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溪谷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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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四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山林里的虫鸣鸟叫和细细风声,李熳才敢长出一口气,下一瞬就是松懈下来,一个屁股墩儿就坐到了地上去,“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就算瞧出来她们是假扮皇帝,故意引开他们,但那些刺客既然追来了,将她们拿下也是聊胜于无啊,怎么就这么草草结束了?方才那搜查叫搜查吗?也太敷衍了些吧?
徐皎将身上那件明黄龙纹的披风从肩头取下,团了团,便就近塞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李熳看得微微瞠眼,这般对待皇帝之物的,她还是头一回见,怎么能不纳罕啊?
“你觉得呢?”处理了那件打眼的披风,徐皎转头瞥向李熳,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可那双清澈灵透的眼睛里,好似又道尽了一切。
李熳微微一滞,面上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不说话,徐皎却不容她逃避,“你也发现了吧?这些刺客看似穷凶极恶,可他们的对象不是我们。我之所以带着你逃出来,就是那样于我们而言反倒更安全,否则待在皇帝身边,刀剑无眼,说不得还会被误伤。因为我料定他们不会伤我们,尤其是不会伤你。”
徐皎说着这番话时,目光一瞬不瞬将李熳望着,见小姑娘面上的血色因着她那些话一点点褪去,她就知道,李熳听懂了。
两人之间默了片刻,徐皎才又道,“你原本是怎么安排的?”
“没什么。我就只是想借着白鹿将他引来这里,又让人放了几头猛兽吓吓他罢了。”李熳讷讷道,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显帝身边高手众多,她哪儿来那么大的手笔能将他怎么样?
徐皎没有问原因,看来李家人对大魏皇室,尤其是显帝都没有什么好感,连一个小娘子都这么大胆地想要对皇帝动手。也不怕她那点儿小伎俩最后反而会被人拿住把柄,问罪于她,连累李家?不过,想到她背后的那些人,这小姑娘是嫩了些,可她身后多的是老谋深算之人,绝不会坐视那样的事情发生。这小姑娘即便是想要布她方才口中之局,也不是靠她一己之力能办到的。她要动用李家的人,又哪里能够瞒住那些有心人?这不,四两拨千斤,借着李熳来混淆视听,却又布下了这么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刺客能不能得手两说,却是在大魏与北羯之间,埋下了一根刺。
李熳说罢那句话,就沉默下来,脸色有些阴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皎又默了好一会儿,一边拍着衣裙上沾着的那些草叶,一边站起身来,“咱们该回去了。”徐皎朝着李熳伸出手。
李熳脸色有些发白,
呆呆地望着徐皎递到跟前来的那只手,片刻后才将手递了过去。
徐皎拉住她,略施巧劲,就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
走出藏身的草丛,她们沿着溪谷往下行去。徐皎看过禁苑的地图,沿着溪谷一路往西,可以绕开方才遇见刺客之处,应该相对安全些。
因着徐皎的一番分析,几人的心神都得以松懈了几分,谁知,才走了没几步就骤然听得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一声压低嗓音的喝令传至耳中,“搜!抓紧时间,仔细搜!”
那嗓音带着一股狠劲,说的是北羯话。
徐皎心下一顿时,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与不远处正往这头走来的一队黑衣蒙面人直直对上。
大眼瞪小眼,短短的一息之间,整个溪谷诡异地沉寂下来。
李熳正待开口,徐皎却面色一变,蓦地抓住她,娇喝一声“跑”,就是反身往后疾奔而去。
李熳莫名,想说,不是你说的这些刺客不会伤我们吗?既是如此,还跑什么跑?
不等她问出口,身后却骤然响起了短兵交接之声,李熳一边被徐皎拉着跌跌撞撞往前狂奔,一边回眸惊望,见负雪和红缨二人已是与那些黑衣蒙面人缠斗在了一处。那些蒙面人招招狠辣,这哪里是有手下留情的样子?李熳惊骇之余,脸色陡地一变。
就在这时,跑在前头的徐皎猝然刹住脚步,她猝不及防,收势不住,撞在了徐皎的背上。即便徐皎的肩膀算不得硬,这一下还是让她鼻头酸痛得紧,泛着泪花,抬起眼,面上仅剩的那丝血色刹那间就抽了个干净。
却原来是她们的去路也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十来个黑衣蒙面人阻住了。
李熳忙回头去看,却见负雪与红缨俩被重重围堵,要杀过来帮她们,根本不可能。
“文桃。”徐皎却在这时,骤然大喊了一声,同时拉着李熳,往后急退。几乎是同时,原本只是静默一旁的黑衣人们骤然动了起来,纷纷抡刀往她们这头砍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不远处有几支飞镖射至,将离她们最近的那几把刀打偏,同时,有三道人影几乎是不分先后,从几处飞扑而至,转眼便与那十来个黑衣人斗在了一处。
这三人正是受徐皎之命,尾随在暗处,以策万全的文桃,以及一直暗中保护徐皎的文执和文筹二人。
方才他们没有出现,一来是顾忌显帝等人,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徐皎的情况算不得危急,可眼下却是全然不同了。
“郡主,你们快走。”文桃突然疾声喊道。
“郡主,你们快走。”这些个黑衣人身手了得,而且出手狠辣,即便单打独斗,文执几人怕是也占不了便宜,何况此时是敌众我寡。因而,文桃一边费力抗敌,一边抽空急声道。
徐皎看了看两边战局,自然也瞧出于他们不利,当下一咬牙,拽住李熳,两人往溪谷上沿攀爬而去。
文执和负雪等人拼力想要拖住这些刺客,为徐皎她们逃脱争取时间。奈何,双拳难敌众手,竟是有两人跃出战圈,往徐皎和李熳二人追了过去。
负雪急得不行,不顾一切想要追上去,谁知后背空门大开,一柄钢刀落下,她即便近乎本能地往边上一闪,避开了要害,却还是被狠狠划拉开了一条口子。她闷哼一声,回过头,手中长刀不及刺出,一柄雪亮的长剑已是洞穿了方才砍伤她那人的胸口。
那人倒下,负雪对上红缨一双平静无波的眼,视线交汇顷刻,红缨转头又与黑衣人斗在了一处。负雪咬牙,提刀跟了上去......她们要杀出去,才能去护郡主。
“这些人是真的想要杀我们,所以,他们与方才那些不是同一伙儿的,对吧?”李熳一边跟着徐皎飞奔,一边促声道。
“还不算太笨!所以,我们俩要是被他们追上,你的小命,我的小命只怕都要交代在这里!”徐皎一边拽着李熳飞奔,一边答道。
她一直练习骑射和功夫,进步也算飞速,体力上更是好了许多,可李熳不一样,方才就被徐皎拉着奔了一路,这会儿更是真正的逃命,她渐渐有些跟不上,脚下一绊,就是往地上栽了去。
徐皎被扯得往下一坐,幸亏她反应及时,连忙稳住,又转身将李熳扶起,可一看李熳的脸色,心下却是一“咯噔”。
李熳的脸色不太好,小脸苍白,嘴唇也是白着,满头满脸的汗,她朝着徐皎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跑不动了!你别管我!自己快些走吧!”
徐皎想起之前听周俏说起她身体不好的话,她那么要强的性子,倒是全然让徐皎忘了这一茬了。
徐皎一咬牙,将她扶靠在自己身上,架起她又迈开了步子,“废话少说!有力气就存着逃命!”
李熳转头望着她,神色莫名。
可是她们速度本就比不得身后追着的人,何况这会儿还成了这般境况,才不过一会儿,就听得身后有动静。
李熳回头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惊喊道,“他们……他们追来了,你快些放开我,自己逃命去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闭嘴!”徐皎却是冷冷打断她的话,“这会儿已是来不及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如电地四处逡巡起来,扶着李熳朝某个方向快步而去。
身后有带着冷气的剑风袭至,徐皎算着时间,蓦地回头挥手,将手里握着的瓶子里的粉末尽数撒了出去,她们刚好已经走到一处稍高的矮坡前,一股山风从她们身后卷至,如有神助般卷着那些粉末朝身后的人扑去。
那人猝不及防,眼耳口鼻瞬间钻入了不少,他动作一滞,紧接着便是“阿嚏”、“阿嚏”一声赶着一声,喷嚏不止,眼睛更是睁也睁不开,流着眼泪,一看就是难受得紧。
李熳神色莫名地望向她,“那是什么东西?”
徐皎面色不变,“管北羯人要的烤羊腿的辛料。”
李熳已经不知是不是该问她为何会随身带着烤羊腿的辛料了,也来不及问。
追她们的是两个人,徐皎撒出的辛料粉末只是让当前的一个人暂且止住了动作,可还有一人察觉出不对时已是往后一退,同时捂住了口鼻,闭上了眼,并未吸入辛料,待得那一阵带着粉末的风过去,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便又抡刀砍来。
徐皎忙刺出手里的短匕,倒也走了几个回合,但她的功夫在这些杀手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何况还带着一个李熳呢。不过片刻,她手中的短匕就被挑开,“哐啷”一声落了地。
同时,一道雪亮的刀光就已朝着她们兜头砍来,徐皎一咬牙,将李熳一抱,同时奋力地往边上一跃,两人就从那矮坡上滚了下去。
那矮坡算不上高,可也滚了好几圈儿才停了下来,一停下来,徐皎就连忙去看李熳,“没事儿吧?”
李熳一身狼狈,却是摇了摇头。
徐皎抬头望了望正站在破上,手提兵刃朝她们张望的那个黑衣人,忙要起身,对李熳道,“走!”
谁知,刚一动,她却是僵住了身形,右脚脚踝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一愕,继而满心的绝望,不是吧?有没有倒霉成这样?
“怎么了?”倒是李熳已经爬起来了,见她这样,觉出不对,连忙过来将她扶住。
徐皎苦不堪言,金鸡独立地看着正要迈步朝坡下走来的黑衣蒙面人,想哭——
她最开始是拿的炮灰女配剧本没错,可她后来改变了炮灰的命运,只是不想死而已。这一个劫难接一个劫难的,她都死里逃生多少回了,难道非让她炮灰了,这耍人的老天才肯罢休吗?
徐皎此刻的内心是拒绝且崩溃的。
“咱们跟他拼了!”李熳骤然喊道。
徐皎望着她一脸的苍白无力与视死如归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实话打击她,傻孩子,我们拿什么拼?
正在这时,坡上那人似是终于看够了猎物垂死挣扎的笑话,决定来将她们收拾了,谁知他刚一动,却刹住了脚步,转头往后急奔而去。
徐皎和李熳两个人,四只手紧紧拽握在一处,都是冷汗,却骤然见着那人放过她们走开了,反而愣了愣。
可下一瞬,听着隐约的短兵交接之声传来时,她们怔然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欢喜。
坡上打斗的声音很快平息下来,徐皎和李熳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又升起忐忑。
正在这时,矮坡上又出现了一道人影,探头往坡下看来。
一身玄色甲胄,浑身浴血,带着浓浓的杀气,好似踏着尸山血海而来。
逆光站在那儿,活脱脱一尊杀神。
徐皎一愣,继而却是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一颗心更是踏踏实实落了地,心弦一松的同时,痛就再忍不住了,她“啊”了一声,也再金鸡独立不了了,往地上滑了去。
“伤着哪儿了?”坡顶上那人如同一阵风般卷了下来,几乎是徐皎刚刚坐在地上时,耳畔就已经响起了那把极是熟悉的冷嗓。
徐皎抬起眼来,望着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子,当下就是一撇嘴,哭唧唧道,“疼!脚疼得厉害!”那嗓音带着浓浓的委屈,软得好似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