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阿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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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辞和琴若跟着沈知言往书房里走,捕头伸臂拦住,“二位,此乃案现场,闲杂人等不能擅入。”
沈知言连忙转身道:“这二位……”看见殿下朝自己使眼色,他淡定地笑,“这二位是我的下属。”
捕头闻言他们也是大理寺的人,便放人进去。
慕容辞让琴若不要进去,接着在书案前察看,冷凉的目光锐利地扫来扫去。
书案、书架、青花瓷等都好好的,一切井然有序,只是书案左侧下方的地上有一本书,椅子对着的书案有几张纸,最上面那张溅了一大滴墨,狼毫横在一旁,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半干。书案的另一边放在几本书,书都是旧的,且有不少批注,可见这书房的主人时常翻看这几本书。
而死者庄秦倒在书案前的地上,衣袍尚算整齐。
沈知言戴上纤薄手套,蹲下来查验。
京兆府的仵作蹲在一旁,道:“沈大人,小人以为庄大人死了几个时辰,应该是中毒死的。但小人瞧不出庄大人身中何毒。”
沈知言点点头,目光从未离开过尸体,“记,死者庄秦大约死于夜里子时。瘦骨嶙峋,肤色表黑,瞳孔缩小,唇为紫绀,十指为紫青色……”
慕容辞觉得不可思议,庄秦怎么会瘦成这样?
虽然她未曾见过庄秦,但他堂堂工部员外郎,不至于瘦成这样吧。
“庄大人应该是中毒身亡。”沈知言下了结论,站起身解下纤薄手套。
“瞧得出来是什么毒吗?”她凝重地问。
“眼下尚未可知。”他对捕头道,“此案本是京兆府主理,不过庄大人死得蹊跷,我必须把死者带回大理寺进行更详细的尸检,或许会剖开尸体看看。”
“剖开尸体?”那仵作一惊,剖尸啊那简直是闻所未闻。
“无妨无妨,稍后下官派人把死者送到大理寺。至于此案是不是移交大理寺主理,到时看大理寺的意思。”捕头爽快道。
两个捕快把死者抬出去,慕容辞和沈知言继续察看书房,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捕头又道:“对了沈大人,庄大人半夜死在书房,一大早管家来书房敲门,才现庄大人已经死了。”
她纤眉微颦,“庄大人没回房就寝,庄夫人没差人来书房看看吗?”
他回道:“下官问了庄夫人,庄夫人说,庄大人在书房看书时常看到很晚,倘若临近子时,庄大人就在书房的暖阁歇下,不回房就寝。”
慕容辞和沈知言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东北处,果然有一扇小门。
那小门有书架挡着,因此她一时没有现。
他们进了暖阁,暖阁很小,只有外面书房的一半,放着一张竹榻,榻边放着一只小几。
她目光一凝,从小几上拿起一根雕花烟枪,烟枪还挂着一个精致莹碧的玉坠儿,“这就是传说中的烟枪?”
沈知言拿过去仔细地瞧着,“应该是。”
在北燕国,吸大烟的人凤毛麟角,因为五十年前朝廷就禁止臣民吸大烟。一旦现一人吸大烟,就会连坐三人。律法严酷,执法如山,人人自危,这几十年就没人吸大烟了。
没想到,堂堂工部员外郎竟然躲在书房的暖阁吸大烟。
慕容辞的心头隐隐有怒气,拿起竹枕边的一只雕花木盒,木盒不大,却有点沉,“这又是什么?”
打开盒盖,一股异样的轻香袅袅散开。
木盒里装着的是棕色膏体,只剩下薄薄一层,她凑近闻了闻,“这是什么?”
他面色大变,“这应该是吸大烟用的烟膏。”
“这跟庄大人中毒身亡有关吗?”
“眼下我无法回答殿下,但我觉得庄大人死得蹊跷。”
“方才本宫看过书案上的茶盏,茶盏里还有半杯茶水,一起带回大理寺查验。”
“嗯,我会吩咐他们务必小心。”
二人说着从暖阁出来,把烟枪和木盒交给捕头,让他送到大理寺。
慕容辞来到外面,捕快把一个中年妇人领到她面前,慕容辞问:“你就是庄夫人?”
庄夫人穿着素淡的夏衫,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泪痕犹在,悲痛欲绝,险些站不稳,年纪较大的嬷嬷搀扶着她。她拭泪回道:“我是。”
慕容辞问:“昨夜你可知道你家老爷要在书房过夜?”
庄夫人点头,“昨晚亥时,我送一碗绿豆汤到书房给老爷,老爷当下就吃了。我劝老爷早些歇着,保重身子,他说今日事多,会很晚才回房,让我先睡。我听他那意思应该是不回房睡了,我就回房先歇下了。”
“庄大人可有侧房、侍妾?”
“没有。我嫁给老爷二十多年,他一直待我很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近来庄大人工部的事务很多吗?时常不回房睡?”
“是的,这半年来老爷时常很晚才回房,倒有一半日子在书房暖阁歇着了。”
“庄夫人不觉得庄大人清减了吗?”慕容辞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不过她十分坦然,眼神坚定,没有闪躲。
“这半年来老爷是瘦了好多。我让灶房做了不少滋补的羹汤给他补身子,无奈工部事务繁多,他每日在书房待到很晚,每夜这么熬着,能不瘦吗?我看着他日渐消瘦,心里着急担忧,但每回劝他他就凶我,骂我一个妇人懂什么,不要管男人的事。”庄夫人又悲伤又委屈,声音干哑。
“这半年来,庄大人不仅日渐消瘦,而且面色苍白,四肢乏力,时常嗜睡,有时还精神不济,反应迟钝,是不是?”沈知言忽然问道。
“大人说的都中,确实如此。起初我怀疑老爷身患隐疾,找了大夫给老爷诊治,他却把大夫轰出去,还把我骂了一顿。”庄夫人回道,泪水又流下来,“大人,我家老爷是中毒死的吗?怎么会好端端的中毒死了呢?大人,你们一定要查出真相……”
慕容辞与沈知言对视一眼,表示会彻查清楚。
离开庄家,她跟着来到大理寺,想看看进一步的尸检结果。
不过,沈知言并没有剖尸,而是进宫前往太医院。她跟着来到太医院,在浩瀚如烟的藏书里找书。
他说他曾在一本医书里看见过一种毒花的记载,但是记不得是哪本医书。
琴若也帮忙找,三人在偌大的书架快速翻找,忙得废寝忘食。
“奴才今日才知道,太医院的藏书这么多。”琴若哭丧着脸,“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找吧,总有找完的时候。”慕容辞头也不回地说道。
“让殿下做这种事,是我的罪过。”虽然这么说,但沈知言的语声里并没有几分歉意。
“沈大人,等庄大人的命案了结,你可要好好犒劳殿下。”琴若笑道。
“好好好,我定当做一顿丰盛的膳食犒劳殿下和你。”沈知言笑道。
这时,太医院沈院使进来,笑眯眯地问:“太子殿下,沈大人,你们要找什么书?”
沈知言抬头道:“沈院使,我要找一本医书,那本医书里记载了一种花,那种花全株有毒,结果后,从果实中提取汁液,可炼制出一种可让人上瘾的慢性毒药。”
沈院使走向一排书架,目光在书架扫来扫去,“我记得一年前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你说的那种花。”
慕容辞惊喜道:“沈院使还记得是哪本书吗?”
他没有回答,寻了一忽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翻开来看,喜道:“就是这本。”
三人立即过去,围在他身旁。他指着书上的一页,“阿芙蓉,是这种花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
沈知言欢天喜地地笑,“沈院使,太谢谢你了。”
慕容辞拿过书,蹙眉道:“阿芙蓉与芙蓉是同科花卉吗?”
他笑道:“并非同科同属花卉。”
沈院使道:“阿芙蓉也是一种药材,常用于止泻、镇咳。咱们北燕国并没有现过阿芙蓉。”
琴若问:“哪里有阿芙蓉?”
“这书里记载,东楚国曾现过野生的阿芙蓉。”沈院使笑道,“太子殿下、沈大人找阿芙蓉做什么?”
“沈院使,我向你请教一下,倘若提取阿芙蓉的果实汁液制成阿芙蓉膏,人吸食阿芙蓉膏会怎样?”沈知言郑重地问。
“这可使不得,不能吸食。”沈院使大吃一惊,“阿芙蓉膏是朝廷禁品,一旦吸食,便会获罪,甚至连坐。”
“本宫明白,本宫就是想知道,人吸食阿芙蓉膏后会怎样。”慕容辞心一沉。
沈院使叹气,沉重道:“数十年前,曾有几年,咱北燕国南方边境盛行吸食阿芙蓉膏。阿芙蓉膏毒瘾极大,一旦染上,很难戒瘾断根。吸食阿芙蓉膏时间一长,人会面黄肌瘦,面无血色,恶心呕吐,四肢乏力,反应迟钝,整日好似睡不醒,昏昏沉沉,精神不济,脉搏细速,人佝偻瘦弱,变得病怏怏的。倘若吸食过量,人会气息衰竭,毒身亡。”
她和沈知言对视一眼,这说的不就是庄秦吗?
沈知言拱手致谢:“我明白了。多谢沈院使。”
慕容辞的心情十分沉重,又问:“不知当世哪里有野生的阿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