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折心系月景非桐问道:何掌门,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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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非桐将符篆小心地收起来, 半仰起头,深吸两口气,遮掩下将满腹怅惋与心痛, 再缓缓睁开眼时, 脸上戴层面具一,恢复以往那种近乎漠然的温和。
刚刚跑进这里的黑影还没有找到,这么看来, 说不定跟和舒令嘉也有什么渊源, 倒是不好下重手。
景非桐沉『吟』片刻, 忽然开口说道:“景某昔日曾是西弟子。”
声线温柔, 声音也不, 但这句话却清清楚楚地传遍此地的每个角落。
景非桐说完之后, 停顿一下,又道:“方才我见阁下行踪诡秘,便一路跟随,未料竟然回到此地。你既不畏西灵气,必非妖邪, 那么便是与这里有什么渊源。既此, 何妨出来一见?”
将一番话说完,周围静悄悄的,景非桐也不着急催促, 看似耐心静立待, 实际上则已将神识笼罩整座灵山, 对方的一举一动, 立刻在的感知之下。
若是半柱香之内那道黑影没有自己出来,那也就不会太客气。
用神识感应这每个角落,听见风过树梢, 樱花簌簌掉落,水流铮淙,击打着岸边的石头,蝉鸣在寂寂的响着。
仿佛有人衣衫摩挲,翻身推推,朦胧道:“师兄,你往那边去一去,大热的,挤着我。”
心底又是一阵酸涩,景非桐忽然就不耐烦起来,恨不转身就走,回去见舒令嘉。
好在那道黑影也算是识趣,就在此时,从一个倾倒的巨大铜钟下面钻出来,缩头缩脑地看着景非桐。
这东西勉勉强强也有个人形,但全身上下除眼白之外是一片漆黑,也看不清楚什么面貌衣饰,简直就像是一具被烧焦尸体。
弓腰缩背,站在衣冠楚楚的景非桐面前,仿佛云泥之,但景非桐开口的时候,又让人觉,仿佛和面对着与自己等身份的人没什么两。
景非桐道:“这位朋友,请问昔日此处没有被毁的时候,你来过是吗?”
对方好像还不大会说话,翻着眼睛从下往上看着景非桐,结结巴巴道:“你……你……”
景非桐看着,只见那人憋半没说出话来,急的双手直晃,抬起来抓住的袍袖,将上面精致的花纹捏的皱一团。
除舒令嘉之外,还没人敢这拉扯过的衣服,景非桐这回却没有甩开,眼看着那人的脸扭曲的皱一团,后,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呜声,大颗大颗的泪水便落下来。
景非桐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弯下腰去,紧盯着对方,问道:“你是谁?”
那人的手胡『乱』比划着,夹在喉咙中发出的无意义声音中,极其费劲地说出三个字:“大……公子……”
这个称呼已经十分久远,翻扯出一些微弱的记忆,景非桐猛然说道:“小盼?”
问道:“你是不是小盼?”
那人浑身僵住,过片刻,将头垂下去,点一下。
小盼就是当初伺候舒令嘉的随侍。
西向来是清净之地,不开宗立派,门下之人也寥寥无几,原本更是不收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的。
无奈硬是被塞来两个,还是关系户,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脾气一个比一个倔。
最后佛圣叹着气,亲自将景非桐和舒令嘉收在座下,们两个也是佛圣唯二亲传的徒弟。
只不过佛圣醉心修行禅理,生『性』寡言内敛,又时常闭关,除教授武学,跟两名弟子的交流不多。
反倒是景非桐和舒令嘉一开始看对方不怎么顺眼,后来因为实在无聊,互相挑衅一阵,反倒熟络起来。
小盼一直叫舒令嘉“少爷”,对景非桐的称呼则是“大公子”,后来整个西毁,景非桐和舒令嘉也各自受到重创,曾经那些人自然也无可幸免,没想到竟然会遇上小盼。
景非桐不禁道:“你怎么会变这!”
说着,定定神,掌中凝起白光,整个包裹住小盼的全身,以作探查。
这一检查,就发现,小盼目前的状态非常奇异。
伦理说应该是个灵体,现在早已经死,又因为常年受到魔气的侵袭,呈现出半魔化的状态,一开始才被舒令嘉和景非桐当邪灵。
但时,小盼的身上却又还留存着一抹属活人的生机,也正是这丝生机,帮助的魂体在虚界无尽的魔气与恶念当中留存下来,没有消散。
景非桐沉『吟』一下,已经由此隐约猜到一些当年发生的情。
肯定是那场令和舒令嘉双双失忆的意外导致西崩毁,小盼则意外堕入下方魔族地底的另一重“界”中,由还没有完全进入死亡状态,就被重重恶念和魔气迅速将魂体包裹在其中,才会就这般不死不活的状态。
今不知道发生什么,地下重新发生动『荡』,小盼才会有机会潜逃出,重见日,拼命也要回西看上一眼。
景非桐有些后悔没让舒令嘉过来,这也可以让两人见一见面。
但今小盼已经是半魔化的状态,一旦重见日,难以重新适应外界的环境,也就坚持不多久。
景非桐微微叹息,说道:“你可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小盼冲磕个头,在地上写下“除魔气”三个字。
景非桐道:“一旦魔气消失,你被封住的生机,你的灵体也会立刻消散。”
小盼点点头,早已不留恋生命,不想带着这一身肮脏离开。
景非桐喟然道:“好罢。”
对来说,清除魔气也只是瞬息的功夫,当景非桐将掌下的白光敛起时,小盼身上那层漆黑彻底消失,灵体恢复印象中的模,但已经是半透明状态,眼看着就要消散。
对着景非桐行个礼,说话也利落起来:“大公子,多谢您。请您帮小人转告少爷,就说……就说我这些年一直记挂着,希望好好保重。”
犹豫一下,说道:“若是少爷想不起我来,那就不必说,免教烦心。”
景非桐温言道:“会想起你的。你放心罢,这话我记下,下一世我会尽力助你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小盼笑笑,低声说:“要是下辈子还能伺候少爷就好。”
这句话说完,整个人已经化一连串的光点。
景非桐抬起手来,将这串光点拢在掌心中,手指在空气中划出几道带着金光的咒,超度轮回往生。
随即,又设下一道结界将整个西封存,使外人无轻易寻来,便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回到魔域,与舒令嘉汇合。
景非桐一路御剑,先以最快的速度感到洛宵宫殿的外面,却不见舒令嘉踪影,反倒从中发现血迹与打斗的痕迹。
心中陡然一沉。
景非桐的记忆原本就刚刚恢复,眼前的场景顿时让想到数百年前发生在西的那场近乎毁灭『性』的变『乱』,脸『色』顿时就变。
景非桐一路循着血迹寻到山口处,尚未到近前,便听闻一阵巨大的砂石崩裂之声,赶过去一看,没想到此地竟然此热闹。
何子濯、阎禹……不想见的,一直在找的,竟然出现在这里。
景非桐愈发担心舒令嘉的安危,当即便落下来,正好拦住那两名要去将阎禹架到何子濯面前的凌霄弟子。
在场之人景非桐一个看不进眼里去,听闻两名弟子喝问的身份,景非桐也毫不理会,只向着躺在地上的阎禹看去。
这一看,立时便发现阎禹翻上去的衣袖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光。
景非桐心中一动,佩剑即出,将那截袖子斩断之后,顿时发现一串与姜桡当初所带差相仿佛的珠子,虽然颜『色』和大小看起来略有不,但材质却是十分像的。
当初姜桡抢夺舒令嘉的气运,靠的就是珠子里的魔魇指点,死之后,珠子碎裂,舒令嘉另一半没来及夺回去的气运连带着魔魇,则被阎禹借着明绡的身份悄悄收回去。
这件一直是景非桐的心病,为此也派出不少人到处寻找阎禹,今倒是来全不费工夫。
景非桐直觉便感到这串珠子上有玄机,当下连看没看人,直接用剑尖将挑下来,堂皇之地收入袖中。
紧接着,也看见阎禹身上的封印,立刻认出,这封印正是舒令嘉的手笔。
——是舒令嘉制住阎禹吗?那现在竟然不在场,就更奇怪。
景非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沉,随即狂跳起来,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涌上。
『露』面震开两人到现在,连一句话没有说过,只是自做自的,东西更是收的顺手,将周围所有的人视若无物,傲慢之态溢言表。
有没见过景非桐的大多是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这人到底谁啊?这么横?”
但们见竟连一个上前阻止或者开口呵斥的人没有,一时茫然无措,竟也没敢说话。
可正在这时,景非桐却抬起头来,径直冲着何子濯抬抬下巴,冷冷问道:“何掌门,舒令嘉呢?”
的声音中有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何子濯方才之所以没有开口,就是在思考怎么将景非桐打发掉。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的师侄,要说害怕还不至,但是景非桐的身份、地位以及修为,足以让何子濯不愿意轻易招惹。
到现在也没『摸』清景非桐和舒令嘉到底是什么关系,景非桐又是否知道舒令嘉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有目的地的接近。
不管怎么说,何子濯这边集结修真界当中的数个门派,不光人多,还代表着正道的某种立场和态度,景非桐这种狡猾又城府深的人,何子濯肯定不担心在当下与们正面冲突。
但记恨不记恨……那可就说不好。
若是因为舒令嘉的无端跟这么一个人物结仇,终归麻烦。
这时听询问,何子濯便淡淡道:“我要擒回本门逆徒洛宵,舒令嘉明明已经离开门派,却一意维护,方才便发生一些冲突。现在们已经走,去向不明。”
其实何子濯这话仔细想想倒也不算说谎,大部分还真就是实,至去向,山谷下面那神秘,谁知道们跳进去后会去哪?可不就是去向不明?
但是会说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谁能听出来,明显是对景非桐有忌惮,周围的人脸『色』不由有些奇异起来。
景非桐心中的不祥之感却越来越重,情绝对不像何子濯说的那简单,否则舒令嘉怎么可能已经把阎禹给封印住,却把撇在这里不带走?
面寒霜,一股杀意油然生。
心魔早从当年那一之后就潜藏在内心的深处,痛意刻骨铭心,魔障也从来未曾到消解。
舒令嘉在的时候还能克制,今,那蠢蠢欲动的狰狞恶兽,却又欲挣脱束缚奔出来噬人。
随着心境生变,一股『逼』人的剑气已经霜雪般蔓延开来,横扫野,所有人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只觉心惊胆战。
景非桐反倒笑起来。
柔声道:“好,好,何掌门撇的倒是干净。那么……你。”
的目光精准地盯住站在何子濯身后的一名弟子。
这名弟子正是方才冲在最前面围杀舒令嘉和洛宵的人,也没少趁机给何子濯出主意,景非桐这么多年身居位,眼光极为犀利,会点中,自然不是凑巧,是看穿此人面上的惶恐惊疑之『色』。
那人听的话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向何子濯身后缩一下,右手紧张地搓搓手指。
景非桐深深地看一眼,抬手道:“过来。”
说方才何子濯还不愿意跟起冲突,那么到这个时候,自己门下的弟子躲在的身后,若是还能被景非桐伤到,折损的就是何子濯的面子。
眼见景非桐“过来”二字出口,整个人便已经流光一般欺身至近前,何子濯一拂袖,抬手凝气,一道剑气划出,拦在景非桐身前,凝声道:“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切莫欺人太甚。”
景非桐面『色』冷沉,却似根本没有听到说话一般,眼见剑气已至近前,根本不躲不闪,指点向何子濯的喉咙。
这一招若是让点实必死无疑,何子濯一侧身避让,时横掌劈向景非桐的手臂。
但令没想到的是,景非桐的手臂更不像普通人出招那般缩回作势,是直接向下一沉,变指为掌,重重向胸口拍去。
的招式奇诡无比,转折交替间却流畅凌厉,招招令人出其不意,更颇有种不管不顾的意思,令何子濯心中暗惊,双掌交错一挡,隔住景非桐这一掌。
但时,身边空门已『露』,只听惊叫声中,那名弟子的身体飞起几丈,又重重砸在景非桐脚下的空地上。
何子濯后退几步,脸『色』十分难看,其人则面『露』惊惧之『色』,愈发觉出景非桐这人不好招惹,若是一意要寻舒令嘉,今日之只怕不好善。
景非桐连头没低,反手剑出,已经点在那名弟子的喉咙处,冷冷说道:“舒令嘉的下落。”
那名弟子不知所措,看何子濯一眼,终究还是没敢说,嘶声道:“公子饶命,我没害……啊!”
剑光划过,景非桐已经割开的咽喉,此人当场气绝。
们平日里斩杀鬼怪也就罢,但为修士,自相残杀向来是大忌,更何况景非桐自己就是凌霄派的,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所杀的还是门。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除何子濯之外,另外几名门派长辈也是既震惊又恼怒,站出来声喝问道:“景殿主,你竟敢当众做出此狂悖凶残之,放到哪里占不到一个理字,难道疯不?!你想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吗?”
这一说,在场有些人方才知道,原来此人就是碧落宫十位殿主之一的景非桐,怪不一开始见没人吭声。
景非桐一抬眼,轻嘲道:“修真界是什么东西,为敌又何?你们这些人加在一块,在我心里也比不上舒令嘉半条命。剑来!”
说到这里,声音猛地一提,长剑脱手悬半空,嗡然长啸,已然急斩出!
这一剑凝聚所有的震怒,摧气山,凭空卷起云『潮』浪,向着前方席卷至,顿时地皆震,山间『潮』湿的水汽凝聚一片淡青的浓雾,遮蔽日,顿时使下一暗,却隐有闷雷之声轰隆作响。
有人惊呼道:“小心,这是入魔障!”
此惊心动魄的一剑,在场竟无一人敢直撄锋芒,何子濯等人还能挡住剑气,其修为较低的弟子不及躲闪,却皆受重创。
眼见景非桐还有后招,竟似真有引动真元将在场的人全部废掉的打算。
迫人威压之下,已有人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嘶喊道:“快住手!我说,我说,舒令嘉和洛宵跳到那处山谷下面去!”
景非桐的剑势猛然一顿,回头看眼身侧的深谷,心头便是一紧,数百年前眼看着舒令嘉受创时那股沸腾般的杀意再一次汹涌上。
这一刻,是真有心将所有人给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