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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一家人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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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皎自那日起,便没怎么出过府门,镇日只关在府中。

半点儿不知外头悄悄流传起一个关于她的传闻。

早前说这位迎月郡主命好,一回京就得了长公主青睐,成了金枝玉叶的郡主。因此得了陛下,太后娘娘一众贵人的看重,后来更是嫁了个位高权重的夫婿。

这赫连都督本是个冷峻酷烈,让人惧怕的活阎王,谁知对这迎月郡主却是好得很,说是宠妻如命也不为过,为了她是不惜与景家闹翻。

往日里,谁不羡慕迎月郡主命好?

如今看来,却是不然。这迎月郡主嫁人到现在,不过三月的时间,先是母亲暴毙,再是夫婿身死,这怕不是命好,而是命硬,克亲克夫吧?再想想她还未出生,亲爹就没了,可不就是六亲缘薄的孤寡灾星吗?

越传越玄乎,却越传越像那么回事儿,这传言越传越远,甚至传到了宫里去,倒是徐皎这个当事人半点儿不知一般。

宫里显帝也听说了这事儿,可却不以为然,毕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赵夫人与赫连恕之死的真相是什么,谁知,这一日,他那国师却是带了话给他,说是有急事要禀。

显帝对这个国师自来礼遇有加,听了这事儿便抽了个空去了国师修行的宫殿,谁知国师一见他就是一脸凝重地说什么,“星象有变,福星伴星闪烁不定,似染了灾气……”

显帝听得有些愣神,面色大变了,“不是说是福星伴星吗?怎会如此?可有大妨碍?是否需要立即除去?朕……留她还有用呢。”

“陛下不必忧心,因着荧惑守心本是大灾,其势太盛,是以伴星势微,被其影响。不过灾星陨灭,伴星承其灾性,却到底不如灾星势盛,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只需远着些,不要与她太过接近,也不会有大的妨碍。”

显帝听罢,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左右徐皎如今也就一闲人,于他而言,留着比除了多些用处。而且那个用处,以她如今的心境,想必也不能急于一时。

显帝从国师那里离开时,步态尚算轻松。

谁知这轻松不过两日便是一去不复返了。

大魏弘显十五年九月十三,北羯可汗墨啜处罗亲率十五万大军挥兵南下,直逼大魏北境边关。

就在陈兵北境,以为不日就要开打时,北羯大军却是没了动静,只是围而不攻,隔了没两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是直接退了兵。

据说,好像是北羯后院起火,出了什么变故。

可具体是什么变故,却不知是北羯捂得紧,还是大魏的

探子太弱,没有探到更确切的消息,或许也是探到了的,但这样的消息只有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才晓得,坊间却是没有半点儿传闻。

不过,最要紧的是,凤安城的百姓也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管别人家的八卦,毕竟自家的事儿都够麻烦了,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儿啊?

九月二十,就在北羯大军退兵前夜,好似踩着点儿一般,西南两个州府,在西南庆阳节度使的率领下揭竿而起,率兵占领了州府——反了。

反了的同时还发了一封讨罪宣言,上头历数了显帝的横征暴敛,昏庸无道,以致整个大魏有半数沦为炼狱,流民四起,饿殍遍地,至于他们的反叛自然也就成了师出有名——诛暴君,维天道!

南边本就民乱四起,如今就连官军也有反了的,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所谓的义军纷纷响应,一时间“诛暴君”的口号响彻了大江南北。

显帝暴怒,责令附近州府与节度使出兵,全力镇压叛军。

谁知叛军势大,朝廷派出的军队节节败退,不过半月的工夫,居然就占据了整个西南,与此同时,南岷节度使也跟着揭竿而起,与西南叛军成掎角之势,双双蚕食大魏南地。

显帝再令各地官兵与节度使出兵镇压叛军,收回失地。谁知,各节度使却以各种理由拒不出兵,就在这时,惠明公主却代表卢西节度使上表显帝,主动请缨,带兵镇压南地叛军。

显帝感其忠义,赐予其号令三军之兵符,可便宜调度兵力。虽然以如今形势来看,那些人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这兵符能起多少效用,大家心里都明白,不过显帝那信任倚重的姿态却是表得很足,待留京的惠明公主与李家四郎和五娘子更是赏赐不断,甚至口称,关键时候,还是自家人可靠。

自家人……徐皎听说时,只能呵呵了。

不过她如今都是闭门不出,这些事她也只当个笑话听,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这些日子,旁人好似都将她遗忘了一般,她倒是乐得自在。

忠勇侯府,这府上的门楣倒是高了不少,可却是一个没有了忠勇侯,更连传承爵位的子嗣都没有的侯府,不过是个光壳子罢了。

起先还有人看在圣宠以及长公主的面儿上登门,谁知徐皎都是一律不见,哪怕是长公主和景府派来的人也是一样,后来慢慢的,就没有人再登门了。就是长公主和景府派来的人也多是将送的东西放下就走,当真是门可罗雀。

这一日,惠明公主府上却是来了仆从,说是过两日李五娘子就要回卢西去了,所以李府要设宴,特请迎月郡主赴

宴。

徐皎留了帖子,没有见人,却是让负雪代为回绝了,说是她如今重孝在身,乃是不祥之人,去了怕是晦气。不过,与李五娘子相识一场,却也给她备了一份礼,祈祝她平安顺遂。

负雪将人送走,回来复命,徐皎一脸平静地道一声“知道了”,便算罢了。前两日便听说惠明公主向陛下请求,说李熳身子不好,来了凤安许久,仍是不能适应,常常感染时疫,特意请求陛下让她返回卢西。

李熳的身子不好,显帝自然也是知道的,因着李家之前的自动请缨,甚得他心,他如今又要倚仗李家,李熳一个女孩子,本就不怎么要紧,他也就顺理成章卖了李家这个面子。反正走了一个李熳,不还有惠明公主和李炘就在眼皮子底下吗?何况如今看来,李家对他甚是忠心,显帝觉着,他们就是国师口中的紫微护星。

徐皎听说李熳要离京回凤安时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么一次宴席,可她委实不愿再去应酬,如今回绝起来更是方便得很,理由都是现成的。而且,想必惠明公主也不想见到她,她还是就别去碍眼了。

李府这头,惠明公主听说了李熳给忠勇侯府去了帖子,没有说什么,听说迎月郡主回绝了,倒是送了一匣子礼物,五娘子接了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却是抱了那只匣子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伤心的意思。

惠明公主听罢,就是冷冷哼了一声,“她躲清静倒是躲得彻底。”

“这不都是公主您的功劳吗?若非公主暗中相助,哪里是她想清静就能清静得了的?要婢子说,那位倒是有一句话说得在理,这关键时候,还是一家人才靠得住。”玲姑笑着道。

“一家人?”惠明公主哼了一声,“他倒是想得好!我本以为他走之前记得来与我知会一声,就是还记挂着我好歹生了他一场,谁知,不过是服个软,求着我在他不在的时候,护着他那媳妇儿罢了。我也念着他求了我一场,虽是不喜那景氏,我也确实尽力给了她一方安宁。可他怎么做的?转眼便将北羯大军劝走了……”

说到这些,惠明公主真是说不出的恼恨,不由得狠狠咬牙,“拜他所赐,我又不得不更改计划。”

玲姑听着,却是自始至终笑着,惠明公主嘴里说着气恨,可到底是亲生骨肉,骂得再狠,可心里也是疼着的,“公主也不必气恼,咱们节度使不也说公主操之过急了。如今这样反而更是稳妥。”

“急?我如何不急?”惠明公主双眸幽暗,眼底恨意浮荡,有如实质,“只要想到杨家人还好生生坐在那张龙椅之上,我便没有一刻安宁,

又哪里能不急?”

玲姑望着她,有些心疼,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息着将她微微发颤的手轻轻握住,眼底浮现一缕泪光道,“会好的,都会好的!善恶到头终有报……”

九月二十四,黄道吉日,宜出行。李熳离开了来了大半年的凤安城,徐皎未曾相送。

她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好几日了,谁也不敢打扰。

可负雪却不得不打扰,抬手敲响房门时,负雪已经做好了可能被斥责的准备。

徐皎本就不喜旁人在她作画时叨扰,这些时日许是经过了接二连三的变故,徐皎的性子也变了些,直接严令所有人不得她吩咐,不得靠近她的书房一步,那日,清醒过来的半兰过来谢恩,才走到书房门口,半兰倒是未被骂,那个照看她的小丫头却是被狠狠斥责了一番,还被当众打了板子。

因为半兰昏迷着,不知道她新立的规矩,可那小丫头却是知晓的。不知者不罪,可明知故犯,就要罪加一等。

自那次之后,整个府上的人都不敢再将徐皎不准靠近书房的严令不当一回事了。

遑论是负雪这样唯徐皎之命是从的贴身侍婢,她非但自己从不犯禁,还得了徐皎的令,私底下看紧门户。可她今日,却不得不来,若一会儿郡主果真要罚她,她也认了。

负雪端凝着一张脸敲响了房门,谁知,几乎是同时,房门骤然就被人从里拉开。

门内,是徐皎一双晶晶亮的眼睛,还有面上灿烂的笑容,对上她,没有半点儿怒意,目光一瞥她身后的低垂着眼,下唇轻咬,神色有些不安的文桃,挑起眉道,“有事儿?”

负雪见她这样和颜悦色,有些诧异,不过却也很快松了一口气,只是眼角余光瞥见她身后的文桃时,眉心却又蹙起道,“婢子本也不想打扰郡主,可是文桃今日行迹鬼祟,婢子抓到她偷偷往外传递消息,事关重大,婢子不敢擅专,只能来请郡主示下。”负雪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小巧精致的铁筒递给徐皎。

负雪从抓到文桃开始到现在,心里一直不太舒坦,毕竟文桃到徐皎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虽然她们性子都比较冷,可却也都是面冷心热的,这些日子一起在徐皎跟前当差,也算历过生死,谁知,她居然会背叛郡主,负雪想想都觉扎心。

徐皎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蹙眉望向文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有,上头是不是写了我不让写的东西,我怎么瞧着你有点儿心虚啊?”

这话一出,负雪惊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圆瞠了一瞬的眼慢慢恢复正常,转而若

有所思。

文桃看着徐皎,难得的有些讪讪,“夫人……”

徐皎眉心一攒,嗓音沉下,“叫郡主!”

自赫连恕“死”后,徐皎便不乐听她们这些身边人再喊她夫人,勒令她们全都改口,若非文桃恰恰好是那个知道些内情的,只怕就要当徐皎这是有了别的打算了。

可过了这些时日,文桃也算是看明白了,若说夫人有什么打算,倒不如说夫人是在跟郎君置气呢。

“我已经警告过你几次了,你若还不知悔改,是不是非要让我罚你?”徐皎蹙眉一睇文桃。

文桃不敢造次,忙收敛心神,从善如流改了口,“郡主息怒,是婢子的错,婢子定会铭记在心,绝不再犯!请郡主再饶婢子这一回!”

徐皎望着她,却是冷哼了一声,“认错倒快,只怕就是一脉相承的死不悔改!”

这话里带了些怨气,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文桃噤若寒蝉,负雪察觉到什么,眼波微微颤动了一下。

徐皎则垂目,将那铁筒里卷成细条的纸笺取了出来,文桃的眼皮动了动,神色间添了两分紧张。

徐皎瞥她一眼,垂目将纸笺展开,很快看过之后,淡淡挑眉望向文桃道,“这上头说的,之前可曾递出去过?”

文桃忙摇了摇头,“不曾。自从上回郡主警告过婢子之后,婢子递信从来只有‘平安,勿念’四个字,多一个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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