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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小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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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一等就直等到雨下大了,也没有将人等回来。

淅沥雨声中,徐皎心间被染上焦灼,先后打发了几拨人去打探消息,得来的都是显帝自回宫后便是宫门紧锁,至于赫连恕等人却全无踪影。

这与他们之前说好的差异太大了些。

徐皎等不及了,赫连恕早前给她留了几个暗线,她遂叫来了文桃,让她想法子与宫里的自己人联系上,打探一下消息。

谁知,宫里的消息尚未传回,夜深时,杜文仲却是顶着雨夤夜回了府。

徐皎一直派人看着前院的动静,听说他回来了,便是径自避开府里人的视线,与负雪主仆俩悄悄去了外院。

杜文仲刚刚换下一身湿衣,还不及喘上一口气,便听文瑞报说徐皎来了,愣了愣,末了,却是叹了一声,迎了出来。

杜文仲与几个在赫连恕身边近身当值的文楼弟子,住在外院一个单独的客院中。

院子里有了一棵大大的梧桐树,枝叶繁盛,遮天蔽日,这些时日叶子已是开始转黄、掉落……如今伴着这夜雨潇潇,倒还真有两分梧桐更兼细雨的感觉了。因着心中笼罩的不安阴云,徐皎竟也生出了两分伤春悲秋的愁绪来。

直到听得脚步声,她转过头来,见得走进花厅来的杜文仲,忙站起身,朝着他屈膝福礼。

杜文仲亦是朝着她拱了拱手,见她左右只有一个负雪,便径自直截了当道,“夫人此时来,想必是为了阿恕之事?”

徐皎点了点头,“先生可知如今阿恕在何处?可还安好?可是事情有变,他为何没按一早说好的回府来?”徐皎一声声问得急切,一双眼中亦是盛满了焦灼。

杜文仲看着她,叹了一声,“阿恕主意大着,有些事儿他未必会与老夫商量。事实上,老夫也是觉出不妥,今日才匆匆出府,赶往皇陵,谁知……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徐皎听着,面色微微一变,“先生此话何意?”

杜文仲望着她一瞬间就抽去了血色的小脸,知道她心中已有猜测,只是不敢相信罢了。女子……太过聪慧有时到底不是好事,伤人自伤。

杜文仲看着眼前的徐皎,不知想到了何人,双眸微微一黯,却还是不得不道,“皇陵中到底出了何事捂得紧,可缉事卫中有自己人,倒也不难打听到。夫人确定要听?”

徐皎一张小脸上血色全无,可望着杜文仲的一双眼睛却仍是澄澈坚决,“先生请说!”

杜文仲心底转过一记无声的叹息,略作沉吟后,轻声道,“皇陵中有刺客,阿恕为救驾

,身中一箭,跌落悬崖,生死未卜!”

杜文仲尽量轻描淡写,可那最后几个字落入耳中时,即便徐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耳边犹如炸响了一记惊雷,她眼前晕眩,险些就往地上栽倒。

“夫人!”边上负雪忙伸手将她扶住,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惨白的面色。

徐皎的手紧紧扣在她手臂上,咬了咬牙,强自镇定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幽幽落在杜文仲面上,“那苏勒和狄大他们呢?”

杜文仲迟疑着轻轻摇了摇头,“不知。”

“眼下事情还封锁着,不过,那位派了人去往崖底搜索,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阿恕行事自来都会留有后手,此事亦然,想是会有转机。”

“我也会派人打探着消息,你还是放宽心,且等着。”杜文仲轻声宽慰道。

“多谢先生。”徐皎幽幽道了一声,扶着负雪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朝着杜文仲屈膝行了个礼,便是一步一挪转身往外行去。

杜文仲转头看着她们主仆二人撑伞慢慢踱进夜色之中,沉沉叹了一声,花白的眉毛深深一蹙,这都什么事儿啊?

夜已深沉,御书房中,仍还亮着灯。

一身玄衣的常武被甘内侍引着,匆匆入了御书房,刚刚抱拳弓身行礼,不及请安,就听得龙案后显帝促声道了一声“平身”,便急急问道,“如何?可有进展?”

常武略作沉吟,答道,“回陛下,那崖下地形复杂,草木繁密,又有山涧河流……要搜索起来,确实是困难,暂且还未有消息!”

“废物!”显帝面色一变,怒斥一声。

常武不敢辩驳,“扑通”一声就是跪了下来。

显帝深呼吸了片刻,这才道,“既是没有消息还在这儿杵着做什么?今回刺客之事,本就是缉事卫行事疏漏,不过朕念在赫连爱卿救驾有功,舍身为朕,便也不追究尔等罪责了,可赫连爱卿为救朕摔落悬崖,生死未卜,朕每每思之,总是不安。你们定要抓紧时间搜寻,找不到赫连爱卿,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常武是个高壮的汉子,可却委实没有办法做到赫连恕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听了显帝之言,面上已现出两分惶恐之色,仓皇抱拳应了一声“是”,再不敢耽搁,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了,御书房内沉寂下来,听得蜡油滴落的声响也格外的明晰,伴随着窗外潇潇雨声,更显得清寂。

显帝面上的怒容未敛,一双眼睛携着怒火扫向另外一头,如同一道静默的影子般,无声跪着之人。

瞧瞧你做的好事!”张口便是斥责。

那道紫影闻声,惶惶地伏低了身子,以额抵地。

“不是说了让你只需试他一试,如何要下那般死手?”显帝咬牙道。

“陛下明鉴!”紫统领已经跪了许久,张口时嗓音都是沙哑的,“臣只是一时失手,没有想到……”

“一时失手?”显帝显然半点儿不信,冷声嗤道,“你的箭法如何朕会不知吗?朕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看来只要朕应了你,不论如何不会牵连了迎月,你便也再无顾忌了。朕知你们两卫素来不和,却没有想到,你竟会为了排除异己,关键时刻自作主张!”

“臣惶恐!”紫统领重重一个响头磕下去,却未再狡辩,落在显帝眼中,就成了默认。

“托你的福,若是那个消息为真,赫连恕果真是那个人的话,两国战火必起,若都是误会,朕便是损失了一个对朕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显帝沉声道。

“都是臣的错,可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此事本就是刺客所为,赫连都督忠心,自愿为陛下尽忠。不管他这回是死是活,他之忠举都可堪为臣等表率,陛下都该多多褒奖,昭告天下才是。如今看来,赫连都督的忠心毋庸置疑,那消息定是假的,但即便是真的,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北羯人又有何道理怪罪?若要问罪,他们的特勤隐瞒身份,入我大魏朝为官,怕才是居心叵测吧?”紫统领的声音隔着面具传来,有些闷闷的,条理却格外清楚。

显帝听罢,低笑了一声,“紫爱卿倒是想得周全。”

“都是陛下英明,这都是陛下一早就想好的,臣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紫统领语气谦虚,这不就是显帝起初要将错就错,处置赫连恕时想好了的吗?

显帝却是哼了一声,“紫爱卿不愧是文人出身,这口才真是了得。罢了,事已至此,朕再与你追究也是无济于事。可事情要如何了结,都要赫连恕的生死落定之后。还有……迎月那里,你这个兄长怕是要想想法子,安抚一二,这事情瞒不了多久,也不能瞒她。刚刚新婚就出了这样的事,她怕是会很伤心。”

“多谢陛下体恤,臣出宫后,便会去一趟赫连府,好生安慰舍妹。”

“朕记得,她已与你决裂,怕是不会让你轻易登门吧?”

“那是以前了。如今,她总该知道,还是家人才靠得住。陛下放心,小娘子而已,如今正是失了主心骨的时候,不难哄。”紫统领的嗓音渐趋平稳。

“你有信心最好!朕也是心疼迎月,一个小娘子,偏生却遭遇了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也是

不容易。罢了,朕也不留你了,你去吧!见了迎月,替朕宽慰她两句。”显帝叹一声,一脸的不落忍。

“多谢陛下。”紫统领谢了恩,站起身来,拱手朝着显帝一揖,弓身缓缓退了出去。

甘内侍将他送走,这才反身回了御书房。

显帝已经坐回龙案之后,一脸的阴晴不定。

听着甘内侍的脚步到得近前,头也不回地道,“可有查出那消息的来源?”

甘内侍讪讪答道,“在查了,可……暂且还没有消息。”

“废物!”显帝斥了一声。

甘内侍的背脊登时又往下佝偻了两寸。

“罢了,若是实在查不出来,便不必查了。那消息如今看来,多半是子虚乌有的构陷,只怪朕一时大意着了道,倒是损失了一名忠心耿耿的臣子,实在可恨。”显帝说到此处,暗暗咬了咬牙。

“构陷?”甘内侍略一思忖,面泛惊色,“陛下的意思是……”

“很明显了不是吗?算准了朕的心思,借刀杀人,排除异己,朕早前还真是小瞧了他。在朕面前装着一副温让谦良的模样,还时时以好兄长自居,他若真为妹妹着想,又如何忍心让迎月新婚即寡?”显帝哼声道。

“若非朕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朕如何会容他将朕也算计其中?缉事卫与紫衣卫都不可一家独大,还需互相牵制着,朕才能安心。不过这样也好,有所欲,有所求,这人才有弱点,朕用起来才放心趁手。”

“陛下英明!”甘内侍奉上一记马屁。

紫统领出了宫门,雨还未停,可夜色已渐渐变淡。

他径自去了一处隐秘所在,等到略作梳洗,换下了一身紫衣卫的装束出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二水上前来,却是偷偷递给了他一张字条。

他展开一看,眸色就是黯了黯,一边将字条重新卷起,一边问道,“何处送来的?”

“不知道!不过咱们的眼线都未曾察觉,想必是赫连都督留下的人。郎君放心,二娘子是个有成算的,不会胡乱行事。”二水道。

景钦没有言语,转手将那字条放在灯烛上,看它烧了个干净,这才将手一负,迈开步子。

“郎君要去赴二娘子之约吗?此时怕还早!”二水一边跟上他的脚步,一边问道。二娘子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约了郎君在荣宝斋巧遇,此时天色尚早,荣宝斋还未开门呢。

景钦闻声,却骤然停下脚步,转过头,一双没了澹澹笑意,显得有些清冷的桃花眼就将二水牢牢盯住。

二水被盯得有些发毛,悄悄咽了咽口水,嗓子有些发紧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二娘子定是伤心难过的,她一伤心难过,郎君也定不好过,倒还不如将实情与二娘子……”

剩下的话被景钦一记眼刀给瞪没了,二水悻悻然闭了嘴,垂下眼不敢吭声了。

景钦才收回视线,大步往外走去,“直接去赫连府!”

二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欸”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一路打马直接到了赫连府。

门房见得这位从未登过门的舅爷很是纳罕,心下拿不定主意,忙向院内通禀。

徐皎听说景钦直接上了门,愣了愣,不过想到他既堂而皇之登门,想必是无碍的,略作沉吟,便让人将他请了进来,她自己则顿了顿,也顾不得去换身见客的衣裳再去,脚步不停就去了客堂。她这会儿只想能够快些见到景钦,问清楚赫连恕的事儿,其他的,她都顾不上了。

只是她走得急,到客堂时,景钦还未到,她便索性就站在了客堂门口等着。

景钦到时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客堂门口的她,自从那日决裂之后,他这还是头一回见她,不知是不是她今日穿得素淡的缘故,还是只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今日显得格外苍白瘦弱,他步子略缓了缓,这才靠了过去。

四目相对,徐皎还记得他们如今的关系,淡淡一眼,一声招呼也无,扭头就是往客堂内走去。

二水面上浮起一抹不忿,正待开口,景钦却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而后,便是迈开脚步随在了徐皎身后,也跟着进了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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