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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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一行人对于发生了这种事还能镇定自若的按照行程慢慢赶路的自信心是来源于老神在在的唐烟儿,而唐烟儿的自信心是来源于自己的实力和景年的实力。
抱着‘追上来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如果真能拿自己怎么样跑也没用’这样近乎无赖的想法,唐烟儿一行抵达了下一个落脚点——金岭镇。相比起那个诡秘的五道口,相距不到两百里金岭镇真是正常太多。
他们到达的日子正是三月初一,赶集的日子,镇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虽然镇子不大,但也似模似样,一条正街,几条横街构成了这个小镇的最主要的结构。几个一看就是外乡人的年轻人一踏入镇上就招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呃……这个镇上的人是不是太热情了点儿?”姜黎牵着马不自觉地往唐烟儿那边靠拢过去,自打他们从北边一路走来就不断接受镇民目光的洗礼,她开始还以为是这些人热情好客,可是仔细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人的眼里与其说是热情,不如说是惊奇更加妥当。
这种惊奇里还夹杂着些微的恐惧。
八匹马八个人,怎么都算是豪华阵容了,除了唐烟儿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面对那些会远远为自己让出道路来的镇民,几个年轻人多少都有点吃不消:“烟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不太对劲。”有琴徵道,连她这样淡定的人都表露出焦虑,唐烟儿不得不作出答复:“我想,多半和五道口有关吧,毕竟这两个地方这么近。想来不是当地人或者官府瞒而不报,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不敢报罢了。”
她回首一笑,说:“不着急,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还要给景年寄信呢。”
有了上次经历教训以后,那几个男子都不敢再莽莽撞撞的找家店就进去吃肉了,小心翼翼的把客栈里里外外打量一番,再看了唐烟儿的脸色,才走进去,看着客栈掌柜的眼神让掌柜的不停的搓手臂,对每一个人都报以怀疑的目光。唐烟儿一直在努力的憋笑,姜黎看她那副德行忍不住给她一肘子:“笑什么呀,他们都被吓着了而已。”
“嗯……我知道啊……”唐烟儿笑得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可是你不觉得,吓一吓他们也很好么?再那么毫无防备的就大吃大喝,万一人家在饭菜里下毒呢?”
她这话被旁边几个听了去,一时间连有琴羽的脸上都浮现出菜色。
“噗……”唐烟儿扶着姜黎的肩以袖掩口:“我就那么一说……你们别紧张啊。”
这人真是恶劣到没救了。
“掌柜的,有几间上房?”姜黎问,一般这种小镇上的客栈多是通铺,单间准备的不多,他们有八个人,大家都住上房的话总是要好好盘算一下才够住的。
掌柜看了看他们的人数,告罪道:“对不住啊姑娘,小店总共只有六间上房。”
“我们全要了。”不管怎么住,先定下来再说,有琴徵说完就掏银子,出行时的公费花销是由她这个大师姐负责的。
“那么,怎么住呢?”如慧小声问,姜黎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她说话也不敢再那么没分寸了。
秦奏凯看了看:“有琴师妹和唐师妹当然是独占一间的,之前是因为条件所限,既然现在有六间,我们也没有不住的道理,是吧?”两个当事人不置可否,别的人倒是都点头。
“那剩下四间……”他看了看:“钱铜和王大宝住一间,姜黎和如慧两位师妹住一间便可吧,那么我和有琴师弟也就各自一间了。”
他本来分配得没错,按身份而言,确实应当如此,只是……“我要和姜黎住。”唐烟儿干脆道,望了望几人:“有琴姐姐向来喜静,就独自一间吧,剩下你们再分。”她说完就拉起姜黎和有琴徵上楼了。
剩下的,又不可能将如慧一个姑娘家放去与男子住,自然只能单独一间了。如慧得了这个便宜高兴都来不及,喜滋滋的拿起行囊跟着上楼,就剩下几个男子在楼下。
秦奏凯自言自语道:“嘿,真奇怪,特地给她住单间她还不要?”本是想讨好一下这个小师妹的,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
秦奏凯看有琴羽站在身边,就说:“有琴师弟,你说唐师妹和那个姜黎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分了?”
有琴羽在包里翻找什么,没搭腔。
秦奏凯哼了一声回过头,兀自喃喃着:“我听说这世间不仅男子有分桃断袖,女子亦有磨镜之事,前几年咱们青阳山上还闹过呢,好像是天机殿还是哪个殿的白衣来着,你听说过没啊?”
有琴羽忽然抬头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狠厉得秦奏凯打了个哆嗦:“少管闲事。”冷冷甩下四个字,有琴羽提起自己的行囊就上楼了。
这一晚倒是平安无事,吃饱喝足,休息妥当,次日唐烟儿就修书一封去找了当地驿站,托人送回青阳。
“这样还不保险,此去不久就能到金安县,那里有青阳派的分堂,到了那里再叫人传一封信回去吧。”有琴徵道:“那里应该有养信鸽,传递起来也快些。”
“姐姐说的是。”唐烟儿点点头。
在镇上休整了一番他们就接着出发,准备赶往高州州府乘船转道淮水,去金安县发了一封信,制备了些补给日用,天气渐渐回暖,皮氅之类都不大用得着了。别的几人的还好,唯独唐烟儿自用的太过贵重,不是貂裘就是狐皮,这等物什唯有托给分堂的弟子一并带回青阳去。
他们走时,分堂弟子特地嘱咐了小心:“各位有所不知,最近森罗堂在这附近出没,那是些不讲道理的,莫要平白惹了麻烦。”
姜黎才从唐烟儿口中得知这一存在,不由得好奇:“森罗堂在这附近做什么?”
那分堂弟子耐心解释:“虽然森罗堂地界不在这儿,但他们是干杀手这一行的,取人脑袋当然不分地界,我们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不让人家做生意呀。只是那些人蛮横得很,逢着碍手碍脚的通通杀了了事。诸位自然是武艺高强,只是若能不惹那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他说的中肯,一行人也听进去了,有琴徵拱手谢道:“多谢提醒。”
行在路上,姜黎才问起:“那日……我们在鬼哭林露宿的时候,碰到的那个是不是……?”
唐烟儿嫣然一笑:“姜黎为何如此断定?”
“我没有断定……”姜黎连忙摆手:“我只是猜的……那日我被吵醒,并没有看个真切,只是你说是杀手之流,这里又说附近有森罗堂出没,所以……”
“这也难说。”有琴徵道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回头道:“森罗堂与其说是门派,不如说是打开门来做生意。他们不讲道义,只讲利益,虽然此地离森罗堂势力范围尚远,但若是为了生意,跑再远也不奇怪。”
“无须担心。”唐烟儿声音不大,却自有力量令人安心:“那日路过之人虽然功夫不错,却算不得什么高手,便是碰上了也没什么。”
她既然有如此把握,旁人自然也不再担心了——唐烟儿年纪虽小,功夫却是最高,可算是他们手中万能的王牌了。
一行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赶路,突然听得道路两旁一阵不寻常的响动,灌木草地沙沙作响,瞬息之间唐烟儿大喝一声:“跑!”
一鞭子抽在姜黎坐骑上,姜黎的马儿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有琴羽立刻拔了剑出来,一张大网突然从两旁射出,唐烟儿手中惊鸿一出,运起内力,绵软的网子碰在剑上照样被削成两截。
“结阵!”她知道青阳派弟子最低都学过常用的剑阵,尤其是基础的七星剑阵,除开她这个不算青阳弟子的人,余下正好七个。姜黎赶紧打马回来,拔剑下马,他们不是骑兵,不擅长马上作战,在马上虽然有居高临下之便却不如地上来得灵活。
另外六个人也下马聚拢摆开剑阵,唐烟儿提剑在手,骑在马上,隐隐站在了七星剑阵的第八颗星上——北辰星。
便如北辰在夜空中指引方向一般,作为守阵的七星剑阵一旦有一个高手站在北辰位上指引变换,七星剑阵便可变换为攻击阵型。
“真是迫不及待赶来送死……”离着唐烟儿最近,姜黎听到她轻笑一声,那不屑的声音冷酷得陌生。她侧脸去看,唐烟儿精致绝伦的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眼里光芒跃动,竟然兴奋不已。
“自从跟景年上了青阳山,就再也没有好好动过手了。”像是为了解释给姜黎听一样,她轻轻地说:“我……其实是个很讨厌的人吧?”
“啊?”姜黎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那人眼里傲气已结,昂然开口:“在死之前,不报一下名字么?”
“小女娃儿当真是和你师父一般讨嫌,年纪不大嘴巴倒利,老朽说过要来取你性命,可有把脖子洗干净?”风声鹤唳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姜黎心下一凛——是那个阿萨辛圣教的老头儿。
一群身穿绛红箭袖贴身劲装,蒙头遮面的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个个手持镔铁雪花纹双弯刀,低身下伏,蓄势待发。那个老人站在人群后,身边还是那个小女孩。
唐烟儿眉头微皱,仔细打量那小女孩儿,女孩儿双瞳漆黑无光,面容稚嫩,形容呆滞,任由老人拽着手,看着痴痴呆呆的,半点不见打起来时的灵活。然而……这十多个红衣杀手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如这个小女孩儿来的危险。
“打起精神来。”唐烟儿小声对自己身后的同伴说:“这些红衣教杀手擅长近身搏斗,小心他们的刀,那弯刀割在身上就是一个大口子,刃上有毒,沾了就别想活。我……”她咬了咬牙:“这次你们得靠自己了,青阳派的面子也好,你们自己的小命也好,我恐怕,都帮不上忙了。”
“烟儿!?”有琴徵大吃一惊,她大约是知道唐烟儿的实力的,若是连唐烟儿也这样说,那么……有琴羽倒是依旧不多话,横剑眼前,显然是打算大开杀戒了。
唐烟儿别的都没在乎,唯独不放心一个人。
“姜黎……”她轻声去唤,姜黎站的天枢位离唐烟儿最近,两人交视一眼,姜黎扯开嘴角对她笑道:“没事的。”
如此……唐烟儿深吸一口气:“老头儿,报上名来,师尊惊鸿剑下,不斩无名之鬼!”
“死到临头……哼,便告诉你也无妨,老朽乃圣教六大护法之卡德。”
“哼……”唐烟儿嘴角一勾,对剑阵发出指令:“剑破贪狼!”
没有人想到她竟然会从姜黎站的天枢位发起进攻,姜黎也是一愣,但是随即……她屏气凝神,剑上聚气咬牙朝前冲去!整个剑阵随之变动,唐烟儿不去看那边,她必须相信姜黎,不然……
正如姜黎所说,没有人能保护的了所有人。
就在她闭眼的一刹那,老头呼喝一声,她的对手合身扑上,两柄漆黑短剑从小女孩儿袖中滑出。唐烟儿手里挽了一个剑花,飞身迎上。
两把短剑同时砍在惊鸿上,巨大的力道传来震得唐烟儿差点脱手将剑甩出去!怎么会这么大的力道?她手上一抖把短剑弹开,剑气暴涨不再让短剑近身,女孩儿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好似一个人偶一样,起腾转挪灵活得像只猴子,但是不管情势如何她都不为所动。
这绝对……不可能是正常人啊!
那双漆黑瞳眸看来时,竟然让唐烟儿觉得毛骨悚然。
“锵——!”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好似察觉了唐烟儿狡猾的意图,女孩儿不给她逃开的机会径直用短剑撞上来。
那女孩儿不懂得痛,可不代表唐烟儿也不懂,手上被震得发麻,虎口像要裂开了一样。她从来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还是敌人给的,顿时火上心头,挥剑扬手。
旁的人只觉得唐烟儿脚下步伐一变,身形变换恍如翩翩起舞,优美缠绵却又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只觉得那人似一阵飓风怒卷,连身影都模糊了。
女孩儿的动作原本就快,唐烟儿一快之后她也很快就跟上节奏,只是唐烟儿脚下步伐飘忽,狡猾得像只水里的泥鳅,她再也找不到和唐烟儿硬碰硬的机会。而唐烟儿使出浑身解数,一触即走,一沾即滑,再不肯跟她硬抗,只耐心拖着。
这边姜黎冲了出去,红衣人立刻合而扑杀,她剑走轻灵,举剑就破开了第一个的双刀,剑刃直入,没进了对方的胸膛。只有须臾的分神,两边刀刃横来,有琴姐弟一左一右挥剑补上,姜黎退下,剑阵轮换。
有琴羽下手果断,直进直出,半点多余的力气都不肯浪费,动作比那些杀手还要狠辣。有琴徵剑法精妙,巧取豪夺,该出手时丝毫不见手软,再加上姜黎适时出击攻其不备,很快就解决了好几个红衣人。
另一边情况就比较危险,秦奏凯应对还算得当,经过了上一次的土匪围攻以后,至少剑法不见犹豫,只是如慧,钱铜和王大宝都仅仅聊胜于无而已,他免不了左支右挡,相形见绌。好在剑阵变换将他轮流替下来,几番交锋以后红衣人损失了好几个,觉察到剑阵威力蛰伏而不敢冒进,姜黎等人也终于能有个喘息之机。
而那边,唐烟儿与小女孩儿是越斗越勇,直打得兵刃相击,火花四溅,女孩身手利落,唐烟儿飘忽轻灵,两人一追一缠不相上下。然而唐烟儿心知,虽然自己乍看游刃有余,打了这么久好歹还喘气,那女孩却连气息波动都不曾,心下不由得一阵骇然——那绝对不是人!
老人看他们陷入僵局,衣袖一挥,短拐出现在手中。
姜黎大喝:“烟儿小心!”
短拐弹出尖刺插/进唐烟儿与小女孩的战局之中,好在女孩儿似乎习惯孤身作战,完全不懂配合,老人只能窥伺在外,伺机偷袭。姜黎心忧唐烟儿,再没有耐心与红衣人僵持,当即对有琴徵道:“师姐,快些解决了他们吧!”
有琴徵一愣,姜黎从来不是好战之人,此刻面上却陡然升起杀气,锋锐果决判若两人,知她心之所系,不由点头:“也好,想我青阳派武学还不至于被这番邦小丑低看了去!仔细些他们刃上的毒!”
有琴羽惯来是最服从命令的那个,一听姐姐发令,长剑横扫,当即三个人脱出七星剑阵结成三角锥形阵扑杀出去。
姜黎一出就被红衣人团团围住,她情急之下下意识施展开唐烟儿教过的轻功步法,脚下滑开,每每精准的踩着点子避开刀刃。手上长剑格开弯刀,狠下心往外一荡。
三才剑法。便如那日唐烟儿所使,银色的剑光环环相套,仿佛又回到那片枫树林,为了唐烟儿,为了那个人的笑颜,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挥剑。
强行把那剑招刻进骨子里去,逼迫自己熟悉得做梦都不会忘记,只有一个人的枫林。剑势孤绝,套住来者兵刃,她平心静气,冷眼看着,看着自己将对方兵器套过来,看着剑刃无孔不入,流水一般渗进他们的招式里,划过胸口喉头,血色飞溅。
分明是逼着自己不要想,不能着急,可是……不远处兵刃相击的声音还是勾动心神。
不能帮上她的忙。这样的认知,从未如此刻一般,让人难受得钻心蚀骨。
作者有话要说:【镔铁雪花纹弯刀】即大马士革弯刀。
【贪狼】天枢位又名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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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出门,暂且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