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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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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养蛊到熬鹰, 承载了皇帝无比的厚望,和对老姑『奶』『奶』成为后宫一霸的坚定决心。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治理后宫像治理江山一样, 须得懂得痼疾在哪里, 才能对症下『药』, 治得面面俱到。

以前的老姑『奶』『奶』狂妄而自信, 比所有大家闺秀活得都要潇洒,她哪里懂得深宫中的不易。所以得像熬鹰似的,让她经历磨难,后从瓦砾堆儿里开出花。

当,要是有瓦砾压住了她的脑袋,皇帝是愿意考虑给她搬开的。毕竟成需要扶植,他不是个那么不近情理的人。像这酱牛肉,熬鹰初见成效的候,可以稍稍给犒劳,这样她才会更有干劲。要不紫禁城内人情太冷漠,万一把她练成了铁石心肠, 那也不好。

柿子很快从御膳房了, 带了块圆溜溜的牛腱子,拿珐琅食盒装着。

皇帝揭开盖子了一眼,上头肥油给剔除得干干净净, 御膳房的东西, 向精致无比。只是拿食盒装着不大方便, 还是弄张油纸包起更接地气。

怀恩搬了『药』箱,把牛肉搁在里头,为了怕天热牛肉变质, 敲一块冰,小心在底下渥着,一面道:“万岁爷且等会子,奴才知会尚仪局给老姑『奶』『奶』派个差事,调到雨花阁这儿,方便万岁爷见。”

皇帝了,说不必了,“还是借口给那个圆脸宫女伤,再跑一趟吧,免得让她起疑,怎么处处能遇见夏太医。”

怀恩说也对,“处处能遇上,显得刻意了。可是中晌过后天儿热,从养心殿过去大老远的,万岁爷也要保重圣躬。奴才着,还是准备一抬小轿吧,先悄悄抬到葆中殿,万岁爷再从那里过御花园,这么着既避人耳目,路上也凉快,不知万岁爷圣意如何?”

西一街确实怪的,顶着大日头步行的岁月,自打当上皇帝后再没有过,便松了口,说:“这么办吧。”

于是怀恩张罗了一架二人抬进养心殿,停在抱厦里头,等万岁爷亲临。抬轿的是御前抽调出的站班太监,皇帝落座后稳稳当当上肩,一路从西二街,抬进了葆中殿。

葆中殿离御花园不远,穿过戏台子是。皇帝这厢御驾启程,满福去找了刘全运,让他辙传话吴尚仪,命老姑『奶』『奶』他坦照银朱去。

刘全运不明白,一头应着,打发小太监过去传话,一头扫听,“你们御前怎么切起她了?她不是给撂了牌子,当宫女儿去了吗。”

满福不便透『露』,囫囵一笑道:“她是先头皇后的姑爸,这么大的辈分儿,怎么能不叫人切!上不还伺候万寿宴着吗,太后和皇上,还有六宫主儿全着她呢。”

“那万岁爷……”

“哎呀,我起了,还要上御膳房传小食呢。快快快,我不和您闲聊了,得赶紧去了。”满福怕言多有失,胡『乱』扯了个谎,压着凉帽脚底抹油了。

刘全运着满福的背影,摇了两下脑袋,“我知道,一身凤骨没法子当鸡养,吴尚仪当初听人摆布,闹了这么一出,这才几个月啊,眼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他身边的跟班儿也跟着朝满福离开的方向眺望,“师傅,您的意思是,尚家老姑『奶』『奶』入了万岁爷的眼?”

刘全运嘿了一声,“男人瞧女人,一眼够了。选秀候那么严,拿尺一寸一寸地量,真要是人到了眼前,兹要是胳肢窝里没味儿,脸上没麻子,谁管你胳膊有多,鞋里是不是扁平足。”

跟班儿哦了声,“那要是老姑『奶』『奶』上了位,吴尚仪岂不是头一个叫人摁死?”

刘全运哼笑了一声,“谁知道呢,宫里头福祸依,言两语说不准。不过她真要晋位,后宫那主儿们八成坐不住,才送走一位废后,又迎一位老姑『奶』『奶』,这老姑『奶』『奶』和太后可是一辈儿,这么下去,岂不『乱』了套了!”越说越觉得有趣,竟隐约盼望起那份热闹。

那厢颐行得了尚仪的令儿,吴尚仪说:“银朱卧床也有日子了,瞧着好得差不多了,当差吧。你上他坦里再一眼,伤势恢复了最好,恢复不了再找太医瞧瞧。老这么养着不是事儿,我这里不说什么,底下人也要背后嚼舌头。”

颐行嗳了声,“那我这去瞧她。”

大辫子一甩,兴兴头头往他坦里赶,才走到琼苑右门上,见个戴着面巾的人从小径上过。她一喜,站住脚叫了声夏太医,“说曹『操』曹『操』到,我正念叨您呢,不在这儿遇上您啦。”

这叫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响?也许是吧!

夏太医扬眉说:“姑娘念叨我做什么?我才刚上安乐堂去了,起大脸……银朱姑娘的伤,特绕过。”

颐行的笑容僵了僵,心道银朱姑娘前怎么还加个大脸呢,她是面若银盘,那叫饱满,结果到了夏太医嘴里,成了大脸。

可她没法儿说什么,毕竟他给银朱治了伤,头还打算再问他买瓶太真红玉膏呢,因此便按捺了道:“银朱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过笞杖伤了经络,下地走道儿的候,迈腿有疼。横竖您到这里了,那进去吧,给开两幅『药』也成啊。”

可夏太医并没有挪步,“受了那样的伤,伤筋动骨是免不了的,了也没『药』可吃,拿我上给你的『药』油,早晚『揉』搓,其渗入痛处行了。”

颐行哦了声,心里又开始彷徨,不知道上半晌遇见的满福,话里有几分真假。

其实干脆向夏太医求证一番,心里的结也打开了。她吸了口气,刚说话,见夏太医低头打开了『药』箱的盖子,从里头掏挖出一个纸包,手递给了她。

“拿着。”

颐行迟疑了下,嘴里问着这是什么,接触到的一瞬间闻见了那股大料的香味,立刻明白过,眼巴巴瞧着夏太医,欣喜地发出了一声呜咽。

夏太医瞧她那模样,心里鄙视得很,觉得这丫头还如小候一样没出息。但见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闪动着感激,也不计较她的窝囊样子了,有倨傲地调开视线,只拿余光轻扫她,负着手说:“不必谢我,要谢谢皇上吧,这是御赐的,皇上赏你酱牛肉吃。”

颐行捧着那酱肉,听了他的话,有不过神,“御赐牛肉?我也没立什么功啊,皇上怎么能赏我呢?”无论如何肉确实在自己手上了,便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恭恭敬敬揖了下去,说,“奴才尚颐行,谢皇上赏肉吃。”

一之君赏罚分明是必要的,夏太医说:“其实也不算全赏你的,是我今儿给皇上请脉,皇上念我这阵子劳苦,问我有什么要的,我顺便提起了你。你上不是托我给你美言吗,我美言了,皇上还记得你,说小候认得你。”

颐行啊了声,“皇上是这么说的吗?说小候认得我?那您听他声口,话里话外咬不咬槽牙?有没有分外眼红的意思?”

夏太医心说很好,居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自己不反问她原委,难免引她怀疑,便明知故问:“姑娘为什么这么说?你和皇上结过梁子吗?皇上为什么要冲你咬牙?”

这个不大好解释,颐行伸出拇指和食指,艰难地比划了一下,“是……小候有过一小误会,我得罪过当年的太子爷。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大人大量,必早忘了……”可是她又不放心,低头瞧了瞧这块酱牛肉,“是您和皇上说,我吃酱牛肉的?这牛肉里头不会加了什么料吧?皇上会不会借着这块肉,秘密处决了我?”

夏太医显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法,“在你心里,一之君是这样的气量?他要是处置你,还用得着在酱牛肉里下『药』?你也太小皇上了。这酱肉是我在御前讨的,御膳房里拿出送到我手里,你只管放心是了。再者,御前的满福和我提起,说姑娘不信我在皇上跟前说了你的好话,婉拒了后儿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是这样吗?”

颐行到这会儿才放下心,捧着酱牛肉道:“不瞒您说,先头满福公公同我说这个,我心里是信不真,毕竟这宫里一步一个坑,我也害怕自己走不稳当掉下去。如今您亲口和我说了,您的话我没有不信的,也谢谢您,真把我的托付放在心上。”

“那是自,我也穿厌了这鹌鹑补子,弄个五品官当当。”夏太医说得毫不避讳,虽话里带着小小的调侃意味,但绝没有恶意,“皇上游园子的机会不多,你要是往高处爬,捞你的家里人,卯足了劲儿照着你的计划实施。皇上也是凡人,凡人哪儿能不动凡心呢,你不是说自己得漂亮吗,凭你的貌,在皇上面前狠狠走一过场,成不成的总要试一试,才不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初心。”

是啊,不要到了临阵的候又退缩了。颐行原本还拿不定主意,但经夏太医这么一通推波助澜,忽底气壮起。

她握着酱牛肉,豪迈地伸了伸自己的脖子,“您我这成『色』,真能成?”

夏太医仔细打量了她一遍,那细脖子像牙雕做成的,上头青『色』的血管隐现,那么一昂扬,很有狐假虎威的味道。

“我行。”夏太医道,“你要信自己,日定能站上高位,俯瞰那曾经坑害你的人。”

为了扬眉吐气,她也得振作起,于是颐行用力了下头,“借您吉言,我现在明白了,我不能继续趴在尚仪局当碎催,我得闯出去,让那小我的人,将都给我磕头。”

夏太医很欣赏她这志气满满的状态,颔首道:“你一定能行,过往都是对你的磨砺,没有哪个当权者是靠着撒娇耍赖上位的。你只有踩进泥潭,才知道水有多深,身边才会有实心跟随你的人。那后儿御花园之约,你还赴么?”

颐行说:“必赴无疑。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表现,绝不辜负您对我的栽培。”

夏太医说好样的,“我能不能升官,全姑娘的了。好了,天儿热,姑娘去避暑,吃酱肉去吧,我也该御『药』房了。”

颐行对夏太医的感激,实在到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地步,唯有一径头。

夏太医微微出一口气,心道不容易,终于都说妥了,于是转身向琼苑右门走去。才刚走了两步,听见背后的老姑『奶』『奶』给他鼓劲儿,说:“夏太医,您往后别蒙着脸了,天儿热,没的蒙出痱子。其实容貌不是顶要紧的,要紧的是您有一颗良善的心!真的,咱们不以漂亮论英雄,算您脸上有什么不足,我也照样待见您。”

夏太医顿住了脚,并没有因她这段『荡』气肠的话热血沸腾,反倒是额角上青筋直蹦,因为他发现,这老姑『奶』『奶』说话还和小候一样不着调。

什么叫脸上有不足?虽全脸没『露』出,至少眉眼耳朵她能见吧!五官里头有官已经生得这样匀停了,剩下的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恍惚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年纪小,眼睛没好,反正不明白,您也别害臊”……现在的语气和当年多像,原这老姑『奶』『奶』压根儿没变过。

消消气,她的臭德行,自己不是没有领教过……

“我是怕你身上沾染了劳怯,把病气过给我,不是缺鼻子少嘴成了怪胎,你用不着可怜我!”可惜他终究没能忍住,且很痛快地吼了去,把小候的怨气也一并抒发了出。

颐行愣住了,没曾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方面因触怒了他感到心虚,一方面也因他样样齐全感到高兴。

“那成,那成……”她笑着压了压手,“我知道您没缺鼻子没缺嘴,别喊得这么大声儿,叫别人听见了不好。”

夏太医被她气得倒仰,待要和她理论,她又是一副“我都明白,你不用说”的态度,冲他挥了挥酱牛肉,说赶紧走吧,“我不送您啦。”

夏太医终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御花园,颐行捧着手里的牛肉,心头感觉很温暖。

甭管是谁送的,在确信这肉没毒后,她高高兴兴跑去,进门冲银朱宣扬:“你瞧瞧,我弄了什么好东西。”

打开油纸包儿,真是……这圆溜溜的腱子肉,边边角角都修干净了,显得那么饱满,那么富态喜人。

银朱一,两眼直发亮,“哪儿的呀?”

“夏太医……不对,是皇上……皇上要赏夏太医,夏太医替我讨了块牛肉。”她捧过去,捧到银朱面前,“御膳房的手艺,不是下处伙房的大锅菜,你闻闻,上头不上?”

银朱果拿鼻子嗅,一嗅之后直接栽倒在枕席间,“天爷,这也太香了!”

颐行笑起,笑容里又透出哀伤的味道。

真是此一彼一啊,当初在家,谁稀罕吃酱牛肉,酱牛肉『色』重,不及水晶肴肉□□间,得干净剔透。如今进了宫,寡淡了太久太久,唯有这重口的菜『色』才能解其馋。

只可惜没刀子,宫里平不许用利器,颐行没辙,只好找了把做针线的剪子,小心翼翼洗干净暂用。“咔嚓”一剪子下去,外头的肉膜绽开了,那肉的纹路丝缕,真叫漂亮!

留一半给含珍,颐行把半块牛肉重新包起,压在案头上。身剪下一片肉塞进银朱嘴里,后自己也吃一块,和银朱一同倒在床上,边嚼肉边望着屋顶感慨:“银朱,我将一定让你顿顿吃肉,你吃多少吃多少,每天一大海搁在你面前,管够。”

银朱嘿地一笑,“那您非得当上皇贵妃不可,小主们的月例银子可不够我吃的。”

颐行嗯了声,“今儿夏太医,带了个消息给我,我能不能出头,后儿了。”一面把详细经过都告诉了银朱。

银朱瞠大眼睛,撑起身道:“那得好好筹备筹备,一定叫皇上一眼中您。姑爸,您要是当上主儿,我跟着您,忠心耿耿伺候您。将我也不嫁人了,在宫里做嬷嬷,您瞧那精奇嬷嬷吆五喝六的,别提多神气。”

颐行笑她没出息,“要是能出去,当是出去嫁人好啊,留在宫里吃这么亏,多不上算。”

“所以靠您了,将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也跟着抖威风,那多痛快。”

被压制了太久的人生,需要重新振作奋力向前。颐行翻身坐了起,盘起两腿一脸肃容。

后天皇上要游园子,好啊,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搓了搓手,已经迫不及待,要让皇上领教她的美『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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