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4. 寒毒的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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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人尽管脸颊消瘦，脸色苍白中透着蜡黄，但却看得出高鼻深目发色也是有别于中原人的浅褐色，看过来的双眼却是明亮的浅碧色。这样的明显的面目特征，稍微有些阅历的都能看出是塞外的魏国人。中原的越朝与塞外的魏国年年开战，历年来双方士兵死伤无数，不但在朝野，就算是民间，提起对方，双方也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得知萧晨元的夫人竟然是魏国人，沈岩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萧晨元似乎料到了沈岩的反应，苦笑着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对外隐瞒了吧？我宁可风流名声在外，也不愿卡玛受到丝毫伤害！”萧晨元温柔地摸了摸女子的脸颊，眼中是满溢的深情。
沈岩的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晒然一笑：“萧庄主的私事而已，一没作恶，二不失德。我想沈某还没有置喙的余地。”
萧晨元听见沈岩如此作答，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说得好！沈兄这个朋友，萧某交定了。”一旁的卡玛也露出感激的表情。看来身份之累也着实给他二人带来不小的困扰。
沈岩却没料到这句话能带来这么大效果，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室内的气氛也融洽得多了。沈岩趁机提出自己的条件：“为萧庄主夫人解毒一事，小弟义不容辞，不过小弟不才，却有些麻烦事，不知萧兄可否帮上一帮。”
萧晨元见解毒指日可待，沈岩又毫不芥蒂夫人的身份，心情颇好，当下一口应允。沈岩却在开口之前先抬眼看了看萧夫人，萧晨元会意，直言自己的事从无避讳夫人之理。沈岩于是便直言了希望能借萧晨元的浅雨阁之力，替他查一查天玄宫。
“天玄宫？”尽管萧晨元很惊讶自己最大的秘密怎么会被眼前的年轻人知晓，但是他既然掌控着整个武林最大的情报机构，也就深知天下无不泄的秘密这个道理！现在自己有求于人，替他查查也未尝不可，不过饶是萧晨元消息灵通乃武林之冠，却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实不相瞒，小弟身负血海深仇，所以斗胆要求，希望以后还能一直借用萧兄的浅雨阁替小弟再查些东西。”沈岩的手心冒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不过值得他去赌上一赌！
果然，萧晨元眉毛倒竖，很有些不可思议，一直借用是什么意思，他以为他是谁！正待发作，袖子却被身旁之人扯了一扯，转头看见妻子温柔的眉眼中传达出的讯息，一腔怒火就此平息。罢了，就看在他对卡玛态度最为和善的份上，给他个机会。
“行！不过你也知道浅雨阁是做生意的，没有放过上门的大客户的道理。我只能答应你，你的要求以后浅雨阁全都无条件接下，佣金也可以打八折。今天这单免费，就算是你同意救卡玛的谢礼。”
萧晨元说完从怀里摸出个碧绿的玉牌，扔给沈岩：“这是细雨令，江湖上不超过三块。只要你拿着这个，再备足银子，浅雨阁任何时候都不会拒绝你任何要求。”
“多谢萧兄！”沈岩大喜过望！接住细雨令郑重地放好，这简直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江湖上谁都知道，没有浅雨阁查不到的事，没有浅雨阁传不到的话，只可惜浅雨阁可不是所有生意都接的！传闻中他们的阁主喜怒无常，只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现在沈岩能得到萧晨元的这个承诺，无异于得到了一大助力。
现在沈岩唯一要烦恼的就是要到哪里去挣那么多钱了，毕竟就算打了八折，浅雨阁的要价还是高得吓人。
没有给他们继续聊下去的时间，孟青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小刀提着那块大皮毡跟在后面。萧晨元立即站了起来：“孟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解毒一事越快越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孟青环顾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道：“解毒需要两天一晚，萧庄主让人熬些百年老参汤来，整个过程中尊夫人不能失去意识，萧庄主需要在夫人支撑不住的时候给她输送内力。参汤则是给我们几人提神用的。”
待到众人均点头，孟青接过小刀手中的皮毡，平铺在榻前的方桌上，密密麻麻的银针顿时晃得人眼晕。萧夫人更是脸色越加发白，紧紧抿住了嘴唇。孟青拔出一根银针，拉过萧夫人的手，在中指刺了一针，滴了一滴血在方才端来的药碗里，又用同样的方法滴了一滴沈岩的血进去。片刻之后，两滴血飘散，相溶，整个药碗中的药水由透明浅黄变成不透光的红褐。
“很好，血相溶。萧夫人的毒可以百分之一百清除。”孟青的语气平淡无波，萧晨元却忍不住握紧了卡玛的手，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
可孟青接下来的动作却把萧晨元惊得跳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脱衣服。我要在背后行针，不脱衣服怎么行？”孟青被萧晨元大力推开，差点踉跄摔倒，一脸的惊异恼怒。
“这……这怎么可以！那他们呢？他们至少可以出去！”萧晨元急得满头大汗，孟青他可以自我催眠那是大夫，可其他人！老婆被人看光的耻辱，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我要在沈少侠和尊夫人身上同时行针，沈少侠自然也得脱。至于我和小刀，那自然是不必脱了。”孟青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曲解萧晨元的意思，眼看着萧晨元的脸色随着孟青的话越来越沉，最后简直可以黑得滴出墨汁。
最终，僵持不下的几人，采用了小刀的意见，让萧夫人趴在榻上，然后在身上盖上一层黑色的薄娟。沈岩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个大男人，只能把上身脱光，趴在旁边另一张临时搬来的软榻上。
沈岩和卡玛并排躺着，中间放着一张方桌，摊着那张扎满银针的皮毡，孟青端坐在方桌后。小刀和萧晨元分别坐在沈岩和卡玛的软榻旁。萧晨元握着卡玛的手，一脸紧张心疼的模样。小刀倒是抱胸而坐，面具遮着看不出表情。
孟青从皮毡上取下一根银针，轻轻地按了按沈岩的背心，把针慢慢刺了下去。突然沈岩的腰上忽地窜起一道绿影，惊得孟青手一松，针无力地落在沈岩背上。坐在一旁的小刀眼睛一眯，手飞快地一翻，揪住了那条绿影。绿影还在小刀手中不停地扭动，原来是一直藏在沈岩身上的小青。刚才沈岩宽衣，它就躲在了腰上，这回大概是看见有人要伤害沈岩，迫不及待地出来护主了。
孟青看清窜出来的绿影居然是小青，脸色刷地就白了，他不会认不出小刀的护身毒宠。这只只要他靠近一点都要出来呲牙咧嘴的畜生，居然一直藏在沈岩的身上，而且似乎还认他为主了！孟青的手气得直哆嗦，恨不得抓起桌上的针一股脑地全都刺进沈岩的身体里。看见一旁紧紧盯着的小刀，孟青用了很大的心力才控制自己没有当场失态。
孟青板着一张脸，紧紧地抿着嘴，双手交握在一起狠狠地捏了几下，才把自己从小青带来的濒临失控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有些恶毒地看了小青一眼，低头捡起沈岩背上的针，认准穴位，猛地一针刺了下去。
这一针既快又深，沈岩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随即就被小刀的手轻柔但用力地按住了肩膀：“别动，师兄要认穴。”
孟青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其他，眼下的事情容不得他分心。孟青全神贯注在手中的针上，小心地在穴道里转了几转，找准位置之后用针轻轻戳刺数下，然后把针拔了出来。针尖有个小小的凹槽，拔出之后里面带着少量鲜血。孟青仔细看过，转手飞快地把这根刚从沈岩体内拔出的针刺进了萧夫人的同样穴位。
背部脊柱上的十二个穴位，两侧分布的各二十八个，一共六十八个穴道都被孟青用同样的手法把沈岩体内的血过给了萧夫人。每刺一针，萧夫人原本尚温的身体，都会变得冰凉一分，待到六十八个穴位全都扎满了银针，萧夫人的全身已经冰冷，发上甚至结出了白霜。
萧夫人的性格坚韧，整个过程几乎一声不吭，只有银针入肉引发体内寒毒，实在抗不住全身的冰寒入骨时，才在嗓子眼里低低地□一声。不过如此尖锐的痛苦，倒也不用再怕萧夫人会失去神智了。
萧晨元的眼都红了，紧紧地盯着卡玛，满脸疼惜的表情，身体里的内力也不要命一般疯狂朝卡玛输去，似乎这样就能为她减轻点痛苦。
整整一天一夜，沈岩趴在软榻上一动不动，任由孟青在他的身上重复着观察入针旋转拔出的动作。每次银针刺入，沈岩都会觉得全身一股燥热，待到银针拔出，又会一阵冰凉。一昼夜的寒热交替，铁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了，沈岩的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意识逐渐迷糊，只知道有双温暖的手在他的肩头轻抚，让他坚持。
“好了。”待到孟青的声音传来，沈岩再也撑不住，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过沈岩昏迷的时间很短，醒过来时正好看见小刀在放血。小刀从不离身的肉色手套已经摘下，一只手洁白如玉，一只手漆黑如墨，对比之下很是渗人。漆黑的那只手腕上割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颜色浓黑的血正从里面汩汩地流出来。
沈岩捞起一旁的衣服披上，凑到小刀身旁，看着血这样不要命地流，饶是知道这是毒血，也让人有些渗得慌。
“要多少啊，血不会流光了吧。”沈岩看见小刀额头渗出汗珠，鬼使神差地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擦完才觉得动作过分亲昵了，尴尬地头一转就看见孟青正在瞪着他，气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不妨，这一碗就够。其实现在的我，放掉毒血也许才会更好受些。”小刀察觉到沈岩的动作，也是一愣，不过很快若无其事地回答。话说得含混不清，倒是实话。昨夜把体内压制火毒的大部分舌尖血给了沈岩，现在体内火毒压不住，燥热得难受，放掉毒血，倒真是好受多了，可惜就是要用自己一身的功力当做代价。
“够了！”孟青冲上前来，硬是挤进沈岩和小刀当中，动作粗鲁，沈岩有些虚弱的身体居然被他就这样挤出了半米开外。无奈地摇摇头，这孟青对小刀的心思，还真是够直白的了，就是不知道小刀究竟是如何想的了。沈岩想到这里担心地抬头去看小刀，这时小刀正好回头。两人眼神相撞，都有些愣怔，片刻之后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
孟青把一碗黑漆漆的血递给萧晨元，让他灌进卡玛的嘴里。之后开始集中精神给萧夫人起针。起针的顺序很有讲究，必须与萧晨元的运功路线配合一致，还要注意观察火毒血在萧夫人体内的作用程度，至少还需要耗费上四五个时辰。
“走吧。接下来就没我们的事了。”小刀用绷带把手腕上的伤口绕了几圈扎紧，对沈岩说到。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沈岩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萧晨元，发现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也跟着小刀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