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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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魏·李康之《运命论》：“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这么简单的道理,识字的基本上都知道了,更何是况受过一次“风摧”之苦的胤禩,说是无时无刻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都不夸张，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中招了。
比起上辈子的那些打压遏制,这次皇阿玛才真是好样的，拿个储君之位直接就把他给套就上了,任他如何挣扎都逃不出这个夺嫡的怪圈。
他该说什么……
说他皇阿玛越来越聪明了吗？
笑……
皇阿玛既为千古一帝,怎么说也不可能只有繁殖率高那么一个优点。
就在胤禩的思想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的时候，高明以救世之势匆匆赶到胤禩身边。
“太子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都在外面候着了，可是要宣？”
“快宣，快宣。”
胤禩当个普通皇子当惯了，遇上太子之品级的繁缛礼节，还真是头疼，便对高明说道“日后九爷他们来了，就不用通报了，直接叫他们进来便是。”
“奴才省得。”高明低头告退。
片刻之后，四人便走了进来，却不若往常那么活泼。
当然，如果他们不要忍不住偷笑，就更好了。
“胤禟胤俄胤祥胤祯给太子殿下请安。”
四个人一板一眼的，很是严肃，比给康熙请安时还要有规矩，让初为太子的胤禩看了，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但是，既然他们要这么玩了，胤禩也不好拒绝了。
“九弟，行打千儿礼之前，可是要站的更直些才好。”胤禩摇头表示不满。
“十弟，行打千儿礼之时，头可不能抬那么高。”胤禩皱眉表示痛心疾首。
“十四弟，你这右手该是更垂下些，才能尽善尽美。”胤禩扶额表示伤心难过。
“十三弟，你这打千儿礼。”胤禩看着胤祥紧张的小脸，恶劣地顿了顿，才说道：“尚可。”
四人面面相觑，各自做了相同的决定——
直接扑了上去。
“八哥，你是坏人。”
这一扑，扑得胤禩后退好几步，扑得胤禩想笑又想哭。
十三十四早已拔高，不是才到胤禩腰际的奶娃娃了，而小九小十，更是隐隐有了超过胤禩的趋势，这样的动作，这样的依赖，只存在在很久，很久之前……
久到连胤禩自己都已经模糊了他的存在，久到他也以为那只是虚幻罢了。
可发生即发生，没有人可以抹杀他的存在。
他们曾经毫无心机，曾经兄友弟恭，而他们终将长大，终将各立其党，各争其欲。
而胤禩现在的身份，与终将成为皇帝的老四对立，似乎不可避免。
那么，老四与十四的关系，与十三的关系，还有十三和十四之间的关系又该如何？
他与他们，又该如何？
舍弃吗？
他该舍下吗？
那么多年的兄友弟恭，不真亦成真，他已经放不下他们了。
哪怕，是前世的死对头，亦然。
他不想断，不愿断，不舍断，不能断。
断了之后，爱新觉罗·胤禩将不再完整。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
自从胤禩被封太子，日常生活愈发枯燥，而小九几个人在宫里也都憋得慌，只盼望着宫外的自由空气和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平常他们插科打诨，磨着磨着，也就能出宫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胤禩贵为太子，已是国家一级保护人物，连走步路都当心着的那种，怎么会还能偷溜出宫呢？
于是，几人都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趴在桌上，准备就此耗掉一整天。
却没等一壶茶的功夫，康熙就来了。
而且康熙这次不是来捣乱的，而是破天荒地来帮忙的。
帮的便是出宫之事，因为这大清没有什么会比康熙的口谕来的更有用的了。
当然，如果康熙康熙没有跟出去，小八小九小十十三十四都会更感激他的。
——康熙大帝，您被嫌弃了……
向来都是胤禩带着几个弟弟出宫溜溜的事情，还真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们高高在上的皇阿玛也能想起带他们这群憋得慌的皇子出宫。
可喜可贺啊!
不过康熙的如意算盘显然打错的不是一点点，既然他的宝贝儿子的宝贝弟弟都跟出来了，他的身旁怎么可能会留有他的位置。
所以，二十四孝父——康熙大帝只能默默地待在梁九功身旁，头顶上冒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气。
但凡有点眼色的，无一例外全都站的远远的，怕受池鱼之灾。
这个时辰，正好的用午膳的时间，几人不需多言，直奔时旧楼，直奔他们最常去的位置，也算是巧，竟然能碰上本应在府里陪着如意美娇妻的胤禛。
胤禛不算个挑嘴的人，当年随着康熙御驾亲征准格尔的时候，也曾饥荒交迫至啃草根树皮的境地，只放不下两件东西。
便是时旧楼的桂花饺子和玫瑰露。
他也只点这两样，常常是一屉桂花饺子吃个两三个，一瓶玫瑰露还未开封就丢弃，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户”。
说到底，吃的只不过是个回忆罢了。
而这些，胤禩却是不知道的，他今天玩心起了，便柔声说道：“这位爷，可允的我们几个搭桌儿。”
这可能是胤禩装女声装得最成功的一次了，应该说是超越了成功这个档次，因为胤禛听完竟然没恼。
四九城里哪个不知道，四贝勒爷最不喜别人打扰他想事儿，就算是发个呆，也不行。
除非，除非遇到的是女子，本着君子之道，胤禛决不会恶言相向，不过摆个臭脸却是肯定的。
却不像今日这般，呆愣愣的毫无反应。
“四哥，你那么呆的看着八哥干什么？”
素日里还是小十三与胤禛最亲，也难怪乎这种时候只有他敢说了，“还好八哥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要是个姑娘家，还不得羞死。”
“阿玛在这里你也敢这么胡闹。”胤禩轻声说道，示意几个弟弟身后有座大佛，莫若往常那么没规矩。
说话间，那个最有眼色的小二跑了过来。
“八爷，小店换了个厨子，做得来那红豆糕，可是要上一份。”店小二早已识得几人为富贵之人，连忙殷勤地上前说道。
“这厨子，叫什么名字。”胤禩忙问，这天下做得来红豆糕的人不少，做得好红豆糕的人却只见得那人一个。
“启世。”店小二连忙回道。
“甚好，甚好，那便上一份吧。”胤禩这才放下心来，转念又想起了福全和良妃，“再装个两盒，爷要带着走。”
康熙第一次来这种小店面，插不上任何话，便只能坐在一旁默声，却在听到胤禩要打包的时候，受到了些许触动。
根本不用想也知道，那两盒红豆糕，一是给他额娘卫氏，二则是带给他二伯福全的。
再看着这小二对着他们的热乎程度，便知晓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来了。
想到之前裕亲王府的桂花饺子，储秀宫里的玫瑰露，再比较空空如也的乾清宫，康熙垂下了耳朵感到很伤心。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在胤禩心里占据一个位置……
康熙默默地忧郁，而胤禩几人，却由得今日玩得不正常的胤禩而聊的欢畅。
这次是胤禩挑起的事端，说的是那厨子名字的事情。
启世，启世，去开天辟地之意，对于这些天家的子孙，多少是有些冒犯了，除了胤禛，其他几个也有些不满，就想找那个厨子说改名之事去，而胤禩却挡住了他们，说道：“那人的名字，并非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几个人做好奇宝宝状，问道。
“启世，是说那人有赤子之心，内心清澈，犹如启世之光。”胤禩想着那个人清澈如净水的目光，想起那个人恣意如流水的心性，怀揣着一种向往说道。
他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个人会像启世这样，人如其名。
“八哥从未见过那厨子，何以见得？”小九继续问。
“红豆乃相思之物，王摩诘曾作诗一首《红豆》，道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想必能做得好这相思之物的人，只想得天下太平，绝不会是心怀天下的野心家了。”
胤禩再怎么也不能说他已经见过这个新来的厨子了，便头头是道地开始扯谎，技术相当高超，把几个人全都唬住了，便不再追究这厨子的事情了，转而进攻胤禛。
还是这名字的事情。
出门在外，他们总不好说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便从姓氏里拆了一个字出来，加上胤禛的排行，便是他的名字了。
很不幸的是，他们选的那个字是罗，更不幸的是，胤禩排行第四。
也就是罗四，即，螺蛳。
苦于胤禛平常为人太过严谨，几乎挑不出刺来，只能就着这个无聊的事情，尽全力地嘲笑胤禛。
不容易，当真不容易。
直到热腾腾的一屉红豆糕上来，胤禩几人才停止调小胤禛，埋头苦吃，剩下一个深陷“不孝子”旋窝的康熙和刚吃饱的胤禛两人大眼瞪小眼。
理应胤禛不是个那么不守规矩的人，只是恰好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比较在意。
不，应该说是很在意。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皇阿玛那眼里含着的情，怀着的意，和他是一样的。
只是更藏的更深，更深……
胤禛看出来了，康熙没道理看不出来，所以……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作者有话要说：青衣水土不服，所以这张继续凑合。
ps：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