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老鼠成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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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没有脚印啊?”哈蒙也跟着探头来看,窗下就是泥地,从这儿跳下去,哪怕是你再怎么身轻如燕,也该留下些痕迹,可那泥地上却平整得很。
哈蒙愣了片刻,骤然反应过来,怒声喊道,“糟了!咱们上当了。那人方才藏在哪儿了?来人,搜!”
阿史那佐穆却是抬起手来制止了他。
“将军?”哈蒙一双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又是恼火又是不解。
“此时再搜已是晚了。”阿史那佐穆一双眼目沉沉,望着后窗边一个柜子下面塞着的一套女子衣裙,突然笑了起来,轻轻道了一声“有趣!”
若是他猜得不错,那个柜子里应该放着一个昏迷的,被扒了禁卫服制的人,或者是……一具尸体?
“走吧!”阿史那佐穆一双眼睛里腾升起几许莫名的光亮,“咱们去会会这位将本将军耍得团团转的老鼠精!”
离着玉华台不远的一个地方,一个禁卫正在快步而行,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心地四处张望着,可偏偏那身衣裳却很是不合身,穿在他身上宽大了许多,头上的兜鍪随着他的脚步数不清第几回歪斜,他却只来得及伸手扶住就继续迈开步子。
突然,斜刺里传来一声口哨,他吓了一跳,就听得一把有些熟悉的嗓音,带着两分怪异腔调的大魏官话传来,“迎月郡主?”
是的,这个人不是什么禁卫,而是换了装的徐皎。使了一计瞒天过海,堂而皇之地从阿史那佐穆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玉华台,可眼下,危机还未解除。
徐皎听得呼唤,蓦地转头,就瞧见了躲在一处拐角,正朝着她招手的墨啜翰。
她一时怔住,墨啜翰却是朝着她用力招手,面泛急色,“快点儿过来!”
徐皎略略踌躇了一瞬,便是走了过去。
墨啜翰低声对她道,“阿史那佐穆只怕立刻就要去拿你,眼下匐雅会想法子拖延一二,你快些跟我走,我带你抄近路。”
大批的禁卫突然就涌了进来,将匐雅所居的这处宫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可这里除了王庭禁卫,还有苏农家自己的部曲,自是上前来理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前几日莫名拿了郡主身边近身伺候的侍婢,说是有细作之嫌,将郡主居处牢牢看守了数日,今日居然更是过分,直接带了这么多的人来,这真是欺人太甚,当他们苏农部是吃素的吗?
“方才有刺客闯进玉华台,险些伤了可汗,禁卫一路追踪,眼看着刺客躲进了这里,上将军有令,细细搜查,不得有误。阻拦者,杀无
赦!”那禁卫领头的是个千户那颜,却半点儿不留情面,张口就是冷声道,然后又转头看着那面色铁青,却明显敢怒不敢言的苏农部人道,“刺客闯进这里,若是惊扰了郡主,谁又担待得起?”
话落,他抬手一挥,他身后的禁卫便是一拥而入。
正在这时,却有一个侍婢惊慌失措地冲上前来,惊声道,“走……走水了!郡主寝殿走水了,门上了栓,郡主还在里头。”
这一句,如惊雷炸响,众人皆是抬起头望向正殿的方向,果然瞧见浓烟滚滚,可见火势不小。
那苏农部的部曲领头之人将禁卫那千户那颜一把抓住,疾声道,“还不调动人手去救郡主?”
“捉拿刺客一样要紧,救郡主……你们这些人应该足够了吧?”那千户那颜还未说话,后头却骤然传出一声冷嗓,众人回头,就瞧见了大步从外走来的阿史那佐穆,他一双眸子冷锐,只是淡淡瞥过不远处的浓烟,便转头望向那面色铁青的苏农部人道,“郡主安危要紧,你还在此拖延,若郡主出了事,你担当得起吗?”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含着千钧之重,砸得那人面色惊变,再顾不得别的,咬牙恨恨对自己人吩咐道,“快!救郡主!”
“上将军!”就在这时,身后骤然又传来一声呼唤,墨啜翰一脸铁青地冲上前来道,“郡主遇险,你的人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些去救火?”
阿史那佐穆目光淡淡瞥过墨啜翰面上的盛怒,语调仍是平淡道,“刺杀可汗的刺客逃进了这里,这火起的蹊跷,难保不是刺客故意放的火,就是想将我们引开。郡主那里,已是有苏农部的人去救,可追捕刺客一样重要,刺客若是逃脱,我可担待不起。”阿史那佐穆说罢,便是抬手轻轻一挥,那些禁卫便闻令而动,四散开来,不是去救火,而是去搜查。
墨啜翰面沉如水,咬着牙狠瞪着阿史那佐穆,眼里几乎射出嗖嗖的冷刀来,“阿史那佐穆,你还真是狂妄得很,今日之事,本特勤记住了,你最好祈祷匐雅平安无事,否则,本特勤定让你百倍奉还!”放完了狠话,墨啜翰狠剜了阿史那佐穆一眼,便是带着人脚步匆匆往正殿方向而去。
阿史那佐穆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眉心微微一攒,视线迅疾收回,对哈蒙道,“走吧!随本将军一道去将那刺客揪出来。”
禁卫们四散开来,看似搜查,实则将整个宫殿都严密看守起来,进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阿史那佐穆则带着哈蒙径自去了一处小院儿。
谁知,刚走到院门就听着里头一道娇柔的嗓音急嚷道,
“快些!快些!将那些画稿和画具都搬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放起来,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若是一会儿火烧了过来可就了不得了。快些!”
阿史那佐穆的脚步顿在院子门口,哈蒙小心地瞄了一眼他家将军骤然铁青,却又转而复杂的脸色,只觉得背脊里窜过的寒意一阵再一阵,却一阵比一阵更厉害些。
阿史那佐穆站在原地片刻,这才举步迈进了院门。
抬眼就见得那个中原女人只穿了一身里衣,外头随意套了一件外衫,披头散发的,正指挥着她的两个侍婢将她那些“宝贝”一件件地从屋里“抢救”出来,堆放在了离屋子较远的地方。
许是担心着火势,她抬起头来望向了正殿的方向,却不想目光不经意往边上一扫,就瞧见了一言不发杵在进门处的阿史那佐穆和哈蒙二人。
她先是一愣,继而就欢喜起来,灿烂的笑容骤然在她莹润的小脸上绽放开来,让她的双眸都是瞬间亮堂起来,那笑容太炫目了,让阿史那佐穆觉得刺眼似的将双眸微微一眯。
“上将军!”徐皎唤了一声,便是快步走上前来,“听说正殿走了水我真是吓坏了,看着将军出现就好了,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徐皎仰着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真诚的欢喜,那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睛里更好似璀璨得能够闪出星星来似的,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竟让阿史那佐穆一时间都恍惚生出一种她期待着自己到来的错觉。
阿史那佐穆咳咳一声,目光往下一挪,落在了徐皎一双赤足上。她竟是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足见方才情急,是被走水的事儿吓到?当然,也有可能只来得及将鞋子脱掉,还有,她这身打扮也是……将衣裳脱掉,头发打散,毕竟比再换上一身衣裙来得要快。
她让人将东西搬出来,那屋子里头必定乱糟糟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好能够搜出一身禁卫的衣裳来?
“上将军?”正在阿史那佐穆思绪飘到屋子里头时,耳边却骤然传来一声娇怯怯的呼唤,他陡然醒过神来,入目就是徐皎那一双沾了灰尘,却还是显得格外莹白纤巧的双足,却在他的目光下不安地动了动,他再抬起眼,就见得徐皎睁着一双眼睛,又是羞又是恼地将他望着,那头,她的侍婢已经着急忙慌地将她的鞋子寻了来,连声催促她,“娘子,快些穿上吧!”
徐皎双颊羞恼得泛了红,连忙将脚往鞋子里钻。
阿史那佐穆看着那莹白纤巧的双足套上了鞋,恍惚想起听人说中原那些对女子而言格外严苛的规矩,这脚是属于女子私密的部位,不得轻易示人。若是被瞧见了,那
瞧见的人就是要娶了那女子。
阿史那佐穆看着她那一张窘红的脸,心想,若她只是为了遮掩过去,那倒也算是下了血本了,不过,她是寡妇,自然比不得未出阁的女子那般讲究吧?何况……这里还是北羯,不是中原。
“徐娘子……”阿史那佐穆眼中风起云涌,语调幽幽唤道,一双眸子锐利地盯在徐皎面上,“方才去了何处?”
徐皎一脸的困惑,“我吗?我前几日赶画,没有休息好,今日交了差,心神一松就犯了困,所以就悄悄回来睡下了,听到走水了,这才赶忙起身……”说到这儿,徐皎微微一顿,狐疑地瞅向阿史那佐穆,“上将军问我这些做什么?可是我悄悄离席,惹了可敦不快?我真的没有不敬的意思,还请上将军替我在可敦面前说一说……”
她的慌乱很真实,再寻常不过的升斗小民怕惹恼了权贵的模样,阿史那佐穆看着她的眼神更深邃了两分。
他的沉默却更加深了她的慌乱,“上将军不说话,是……事情比惹得可敦不快还要严重些?将军此时过来……不是来救火的?该不是将军又怀疑我是细作?”
话未落,一道冰冷的刀光却是疾刺而来,徐皎双瞳陡然睁大,垂在身侧的手却是蓦地拽握在了一处,紧紧掐着那掌心,似是怕得僵硬了身子,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了,眼睁睁看着那刀刺到了眼面前。
那刀尖却是停在了徐皎面门一寸开外之处,那锋利的刀尖就直直指着徐皎的眼仁儿,让她眼睛莫名地就疼了起来。
“上将军……”徐皎轻抽了一口气,唤得小心翼翼,娇怯的嗓音里透进了哭音,她眼里很快就蓄了泪,却是咬着下唇,想哭又不敢哭,那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
阿史那佐穆面上却不见动容,握着靴刀的手仍是端得稳稳的,嘴角轻扯笑望徐皎道,“不是细作,而是刺客。方才有刺客潜入玉华台,险些刺伤了可汗,而徐娘子刚好不在宴会上,自是很有嫌疑。所以……徐娘子,你是吗?”
“什么?”徐皎小脸上已经惨白一片,憋着哭,鼻尖都泛了红,整个人被吓傻了一般,听得他这一问,仰起一张茫然的小脸,木呆呆地问道。
阿史那佐穆看着她那一张脸,轻吐二字,“刺客。”
徐皎面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她慌乱地摆着手,迭声道,“刺客?这怎么可能?上将军……不要说笑了。”
阿史那佐穆眼眸深深,视线胶着在她面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奈何……那张脸上的慌乱、无措、惊讶、不安……都真实得恰到好处,看不出半
点儿作伪的痕迹。
阿史那佐穆微微蹙起眉心,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怀疑的情绪,这样的真实……当真只是做戏吗?还是他真正怀疑错了?
“将军!”正在这时,一个禁卫却是匆匆走了过来,靠在阿史那佐穆耳边低语了两句。
阿史那佐穆看着徐皎的面色就又更复杂了两分,下一瞬,却是陡然收了靴刀,反手就插进了靴子里。深望了徐皎一眼之后,就是一言不发转过了身,迈步而去。
其他的禁卫也跟着他,呼啦啦走了个干净。
徐皎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确定他们走远了,这才长吐了一口气,却觉得胸口都憋得闷疼了。
这个阿史那佐穆不愧是与墨啜赫齐名之人,与这样的人交锋,多来几回她怕是要折寿了。
“娘子?”负雪面色也是不好看,颤声喊道,方才她真是要吓死了,尤其是看着阿史那佐穆拔刀朝着娘子刺去时,她险些就要忍不住动手了,若非记得娘子之前的交代,这才死死控制住了自己,此刻想来,仍是后怕不已。
徐皎朝她们比了个手势,轻声道,“进去再说。”
主仆几个反身进了屋,将门掩上,负雪便再也忍不住,忙问道,“娘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