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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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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这个贱婢失贞气死了我们夫人,将她拿了,给我们老夫人偿命!”

……

马镖师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黄山力气大,带着梅娘跑了出去,董家人不敢将此事外扬,回去给老夫人办丧事了。”

“这些都是我后来打听到的,那会儿这事瞒得紧紧地,直到那天夜里,我在董家附近听到了孙占同邓秀才争吵。

孙占心中有愧疚,一直关注着梅娘的事情,知晓董家死了人,家丁在城门口附近要堵梅娘,叫她偿命。”

“他想帮梅娘出城,但是邓秀才不肯,他不想惹麻烦上身。到了第二日,梅娘便死了。董家抬出了两口棺材。

就在我回去之后不久,董家来了个小童,给当时主事的族老董明一封信,董明看完之后,便烧掉了。”

马镖师说着,有些唏嘘,“这些都是我打听到的,千真万确。我想替梅娘喊冤,但到底是外人。那日打虎英雄进祐海,我认出了楚王殿下,想着这可能是梅娘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

“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池时听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梅娘为何突然要去土地庙?就在那天晚上,可有人来找过梅娘?”

张大来见池时问过来,仔细地想了很久,方才说道,“我想起来了,小满,小满来过。黄山把我们安顿在他舅父家中,小满来了,她把梅娘的放在董家的一些金银首饰拿来了。

说她远走他乡,得有些盘缠。待了一刻钟,便走了。”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他们几乎已经知晓了整个事情真相,可唯独凶手,尚没有什么证据,全是猜测而已。

董家接到了那封信之后,小满就来了,她让梅娘去土地庙,董家撤掉了城门口的守卫,梅娘一个弱女子,方才能够顺利的出城。

而凶手,早就在她要去的地方,等着她了。

董家人知晓她会死,所以在张大来还没有回来报死讯的时候,便提前准备好了棺材出殡。

不然的话,他们抬了两口棺材下葬,梅娘却又好生生的回来了,岂不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

梅娘的死,是董家同凶手,达成了默契。

池时想到这里,心中沉甸甸的,梅娘什么错都没有,却落得这般结局,当真是令人生恨。

“凶手在祐海很有名望,所以才能够让董家言听计从,而且能够在八年前旧庙换新庙的时候,将骸骨挪过来,而不被人发现;”

“二来,凶手身材魁梧,有功夫在身。梅娘在被人侮辱之时,身上的肋骨直接被压断了。死因是直接被扭断了脖子。”

“三来,他是孙占还有邓秀才的熟人”,池时说着,看向了马镖师,“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初在醉花楼喝酒,你是故意提及土地庙闹鬼的事情的,当时祐海的这个传闻,也是你放出的。”

“你想要激化孙占同邓秀才的矛盾,让他们吵起来,说出害了梅娘人的名字。”

“福瑞镖局的方向,同孙占家的方向是一样的。醉花楼的老板娘庹娘说,你们各回各家之后,孙占又折了回去,在河边吵了起来。当时你应该就在附近偷听吧。”

马镖师脸色一变,“九爷你怀疑我是杀死了邓秀才的凶手?”

池时摇了摇头,“不,你不是。你虽然有心帮助梅娘,但显然并没有想要把自己陷进去。不然的话,在梅娘死的前一夜,你得知了她的惨状,便会立即去帮助她了。”

“而不是等到第二日,看到梅娘的尸体。”

马镖师是感谢梅娘的救命之恩,但并没有到了为她杀人剜眼的地步。

他有惋惜,但没有愤怒。

“你不是凶手,但是你看到了真正的凶手。那个人并不是孙占,对吗?”

第二十三章 抢着认罪

马镖师抿着嘴没有说话。

池时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边,“在野湖边,孙占跟邓秀才又因为梅娘的事情,打了起来。先前在醉花楼,两人打了一半,被你们分开了,心中都憋着一股子气。”

“就在这打斗当中,孙占的玉佩掉到了现场,成为了他杀害邓秀才的物证。但是孙占并非是凶手。”

孙占是比邓秀才良善几分,但他并没有站出来阻止恶行,说明这个人,生性犹疑,颇为伪善。

他同邓秀才闹得厉害,自己却没有勇气去揭发。这样的人,就算失手杀了人,也做不出挖眼睛的事情。

“杀死邓秀才的凶手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就是侮辱梅娘,后来杀害她的人,但若是他,没有道理要留下孙占这个目击证人;二种,是在乎梅娘的人,他在恨,恨有人见死不救。”

周羡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说话的池时。

他面无表情,嘴巴一张一合的,提到梅娘时,毫无怜悯之色;说到凶手,亦是没有半点憎恨流露。

这人就像是会说话的判官,眨了眼的神像,不像个活人。

池时感受到了他的眼神,瞥了周羡一眼,又看向了马镖师。

“那夜你在野湖边看到的凶手是黄山,对不对?”

池时的话掷地有声,颇具威严。

周羡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去,只见一大群神色各异的人,别扭的走了进来。

“大人,福瑞镖局的东家董含之,以前伺候张梅娘的丫鬟小满,车夫黄山;还有野湖杀人案中相关的人都带到了。”

陆锦伸手,说一个人,便指一下。

之前在土地庙,池时悄悄覆在他的耳边,便是叫他去寻案件相关的人来。

“还有孙占的儿子孙浩然,邓秀才的妻子曹氏。”

“杀死邓秀才的人,并非是孙占,而是你,黄山。”池时又重复了一遍。

黄山大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等他说话,一旁的董含之突然也跪了下来,“不是的,不是黄山,邓秀才是我杀的,我恨他对梅娘见死不救,一怒之下杀了他。”

“不是……不是少东家,九爷说得没有错,是我拿匕首刺死了邓秀才,还挖了他的眼睛,丢掉野湖里喂鱼去了!我才是真正的凶手。”

池时看着董含之,拿起一边桌子上茶盏盖子,递给了他。

董含之不明所以,伸出了右手去接,随即又微微欠身,伸出了左手。

池时摇了摇头,“邓秀才案中,卷宗写得清楚明白。仵作验尸时,他的左臂上,有一个明显的握状手印,伤口在右边腹部。推测凶手是左撇子,且同邓秀才是熟人。”

“刚刚我让你接杯子,你伸出的是右手。且你的剑,别在左边。你并不是左撇子。”

池时说着,越过了董含之,看向了黄山。

黄山上前一步,拽了拽董含之,“你想要做好人,可是已经晚了。”

他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恭敬的递给了池时。

“九爷,这就是凶器,我一直留着。多谢九爷,找回梅娘。十年前,是我在野湖边,杀了邓秀才。”

黄山低下头去,看了看腰间的一条蓝色绦子,轻轻地摸了摸,“当初在土地庙,梅娘出了事,我就应该直接驾着马车,带她去旁的地方,再也不回祐海了的。”

张大来一瞧,老泪纵横起来,他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我啊,都怪我啊!这都是报应啊,当年梅娘都允了,要招你做上门婿。”

“偏生我想着董家家大业大,董含之又对她有情谊。去了那富贵福窝里,便不用再削竹篾,跟着我受苦了。哪曾想到……”

黄山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并没有接张大来的话。

梅娘出事之后,他便没有在董家干活了。张大来年纪大了,他同张家住在同一条巷子里,偶尔空闲的时候,也去帮他拉拉竹子。

“我从马叔那里知晓,孙占同邓秀才知道凶手是谁,便一直找他们问,可他们都不肯说。那日在野湖边,我瞧见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孙占走后,我便又上前问邓秀才”,黄山说着,紧了紧手,“他只说,我同那人相比,便是以卵击石。我知晓是谁又怎么样,告官也是告不赢的。”

回忆起那夜之事,黄山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他还说,我同梅娘有私情,她不检点,方才会被人盯上,要不然的话,祐海这么多女人,为什么唯独她丢了清白?”

“这简直就是畜生说的话!我当时十分的生气,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他捅死了。我想要吓唬孙占,于是便把姓邓的畜生的眼珠子给挖了。”

黄山说着,睁开了眼睛,“翌日一大早,我想着去堵孙占。可到他家门口,就发现他被捕快给抓了,这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到最后,我也没有机会问他,那个害了梅娘的人,到底是谁。”

“十年了,梅娘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

池时皱了皱眉头,“这个世上,就没有找不到的凶手。”

她说着,略带挑衅的看向了周羡,“凶手就在十年前的祐海县衙里。邓秀才死后,官府封锁了野湖边的凶案现场进行搜查。待捕快走之后,张大来去野湖边钓鱼,在草丛里捡到了一对白玉蝉。”

“这是梅娘死时带在身上的,只有凶手,才会有这对白玉蝉。”

“玉蝉上打着鲜艳的玫红色绦子,捕快搜索的时候,能发现孙占的玉佩,不可能发现不了玉蝉。凶手位高权重,邓秀才有功名在身,孙占同我二伯是儿女亲家。

他们不敢招惹凶手,孙占甚至不敢同我二伯透露半句。他没有杀死邓秀才,却快速的认了罪。这个人去过野湖边,管着移土地庙之事。”

“身量高大,有功夫傍身。”

池时越说,越发的肯定,“侮辱梅娘,并杀死他的人,就在十年前的祐海府衙里。”

祐海人不杰,地不灵。

池家一个仵作世家,在这里都能当地头蛇了,可见没有几个厉害人物。

不管周围的人有多震惊,池时又接着说道,“董含之,当年董家为何要小满哄骗梅娘去土地庙?凶手第一次在土地庙侮辱梅娘之后,并没有置她于死地。

为何第二次,要费尽力气,不顾暴露的危险,把梅娘骗到土地庙中去,然后杀了她?”

“梅娘手中,有证明凶手是谁的证据。”

第二十四章 池时推理

凶手若是要先羞辱梅娘,再杀她灭口,那个雨天,就不会让她活着从土地庙里出来。

可是他没有。

时隔几日之后,他方才杀了梅娘。

“董含之,董家收到了谁的来信?”池时锐利地看向了董含之,明明他是梅娘的夫君,而在整个事情当中,他宛若一个局外人,令人寒心。

池时说话中,不自觉带了一股子煞气,董含之心头一颤,感觉手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他下意识的便将手握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可回过神来,发现这是在公堂之上。

虽然祐海人都说,九爷就是那阎罗殿的阎君,判官。但他不会杀人,至少不会自己动手杀人。

“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感受到黄山的怒目,董含之苦笑的摇了摇头,“我是在梅娘走后一个月,方才赶回祐海的。当时董家做主的人,是我三叔祖,但他在五年前,已经去世了。”

“梅娘是我相中,硬要娶回来的。当时董家的族老,一心想要在我回来之前,杀了梅娘。我回来之后,多方逼问,三叔祖也不肯说。”

“后来,他临终的时候,方才说。那人平步青云,十年前,董家不敢惹他。现在,更是不能。”

董含之说着,走到了张大来身前,“岳父大人,是我对不住梅娘,没有护好她。只不过我即为人夫,亦是为人子。董家全靠我一人撑着,这些年……”

他说着,又打住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说这些已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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