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午后的河边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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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吃完午饭，程玲就挎着塑料盆和昨晚换下的衣服到河边洗。上次小云很懂事地帮忙洗了一大盆衣服，得到了妈妈的夸奖。但程玲告诉小云：“你年纪还小，力气小，衣服洗不干净，等大点再帮忙吧。”。看到程玲带衣服到河边洗，小云才知道，原来妈妈是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大多数村民都是拿到河边洗的，少数没有在家里洗衣服的是因为家里有压水井或者家附近有水井。

这不用说当然是因为自来水是很宝贵的，自来水不但要花钱，而且有时候村里还因供应不上而断水。杨家村里经常会发生停水、停电的事情。一旦发生停水的情况，村民都得用扁担挑着两个大水桶，或提着水桶去村口工厂的水龙头排队接水。所以村民自觉把自来水划分到不可随便浪费的物资。在河边洗衣服漂洗既干净又不用钱，何乐而不为呢。

因为村子依水而建，所以只有极少村民自家打有压水井。压水井因为占地面积小，比水井安全，适合家庭用。遇到打井的队伍经过村庄，有需要的村民会出钱请他们挖井。先用专门的设备往地面下挖几米深，然后放置几个像烟囱一样的瓦管进去，再用水泥抹平井上的周边。井里放置一些沙子净化地下水，最上面装个活塞和压手柄。只要利用杠杆原理，五岁的孩童也能轻易地把水抽上来。压水井除了方便，还有一个优点，抽上来的井水冬暖夏凉。

因为小云家的房子没有做压水井，所以平时都是程玲挎着盆去家里附近的大河边洗的。今天小云吃完冰棍后，也要跟着妈妈去河边，妈妈在一边洗衣服，她就在河边浅水区的青石板上玩水。

夏天的午后，这洗衣服的青石板上是绝佳的社交场所。农妇们一边洗衣服，一边聊家里长短，村子小，谁家的婆婆骂媳妇，谁家的儿子不孝顺，谁家孩子生病了，不到半天，准全村都知道了。

通往大河边的大道两边是村里的池塘，池塘与大河之间是四米宽的土坝，土坝靠河边处种着各种果树。为了避免果实被盗，池塘主人在池塘入口处设有木门，木门装有铁锁边种有荆棘树，经过修剪，便自成天然屏障，有效杜绝调皮贪吃的孩子们进去偷果实。

不过前面也说了，当果树成熟时，累累果实垂落在水面时，会游泳的孩子们会趁着池塘主人不在时偷偷摘取一些果实，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这也间接成了孩子们学会游水的动力之一。

大河的水非常清澈，在河边坐着戏水的小云看见河边不时游来一群群的小银鱼。小鱼有时游过来吃河边果树掉下来的果实，有时从孩童的脚边游过，却又能轻易地躲开孩子们的捕捉，就连聪明的大人也无法捕捉这狡猾的小鱼。小云看着一群群敏捷的、身上闪着银光的小鱼，觉得好嘴馋啊。糟了！她发现，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吃。只恨每天的饭菜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河宽大概有二十米，河中央大约有三米是一米六以上的深度。因为大河连着蒲江，等退潮的时候，一米六的身高的村民可以毫无难度地涉水而过。因此在这条河里游泳也算是安全的了。而蒲江因为江面宽达五十多米，被认为是村里最危险的戏水场所。附近曾经有小孩在蒲江溺水，因此村民都是禁止自家孩子到蒲江附近玩的。

除了洗衣服的农妇们，河里还有不少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在扑通扑通地戏水。村里的孩子们游泳要么是跟爸爸学的，要么跟小伙伴们学的，要么是自学的，动作不一定标准，却没有阻碍他们戏水的快乐。小云亲眼看见一个村里的大哥哥，在比他深的地方踩着水，保持浮在水面不动，不由地非常佩服，因为她是旱鸭子。小云根本没想到她后来也自学游泳，比男孩子还调皮。

小云看着别的小孩下水，非常羡慕。她也想下水玩，但是程玲不让，小云太小了，怕少看一眼就出事，而且女孩子游水都要多备着一件衣服。最后程玲跟小云保证：“下次等爸爸有空，非让他教会你游泳不可。”小云只好撅着嘴，看其他孩子们自由地游来游去。

这时农村可不讲究穿泳衣，男孩子都是衣服一脱，赤条条地就跳进河里了。小点的女孩子就穿着身上的衣服，也就下河玩了。等玩得差不多了，男孩子上岸衣服一穿，女孩子们扭一下衣角，或者外面罩一件，就回家去。当然，十多岁的女孩子会被家人教育不能再下水玩，或者人少的时候才穿衣服下水玩。大的男孩子呢，下水也会穿着裤衩。毕竟懂事了嘛。

一般从端午节那天开始，那天村里的所有孩子们都会去河边洗龙舟水，沾沾喜气，乞讨水神保护孩子在水里的安全。暑假开始便一直是孩子消暑的胜地。从中午开始到傍晚六点，河里都没消停过。总有孩子成群结队地到河里玩，有些甚至直接度渡过河对面。

河对面全部是挖出来的池塘，一个接一个的。池塘被村民承包养鱼、鸭和鸡，再加上池塘与池塘之间的空地，靠近河边的空地，都种满了各种果树，有芒果、番石榴、黄皮、水葡萄等等。渡过河的孩子们趁着中午晒热，池塘主人没在的时候吃个痛快，然后再渡河回来。

不会游水的孩子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如果他们也想吃，就得穿越整条村到村尾。然后穿过蒲江与大河的交界处，那里建了一个堤坝有一块大石板，发大水和干旱的时候就要落下防洪或者抬上去放水。绕过堤坝就要再走上二十分钟才来到洗衣服河边的对面。过了堤坝沿路都是池塘，沿路都是果实，然而这都是有主人的。大部分池塘都拴有狗在那里看守，所以长途跋涉过去河对面也不一定就有收获。因此最好有个大哥哥大姐姐是池塘主人认识的，才获得上树摘果子的权利。

没主的果树早被会游泳的孩子摘过了。因此这对小孩子来说是一个冒险而又艰难的路程，没有大孩子的带领绝对不敢轻易行动。因为大人会吓唬孩子，堤坝附近就临近其他村子，而且江上很多打渔的人也是外村人，会拐骗孩子。鉴于游泳技能在夏天带来的好处，所以会游泳是每个孩子的童年目标。

不过这些对小云来说，根本就没什么诱惑。不是她不馋果子，是因为她家太穷了。一开始她以为村民都很穷，但原来不是，她家是村里几乎是排在前面的贫困户。一方面她爸爸沉默寡言，在村里自小没几个要好的发小，加上没钱，家里没有儿子，所以被很多同辈瞧不起。另一方面，程玲跟婆婆、大伯一家关系不算好，谭老婆子天天在村里说她坏话，凡是跟谭老婆子和大伯娘一家比较要好的村民都比较村里避忌，很少跟她打交道，因此她在村里也没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程玲特别要强，她勤劳能干，不是说不难过，但是她挺直腰杆，丝毫不畏别人眼光。生气的时候也敢跟谭老婆子对骂，把要脸的谭老婆子死得要死，所以更加不帮她忙。有些老一辈看着谭老婆子太过了，也会可怜程玲一家，有时家里水果丰收摘果子了，会拿着给小云解馋。程玲把这些雪中送炭的村民的友情记在心里，有需要便加倍偿还。这是小云穿来这个时代好几天后观察得出的结论：经济基础决定社交圈子。妈妈在这里朋友少，无非就是因为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