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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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司隶因为董卓的胡作非为而人心惶惶时，位于董卓大本营的上党国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长子城东的上党王府里正是灯火通明，将暗夜照得更胜白昼。一百名身裹薄纱的妙龄女子在丝竹声里翩翩起舞，一场家宴正在举行。
左将军董旻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场精心排练的舞蹈，只觉得跟舞女们年轻的肉体比，她们的表演简直不值一提。他捅捅身边的张济：“哎！上党王给我们准备的晚宴，你觉得如何？”
张济擦了擦流了一地的口水，兴奋地饮了一满杯酒，说道：“令人叹为观止！殿下果然眼光绝伦，不知从何处收罗来这些尤物！”
董旻用嫌弃的眼神打量了他几圈，嘲笑他道：“老张啊老张，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这就满足了？不怪二哥看不上你，你真是——”
张济急忙敬他一杯酒，堵上了他的嘴，苦笑道：“家里婆娘管得紧，不提了，不提了……”
刘靖儿满脸堆笑地坐在最前面的木枰上，听到董旻和张济这么说，便打趣道：“董将军莫要着急，接下来的表演会更精彩哦！”
他拍了拍手，大厅里的舞女们纷纷从两边退下，空出一条正当中的道路。另外一百名身穿红衣，穿金戴玉的舞女手持青锋宝剑迤逦着拥上殿前。
丝竹之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铿锵的七弦琴音。
“这……”董旻瞪大了眼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舞么？”
刘靖儿点点头，笑道：“董将军果然慧眼无双！这剑舞可是取材《广陵散》，于昨日才编排而成的，就连董相国都没有见过哦。”
董旻拍手笑道：“殿下盛情，董某怎敢不用心观赏？”
在他们谈笑之间，舞女们曼妙的舞姿已经惊艳了整个大堂。最是温柔的女儿身，与最是无情的宝剑，竟然能以如此和谐的方式结合在一起，不得不叫人感叹艺术的魅力。
所谓“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吧！
在悠扬的乐声中，董旻悠悠然地摇头晃脑起来，连仆人呈到他面前的木匣都没看到。
在张济的提醒下，他才迷迷糊糊地问道：“这……盒子……什么……什么……”
刘靖儿笑道：“盒子里这件稀世珍宝，是我赠给董将军的礼物。”
董旻掀开木匣的盖子，便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两只玉杯。
“哎呀呀……”董旻啧啧称赞道，“这玉杯和这些女娃，都是世间罕有啊！”
刘靖儿不紧不慢地道：“董将军有所不知，这两只是产自西域的夜光杯，可在暗夜之中绽放明光！”
“哦？”董旻半信半疑地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竟然如此神奇？”
“这里本就如同白昼，自然是看不出来。”刘靖儿笑道，“只要将它带去暗处，就能见识到它的神奇。”
“那我就试试看。”董旻也有了些醉意，他大手一挥，高叫道，“来人啊，把蜡烛都给我灭了！”
侍从们不敢怠慢，依次吹灭了烛台上的蜡烛。本来灯火通明的大堂，霎时间变得一片漆黑，唯有董旻手中，波光流动，熠熠生辉！
董旻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可像这种能自己发光的宝物，他还是头一回见。他情不自禁地惊叹道：“如此珍贵之物，恐怕只有陶朱公那样的巨富，才能拥有吧！”
啪！
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响声，好像是耳杯之类的东西打翻的声音。
董旻痴痴地看着手中的宝物，压根没有注意到局面的变化。
但就在下一秒，他眼前闪过一片又一片的寒光，仿佛有上百支剑密密麻麻地朝他胸膛刺来。他还没来得及惊叫，就感到一阵接一阵的刺痛开始从胸腔蔓延。
“呜……”
董旻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低吟，他还想再喊几声，当做自己最后留在世上的遗言，可他眼前的光亮却突然消失了。
他的头颅咕噜咕噜地滚了几个圈，撞在了墙角上。
与此同时，惨叫声、器皿碎裂声和几案碰撞声从四面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又被点亮了。本来温馨的一场晚宴，已经变成了屠宰场。
董旻的尸体被剁成了一滩肉泥，血沫溅得四处都是。
与他同行的将领，大都是接受董卓的委任留守并州的，几乎全都在这场没有预兆的屠杀中殒命。
上党国相张杨也应卢植之邀参加了这场晚宴，只是因为坐在事先划定的“安全区”里，所以没有受到波及。只是亲眼目睹了眼前的巨变，他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张将军不必惊慌。”刘靖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来到他面前，亲自替他斟了一杯葡萄酒。
张杨急忙俯身下拜，哆嗦道：“张杨官卑职小，岂敢劳烦殿下亲自倒酒！”
刘靖儿笑道：“这是产自凉州的葡萄美酒，颜色殷红似血，味道苍凉而醇厚，最适合大军出征前的宴饮。如今董卓暴虐无道，我有意兴兵讨贼，为民除害，将军如愿与我同行，还请饮下此杯！”
张杨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这位尚不足十岁的小王爷，只觉得他的志向、谋略、胆识，无一不在自己之上，急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跪地拜道：“张杨愿率领麾下将士归顺殿下，共商伐董之事！”
“好！”刘靖儿将他扶起，大喜道，“素闻张国相乃忠义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正在得意，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正是侥幸逃过一劫的张济。
他离董旻最近，见势不好，当场就踢翻了食案，一连打了七八个滚，躲进了柜子背后躺着。
在亲眼目睹了董旻等人的惨状之后，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这个时候若不能擒贼先擒王，唯有死路一条！
一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发出一声咆哮，向刘靖儿扑去！
可他的指尖还没碰到刘靖儿，就看到不知从何处突然闪出一个轻盈的身影，飞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糟了……这下糟了……怕是再也见不到婆娘了……”张济摇摇头，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