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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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缓缓打开的咸安宫大门,他的眼中有的只是无澜下的怒意。小小的一隅天地,他缓步进去,眼睁睁的看着胤禛跪到在他的眼前,却不曾叫起,只是在一旁走了下来，挥退了所有人。静默的两人，一个只是由上而下，目光紧紧的盯着底下跪着的人,似要将他看透,而胤禛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看来太子待你还是不薄。”他不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屑道。“臣只是个罪臣。”胤禛淡漠的道。明明本该是全天下最亲近的父子，如今却是一副比君臣还要疏离的关系。这,或许便是天家无情吧。周遭弥漫的都是两人身上散发出了的冷气。毫不示弱的两人，彼此针锋相对着。

    他似是不想在多看他一眼，只是背过身去，无力的揉着额“你从来都是个聪明人，告诉朕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胤禛却是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皇阿玛想要臣说什么呢？”那个背影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仰望的存在，黑暗无情的宫廷，他不曾施舍过半点的父爱给他，他的笑，眉间的宠溺从来是因为太子，他从来都是太子一个人的皇阿玛。让他从小就立誓，一定要让他的皇阿玛有天的眼中不再只有太子，他要向他都证明自己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直到，那后来的后来，也为向那个人，只有自己才可以与他匹敌。而那最终的最终，他仰望的人，终是不曾给过他一个正眼，哪怕到最后，他来寻他，也只是因为他。

    他忽然背过身来，俯□，捏住胤禛的下巴，带着怒火的目光盯着他，咬着牙道：“胤禛，不要挑战朕的耐心。”“皇阿玛，除了太子，对臣等何曾有过耐心。”胤禛对上他的双眼，毫不畏惧，有的只是深深的失落。康熙闻言，心中压抑的怒火，瞬间一个耳光朝胤禛的脸上甩去，不带半分的怜悯“不孝的东西，这就是你对朕的态度吗？”他的语气透着怒火。瞬间，胤禛的嘴角渗出了点点血迹，可见下手的人气性之大。胤禛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手指淡淡的拭去了嘴角的血迹，“臣，不过是告诉了太子殿下，什么叫做拨开云雾见青天。皇阿玛如若不曾做过，又何须如此动气，就算皇阿玛做了又如何，您是君，是父，相信太子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又岂会责怪于您。”胤禛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胤禛，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他蓦然抽出了一旁挂着的宝剑，回身将剑峰伏在了他的额间，一袭冰冷的寒意由头传下。胤禛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冷的样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如果皇阿玛，觉得杀了臣，太子便会原谅你。皇阿玛尽管动手。”胤禛闭上了双眼，嘴角却挂着一丝得意的笑。他手中握成拳的双手，显示了他那压抑下的怒火，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放开了手中的剑。“这样的结局，你得意了。你是如此的骄傲的一个人，朕不杀你，朕要你看到朕是如何得到太子，朕要你的余生都在痛苦中过去。于其，让你就那么死去，再给太子责怪于朕的理由，朕要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他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胤禛的眼角滑落下了一滴泪，他跪着背对着他冷冷道：“我伤害了他，我的余生都会在这忏悔。而你呢，你伤害了他一次又一次，哪怕到最后，你还是在伤害他，却不愿放手，你从来都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帝王之尊，你不是真的喜欢他。皇阿玛，你比我自私。”康熙闻言，并未曾回身看他，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朕，是喜欢他的。”他的语气中有着坚定的意味。

    “爷，你吓死奴才了。”苏培盛看着康熙远去，急忙忙的进来扶起胤禛。胤禛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睁睁的看着那扇大门在被关上。“爷，你说你跟皇上顶什么，我们如今寄人……”苏培盛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闭上了嘴，拿起了一旁的热毛巾，为胤禛敷着。胤禛疼的有些皱起了眉头，却是不吭一声。“他不会杀我的，他还想挽回他。”他望着康熙远去的方向，笑了笑。“爷，你说什么呢？”苏培盛好奇的看着自言自语笑着的胤禛。“无事……”胤禛淡淡道了句。

    那夜，他提着一盏烛火在他的宫门外站了许久许久，一直等到烛火映照在窗上他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他才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吹熄烛火，轻缓的步到他的床边，似是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无边的黑暗下，看着月光洒下，照在他的脸上，不过几日未见，他更显消瘦。他心疼的抚过他脸庞，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远离去。他依旧睡的是不安稳的，那紧蹙的眉间，紧攥着被角的手。他一如当年，轻哄着他。直到他紧蹙的眉松了开来，无意识亲昵的喊着“阿玛”时，他眼角的泪不直觉的滑落了下来。一连多日，他都借着月光，待他睡下后，陪在他的身边，直到他熟睡。直到有天那睡梦中的人，痛苦的喊着“皇阿玛，放了我，放了我。”看着痛苦的他，他的心蓦然像是被揪住了，生疼，生疼的。不见天日下的宁静，总是一场短暂的梦，他才意识到，那双灵动纯澈如水的眸子，再也不会为他而睁开了。他轻声的安抚着那人“保成，没事了，阿玛放了你，放了你。’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的抉择，爱到极致成了痛。他只是带着泪水在他的额间留下了一个眷恋不舍的吻，“阿玛，放了你……”他转身离去，带着泪水的痛苦，月光摇曳了满地的冷清。他始终不曾等到他醒来，不曾问他，只是留下了一旨退位诏书，走了。他害怕自己多看他一眼，便会不舍，便会想要把他永远困在自己的身边。他把他永远的留在了那座紫禁城，而自己却离开了那座紫禁城。只因那夜，他同样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到了自己废了他，父子成仇，走向了对立面，而最后登上帝位的却是胤禛，胤礽看他的眼神是带着深深的恨意。那个梦很长很长，在那个梦里，他看到了太子的一生，看到他最初的风华绝代，最后的落寞萧瑟，在咸安宫带着怨恨的离去。而那一切都是他造成了。最后的最后，他是被那个梦惊醒，他迫不及待的去了毓庆宫，看到睡梦中的人，他才知道那只是一场梦，可是那个梦却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连他都害怕，终有一天，他会因爱成恨，毁了他。他是带着泪走的，带着对他深深的思念走的。他知道，他对他造成的只有伤害，他选择了放手。哪怕他是不舍的，他把自己这一生最看重的东西给了他，就是为了告诉他，在他的心中，他的保成，最终的最终是比他的江山更重要。有生之年，他要去找一片洁净清幽之地安静地等他回来，只是静静的等着，而不是在霸道的伤害他。

    他醒来的时候，眼角是带着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只是觉得心中是如此的害怕惶恐，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猛然间，他看到他的床头放着那一旨诏书，他的手中却握着那块龙纹玉佩。他只是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却在看到内容的时候，苦涩的嘴角，终是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只是下意识的往乾清宫走去，他犹豫了很久，那握成拳是收了回来，又放了开来，终是推开了那扇门。他期盼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高坐上首的人，依旧是笑着替自己拭汗水，宠溺的看着自己。却终是只看到那空荡荡的大殿，有着他的气息，却没有了他的身影。他留给他的只有那一旨诏书，还有那一座偌大的宫殿，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他的眸间没有了任何的神采，荣华卸后，君临天下，俯瞰苍生，不可一世，霸气十足，他登上了那至尊之位，一袭皇袍的他淡漠的看着底下的众人山呼万岁，手中紧握着那块玉佩，他终于登上了那个前世为之疯狂的位置，可他却觉得是那么的冷。“这一切真的是我想要的吗？皇阿玛。”他已然说不清了，他没有泪，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从容的登上了那个位置，浑身散发着帝王的威严。当他正荣光万丈站在万人中央的时候，众人只看到了他的威严霸气绝代风华他的云淡风轻优雅高贵，却不知他心底的迷茫。他的心好似麻木了，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只是把自己埋葬在了那无边的黑夜中。在他迷茫无助的时候，他为他下了那步棋，踏出了那一步，让他再无退路。

    那副多年前，他下不了笔而未完成的画，已经泛黄了，却依旧躺在乾清宫的桌案上，一如如今的他，始终只有一个人。那刻，也许他才深知，是因为他爱了，才会怨他。待他君临天下那天，他已然懂得了那“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却在他回头时，身前身后都不在有那个人的身影，原来时光早已翩然轻擦，红墙琉瓦的紫禁城，深夜的乾清宫，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了。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那年的他二十六岁，登上了帝位，而他的身边却已然没有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要看悲的结局，就看到这吧。要看he的期待下文吧。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