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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泽县。
暖暖的冬阳照着街道,此刻从一家客栈后门转出一前一后两道人影。
前面一人布巾束发,衣着朴旧,眉宇气息温凉沁艳,好似这冬日的阳光俱化在那人眉眼,隐隐中暗含贵气,惊艳这山野小镇,但微黄的脸上又带一分文弱,像极了刚刚赶考完流落途中的文弱书生,还是家道中落的贵公子,而那脸色带黄,好像生了病。
他身后那人便没有这些讲究了,干净利索地头发全部往后一扎,粗布衣衫,举止粗犷,唯余脸上一双桃花眼映着这难得的艳阳天光,那黑色的眸子就好像会发光,灵动耀眼又带着灼灼的热度。
街上路人见这两人从小巷中转出来,扭头看一眼,那公子微微侧脸,身后一人却凶狠一瞪眼,似乎在说:“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此乃书生公子跟忠犬恶仆!鉴定完毕,路人便也没多大好奇纷纷扰扰忙赶集去。
今天正好是雷泽县赶集的日子,所以这路上人来人往,较之平日喧闹繁华,又加上这冬日难得一看的阳光,是以很多小贩杂艺人也都出来闹得整条街都闹哄哄。
“耍猴儿~耍猴儿!来,我们去看看嘛。”
公子没发话,恶仆上前拖了公子就往人群里钻,路人纷纷侧目继续八卦,这恶仆颇有欺主的架势。
恶仆看得津津有味,频频带着百姓对耍猴人起哄,公子百无聊赖看着自家恶仆那一个兴趣盎然,也只得在某人扭头看过来的时候稍微表达一下他的合作,看着那猴儿在人群中上下翻腾,又扭头看向恶仆,似乎在比较猴儿与恶仆之间的差别异同。
看了一会儿,街头传来一阵喧闹,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百姓纷纷怒目,这街道这赶场天本来就不该驾车马,极其容易伤了人,但一瞧那马车标志,便知道是哪位了,县令公子仗势欺人又怎样,敢怒不敢言而已,这便纷纷退让。
公子好像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众人瞧不得这美弱公子受伤,正想提醒,那恶仆虽然看着耍猴,却似乎能够耳听八方,先一步把公子一揽,把自己转了出去而把公子推到里面,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身形一歪把旁边卖铆钉的小贩摊子一撞,哗啦一声,铆钉满天飞落满地。
“咴律律!”
骏马吃痛受惊的声音,马上车夫连忙稳住马车,破口大骂,众人心头一跳,先是暗赞一声这貌似欺主的恶仆英勇救主,再来就是知道这下子定然是得罪这马车车主了,恐怕今日都不得善了了。
再一看两人现在,顿时又愣了,靠之恶仆你护就护你家公子干嘛抱人家的姿势如此诡异,而公子你没事吧?瞧你这一脸惊魂未定神思不属还靠在你家恶仆的怀抱里,看看看,还眉来眼去地到底要闹哪样?
“你们找死吗?谁,害得我家少爷的宝贝马给伤了?”
公子恶仆还在眉来眼去,基本等于藐视那人的问话。
那人脸上挂不住了,那人本是此地县令公子的第一狗腿,平日也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惯了,这会儿怎么放得下面子,但是他忙着赶路他家公子也在等着马车,连忙撂下几句狠话,被搂着公子的恶仆一吼,“宝贝马?算个屁,你要伤了我家宝贝公子,老子让你少爷后悔从他妈的肚子里生出来!”
这话说真是说得,爽!
但是——
“公子啊,你们创大祸了,肯定是外地人吧?知不知道你们刚刚得罪了雷泽第一纨绔,会死得很惨的……”
公子把人一推,恶仆一声惨呼,公子当先迈步而行,恶仆笑嘻嘻地对众百姓一拱手,“公子脸皮薄,嘿嘿,雷泽第一纨绔算个屁,我家公子天下第一纨绔都不怕!”
“天下第一纨绔?”
“就是那个据说有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的那个小侯爷?哎呀,那可是恶名远扬啊!”
于是众人把对两人的担心都转化为仰望的目光,看着公子的背影都是星星眼的,更有好事者拉住恶仆就问,“你们一定见过那个天下第一的纨绔侯爷吧?给我们描述一下那人是不是头顶生疮一脸麻子浓眉大眼生饮鲜血?他到底是怎么纨绔得天愤人怨无恶不作恶贯满盈,比我们这县令李公子还穷凶极恶才摘下天下第一纨绔的名声?”
“……”
公子走在前面突然抿着嘴唇笑了,恶仆一脸囧然,擦,为啥爷在东南的名声这么差得他都想一头撞死以谢天下了?
“咦?难道不是?我听我家亲戚说的,他住在这里不远的大地方呢,那个檀清王你知道吧,就是过来养病的那个郡亲王,就在他的封地,那里的人都说那个卓少倾小侯爷第一纨绔那是相当凶残又穷凶极恶啊!”
“……”
恶仆扭头阴测测看着自家公子,用咬牙切齿的语气,“公子!”
简檀,你丫实在太阴险太无耻了!
公子一脸无辜温凉地回头,眼神中写满了有本事你找出证据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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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自然就是化装而出的简檀,恶仆除了卓少倾还有谁?两人一路低调进城,出来的时候没有准备,来这小县城也算是临时起意,简檀早就说了,两人这副打扮太显眼,卓少倾自然也知道,便提议到了城中找点衣服换。
而一到城中,卓少倾忽然有些囧了,他还当出来勘查地形,哪里想起带什么钱,于是眼巴巴就看着简檀,反正心想这东南一带都是简檀地盘,好歹他就该做个东道主。
本来卓少倾的意思是两人扮个平民百姓相亲相爱的两兄弟,但是简檀一脸嫌弃地看过来,去的又是简檀名下的一家客栈,让他的人下去准备的东西,卓少倾的意见自然被直接无视。
何况简檀这一脸貌美如花,扮平民百姓这细皮嫩肉的这骨架子,谁信啊,反而更显眼,便把书生拿来扮了,卓少倾本想跟着扮个同窗,却被简檀钦点,仆人保镖加狗腿!并且面对他的抗议威胁,什么都是本公子出的,再啰嗦咱们打道回府!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带钱而吃软饭的卓某人于是就有了恶仆造型,这会儿他看着简檀,败坏名声什么也不算太意外,两人早先斗个你死我活而这事实在太小儿科了,被他在心里暗骂几句就忽略了,“刚刚耍猴儿你不喜欢看么?看你一副不怎么样的表情,那你想干什么嘛?今天正好赶集,街上挺热闹的,我们多逛会儿~”
“真无聊。”简檀充分表达他的意见,这种人多又挤又乱的集市他这种人会喜欢才有鬼,耍猴儿?你整天都跟猴子一样在我面前耍来耍去,猴子耍的哪有小侯爷你耍得好看。
卓少倾看着简檀不动声色又颇为嫌弃地让开一个推车的小贩,想想也知道,这人就算是研究考察市场定也是坐着轿子来的,当下拉着他,“做人嘛,不能太高高在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集市这种地方人气最足,偶尔逛逛有好处的,不要老是一副风华绝代要羽化成仙的样子。”
简檀懒得跟他讨论这个哲学问题,卓少倾想挑起他兴趣,“你肯定没好好逛过这种地方对不对?我带你玩玩,这些民间乐趣见识见识也不错。”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卓少倾一路指着那些东西从吃的到用的,从玩的到穿的,从泥人到风车,从油盐酱醋到锅碗瓢盆。简檀就跟在旁边,时不时遇见他不懂的东西,也会“哦”一声,他很奇怪,卓少倾这货不是跟他一样身份高贵高高在上么,为什么竟然会懂得这么多民间用具,甚至还会说一些传说和民间故事?
开始的时候卓少倾是想时不时拉他手的,但是被他一瞪眼总是不动声色拒绝,一来成何体统,二来他还不是很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的,但是耐不得这人群拥挤,时常没一会儿,要么他要么卓少倾总会被挤出好远,人头攒动实在难找,也就准许卓少倾在人多的时候牵着他的衣袖。
简檀开始还是不太喜欢这集市拥挤又喧闹的环境,但是被卓少倾时不时牵着,一路听他介绍,好像又觉得还不错,不得不说,他也觉察到卓少倾的细心,知道他不喜欢人近身也不喜欢跟那些人撞一起,每次他皱着眉头想不动声色避过,却总被卓少倾快一步把他扯过一边或者直接用身体帮他挡着。
就像刚刚的马车事件,他自问他的警觉绝对在卓少倾之上,所以怎么可能会出现他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而要被撞到的地步,只不过他习惯了不动声色等会儿让开一步就是了。不过他还没动作,反而被卓少倾抢先一步把他揽在怀里,让他瞬间觉得非常不适,让你多管闲事啊!
他一瞪眼过去,卓少倾挑眉飞回来,似乎在说,公子小心,小人我保护你。
冬日的阳光明媚而耀眼,简檀只觉得卓少倾这货怎么就长了双如此勾人的桃花眼,阳光再灿烂也不及那一刻他眼角眉梢的得瑟笑容灿烂。
这笑容如此灿烂来源于何处?自然是来源于卓某人满肚子小九九奸计得逞的灿烂,此刻风姿英勇,怀拥美人,一会儿美人必然是要恼羞成怒的,他便又可以逗一逗,大好的约会日子,嗯,要好好把握!
作者有话要说:嘛,第一句祝福所以看文的朋友大家今天元旦快乐~~~第二句自然是最关键的第二更会在九点准时奉上~~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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