒们并不买他的账。
有些恼火的他，抬起手，朝天放了一枪。
于是大家都突然理智了下来，放下了手里的大件财物，小件的，还是悄悄塞进了兜里。
“你们打下来的？你们打了个屁！游骑兵全是我们在城外打死的！”
橙衣军的副官走过来，一边骂，一边向陈玉卿报告了个事情。
有个很不幸的消息是，上任橙衣军首领安插在猎人工会里的那名探子，已经被顾问团的人在撤离前残忍杀害了。
“他们把他的尸体吊在了中庭的树上，还留了段讯息，威胁说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只是，陈玉卿已经把哈扎才是真正间谍的情报，同步给了所有的反抗军首领。
至于这位为了组织而献了身的特殊战友，陈玉卿交待，一定要厚葬他的尸骨，好好补偿他的家人。
“接下来，就该着手接管这边的政务了。不能因为我们的行动，影响到市民们的生活。”
雷厉风行的陈玉卿，已经在入城之前，就制定好了城邦的执政计划。
他打算召集过来所有的反抗军干部，连夜就组建好管理班子，力求明天天一亮，阿穆旦市的各项城市职能就可以得到正常的运行。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当他把人员全部召集进会议大厅里以后，变故发生了。
数十架造型奇异的浮空战机，突然就以瞬间跃迁的方式，出现在了市执政所的上方。
在站满了整个执政所庭院的反抗军与教徒们的注视下，轰炸与运输功能兼备的黑色战机，齐刷刷打开了腹舱，从机舱内，整齐跳下来了200余名武装到牙齿的讯影执法官。
原来，讯影军工是打算在这里，把反抗军的人给一举消灭掉。
至于那一万游骑兵的牺牲，本来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既然要清洗嘛，自己这边不得力的傀儡手下，也顺便清洗了更好。通过他们的死，让反抗军放松了戒心，可谓是一石二鸟了。
“敌袭！敌袭！”
与抱头鼠窜的教众们不同，慌乱之下，人数有数千之众的反抗军，马上就抬起手里的各类武器，开始对突然出现的敌机发动了进攻。
遗憾的是，不管战机，还是跳向地面的执法官，身体周围都有透明的脉冲能量盾保护着，枪械和普通的火箭弹，根本就无法击穿这层由精纯能量所形成的无形装甲。
而能够炸穿这层护盾的磁轨战车，又被停在了大门外的街道上，根本没开进行政所的院子里面来。
在密集亮起的枪火光中，在被能量盾阻挡住了的爆炸烈焰下，众人看到，悬停在飞行队列最前方的那架指挥机后背上，竟是站了两个全无护具的人影。
两个负手站在机身上的人，自若得如履平地。他们一高一矮，一个壮一个清瘦。
壮汉穿着得体的西装，肩上却批了个造型原始的毛皮坎肩，头上还戴着由不知那种动物的颅骨所做成的帽子。
清瘦的男人则斯斯文文的，棕发蓝眼，带了副线条简约的银边眼镜。他上身穿着休闲的羊毛卫衣，下身则随便套了条基本款的深色牛仔裤。
这个莫名有着工程师气质的瘦弱男人，宁静的形象，基本就与苏哲曾看过的一本商业介绍书扉页上印着的卡俄斯，可以说是别无二致。
看了一眼下方火力齐开的反抗军，壮汉用哈纽曼语问了身旁的人一句：
“卡俄斯先生，我能有荣幸与您一起，下去镇压这些胆敢发动暴乱的刁民吗？”
望着远方的戈壁，卡俄斯似乎是对行政所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趣。
“不了，这里你自己处理吧。少杀点人。”
说完，卡俄斯的身影像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在这个男人消失之前，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离市中心三十多公里以外的一座岩山。
岩山已经地处无人区的范围内了，然而在山顶的岩石平台之上，却站了一个戴着礼帽的瘦削老人。
隔着风沙，阿迪亚望了眼市政所方向发出的照亮夜空的火光，低头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来了一个眼药水大小的瓶子，然后把瓶中清澈冷冽的液体，缓缓倒向了岩石地面上。
不多时，小瓶里倒出的液体，就令人费解的摊开成了一汪方圆足有十米的浅湖。
老绅士拿手杖一拄地面，池子的周围，就出现了六枚等分了圆湖周长的蜡烛。
阿迪亚微微念起咒文，池子中央，围绕着月亮的倒影，出现了一个布满水面的，图样复杂的猩红色六芒法阵。
老人从手杖里抽出一把短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把一滴血，滴进了池子里。
瞬间，风沙大作，池水中的法阵，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阿迪亚丢开手杖，缓步走到了池子中间去，站到了月亮的倒影上。
“请问您，是想做什么？”
老绅士身后，说话的，是感受到了异样的奥术波动传送了过来的苏哲。
看到苏哲，阿迪亚向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来，你收到我的‘通讯’了。”他指的，是通过印记，特意发送给苏哲的奥能波动。“今天，我要做一件大事，但很有可能做不成，也许需要你帮个忙……”
焦急于去支援阿穆旦市区里突发的战斗，苏哲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
“是什么事情，一定要这个时候做吗？”
“只能是现在，如果错过这个节点，就只能再等很多年了……你别怕，这件事如果做成了，那些所有的战乱与不幸，就都能得到终结了……我要，召唤夜神。”
傻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苏哲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老头子，说他要召唤一名神祇降临下来？
如果这话是别的什么人说的，苏哲一定觉得可笑之极。
但是，认真讲着这句话的，是深不可测的老阿迪亚，苏哲知道，他可能是在玩真的了。
对于有个神祇的知识，苏哲只零星知道一些。但在各种记载里，他都看到过说，古神，对人类而言是一种宛如灾厄的存在。
在各种记载里，「古神降临」，伴随着的，往往都是大灭绝、亡国之类让人心惊胆寒的词汇。
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阿迪亚干的这件事情，究竟是福还是祸。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担心，老绅士柔和的向他解释了一句：
“放心，夜神是一位充满悲悯的伟大神祇，祂的降临，一定会带给阿穆旦人永远的幸福与安定的……”
“那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做，你站在那里，安静看着就可以。”
言毕，阿迪亚闭上眼睛，启动了他准备多年的呼神仪式。
“伟大的夜神，死亡与冥界的主宰，您卑微的眷者，将以鄙陋之躯为锚点，恭承您的降临……”
伴随着咒文的诵念，天上的红月，突然，睁开了眼睛。
月眼之中，似乎是流出了血泪一眼的赤海，滴落而下，最后化作光芒，坠向了万里戈壁中间的这片小小圆湖。
湖水中的法阵光芒大作，无端涌起的血流喷薄涌出，倒灌而上，与腥红光柱纠缠相接着，形成了一股具备了实体的巨大脐带。
大楼般粗细的肉质脐带，这一头包裹住了阿迪亚，另一头，开始沿着月光爬升，盘旋如同阶梯一样，以看上去极慢，实则极快的速度，伸向了天空中的月眼。
“呜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从深空之中传来，不停回荡在了整片戈壁大地之上。
就连市政所那边的两支军队，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相，都纷纷停住了战斗，满是惊愕的遥看起了空中正在突变的红月。
站在法阵的周围，被猩风吹得睁不开眼睛，苏哲听到有无数压抑而邪恶的低语，仿佛海啸一般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虽然此时，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处生物组织，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异了。
他的手臂上，开始冒出了泛着金属光泽的肉芽，他的后背传来一阵巨痛，似乎是有一对巨大的翅膀，就要破骨而出了。
就在这时候，苏哲的心里，想起了阿迪亚的声音。
“快用圣者的骨片……”
想起来自己身上带着一块圣骸骨，苏哲赶紧激活它，进入到了奥术免疫的状态里。
一瞬间，低语消失了，肉芽缩回到了皮肤下面，背上异动着的两对不明物体，也消停了下来。
“再坚持一下，就要好了……呃啊！”
就当仪式即将完毕，夜神马上就要借助阿迪亚的身体重生的那一刻，血肉脐带的中央，传出来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几乎快要连到月亮上的脐带，疯狂扭动了起来。
在隐约可闻的婴儿啼哭声里，月亮微微闭上了眼。
红色光柱消失了，血肉脐带突然炸开，化成了一片血雨，淋遍了苏哲所站的这片岩山。
血雨之后，两个被淋成了暗红色的人影，浑身湿透的，出现在了血池的正中央。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卡俄斯，左手握着一把匕首大的黄王杖，右手，已经由身后，洞穿了阿迪亚的身体，握住了他仍在跳动着的心脏。
重伤的阿迪亚站立不稳，卡俄斯抬起手，扶住了他。
瘦削男子，把头歪过去，凑到了老绅士的耳边，低沉着嗓子，说了一句：
“谢谢你啊，我的老朋友，让我得到了夜神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