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一起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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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回去后,定能睡个好觉了。”徐皎冲着他一笑,轻轻闭上眼,面上舒缓,流露出不再隐藏的浓浓疲色。
两人回到猎宫时,夜色已然深浓。
赫连恕仍是执着她的手走在猎宫两侧宫墙仍是高耸的甬道之中,“昨夜本是答应了你今日再给你烤羊腿吃的,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眼看着灵泉殿已经近了,赫连恕轻轻叹了一声。
“那你记着,这回欠着我。下一回,定要还我。”想了想,她停下步子,转过头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两晃,俏皮笑道,“两顿。”
“多少顿都成。”赫连恕淡淡笑着,应得很是爽快。
徐皎心满意足,步子欢快了两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被她用力地摇晃着,直到走到了灵泉殿的宫门前,两人才不约而同停下了步子。
赫连恕转头望着她,这一路走来,她的心绪果真是舒缓了许多,但他仍有那么两分不放心,抬起手轻轻压了压她的头顶,道,“回去后吃点儿东西,去汤泉里泡泡去去乏,早些睡,好好睡!”
徐皎洞悉了他那双深幽眸子深处的忧切,点了点头,“你也好好睡!明日,万事当心。”
“嗯。”赫连恕应了一声,将握住她的手缓缓松开,道一声,“走了?”
在她点头时,这才转过了身,走了两步回过头,见徐皎仍然站在宫门处,朝他挥手,笑容甜美。
赫连恕知道她不会先回去,便也不再回头,三两步快速地没进了暗夜之中。
直到再瞧不见他的身影了,徐皎才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了宫门。
“负雪,我有些饿了。有什么吃的,去给我拿一些。”赫连恕将她带走,将负雪等人也留了下来,因着是他,负雪她们也是放心得很,早早就回了猎宫。听得徐皎回来了,这才赶忙都迎了上来。
听得她这一句,负雪一边手下不停地替她卸着钗环,一边道,“方才给李五娘子做的鸡丝面,那汤头还在小厨房煨着,浇头也还有,要不......婢子去让她们也给您下碗鸡丝面?”
闻言,徐皎正在取耳坠的手却是一顿,难掩惊色地问道,“李熳没有跟着回凤安吗?”
负雪点了点头。
徐皎心里却更是惊疑不定了,今日在皇帐前她也是看出来了,李熳多半是个兄控,看她见着李焕受伤,脸色都变了,又怎么会不跟着回凤安,反倒留在了猎宫?这怎么想,怎么都不合情理。
可事实就是,她确实留下了。
徐皎眼底一时间暗潮翻涌,默了两息,才又继续
卸下另一侧的耳坠,将之轻轻拍在妆台上,轻声问道,“只有她一人留下?”
“是。”负雪左右看了看,声音放得低了些,在徐皎耳边轻声道,“郡主和崔四娘子都是跟着一起走了的。婢子也是回了猎宫才知晓李五娘子竟然留下了,却也不敢怠慢,赶忙给她安排好了住处,就安置在了西暖阁。又交代着小厨房给她做点儿吃的。”这句话中的郡主自然指的不是徐皎。
“郡主放心,婢子也觉得蹊跷,所以特意着人多盯着些。”
徐皎点了点头,眉宇稍舒,“你做得很好。”负雪做事越来越妥帖了,倒是越发有内宅管事的样子,可她分明是平南王专门给徐皌训练的贴身护卫,除了武功,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少涉猎,却被她用成了这般,到底是屈才了。
徐皎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下,轻声道,“就去给我也下碗鸡丝面吧!李熳那个丫头可难伺候,她都能吃得下,想必味道不错。”
徐皎想得不错,小厨房做的这道鸡丝面味道果真鲜美。她本就有些饿了,加上她又了却了一桩心事,心绪转佳的缘故,满满的一大海碗面,竟被她西里呼噜就吃了个干净,那吃相让边上瞧着的负雪都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但却也更是高兴。
“吃撑着了,让我缓缓。”吃罢了面,徐皎用绢子将嘴一拭,就是仰头往身后的软榻上一倒,闭着眼,轻轻挥了挥手。
换了平日,负雪少不得要啰嗦两句,说吃了就躺着怕是会停了食,哪怕是以下犯上也要拉着徐皎起来遛上一遛消消食,可这几日徐皎夜里没有睡好负雪也是知道的,看她明明疲惫却还要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已经很是心疼了,这会儿再见她这样子,哪里还舍得说什么。
只是上前将徐皎的腿脚也给搬上了软榻,又给她寻来了一床被褥搭上了身。
徐皎浑身软绵绵的,由着她去折腾。
负雪将烛火拨暗了些,这才轻手轻脚端着碗盏退了下去。
谁知还没有走出房门呢,却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负雪拢起眉心,很是不悦,见着快步走来的红缨,压低嗓音轻声道,“着急忙慌做什么?郡主累了已是歇下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红缨却并未转身离开,而是面带踌躇地往她身后昏暗的室内望了望,语带踌躇道,“可是.....是西暖阁的事儿。”
西暖阁,正是方才负雪安置李熳的地方。
负雪一怔,房内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徐皎骤然睁开眼来,隐现红丝的双目中已是没了半分睡意。
“这大晚上的,表妹不睡
觉,这是要做什么去?”徐皎匆匆起身,又披了一件披风赶到殿门处,正好瞧见李熳裹着一件暗色的披风,正在往外探头探脑。徐皎开口时,她一只脚已经朝着殿门外迈了出去,听得身后骤然一声发问,她浑身一僵,停下步子,转过身。
见得徐皎以及她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侍婢,一张面容上的神色陡然一变,微微扬着下巴很是倨傲地道,“我有择席的习惯,有些睡不着,所以想要出去转转。怎么,不成吗?我在灵泉殿住,是长公主殿下相邀,可没有说我住在这儿,就连进出都要看你的脸色吧?”
徐皎恍若没有听见她语气中的不善,仍是一副甜笑的模样,“表妹稍安勿躁,我没有说要拦你啊!不过,表妹要出去,怎么连个侍婢也不带?”
“她们都歇息了。我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儿又将她们叫起来。”李熳哼了一声,目光往徐皎以及她身后的负雪和红缨瞥去,意有所指得不要太明显。“再说了,我也不喜欢下人跟前跟后的。”
徐皎却好像没有听出来似的,仍是笑眯眯道,“表妹这是头一回来这猎宫吧?这猎宫虽然比不得皇宫那么大,可也不小。这月黑风高的,你一个小娘子一个人出去,到底不太安全吧?”
“不是说这猎宫内外的守卫都由赫连都督的缉事卫负责吗?怎么,这猎宫之中都不安全,那是赫连都督的守卫有所疏漏?”见徐皎终于皱起眉来,望着她的目光也锐利了两分,李熳反倒笑了起来,“我当然相信赫连都督的能力,这猎宫定是如铁桶一只,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我出去逛逛而已,又不会走远,更不会迷路。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
李熳说着,轻轻拢了拢胸口处,就听着一声细弱的“喵”声,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顶开她的衣襟,从她披风底下探了出来,一双琥珀色的猫儿眼将徐皎几人盯着。原来她怀里抱着那只唤作“琉璃”的猫呢。
“这下,表姐可以放心了吗?”李熳抿嘴一笑,嘴里喊着表姐,眼中却透着讥诮。
徐皎望着她,面上的甜笑总算是收起,她要说的话都被李熳堵住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她还能说什么?
见她无话可说,李熳眼里浮现出几许得意,蓦地就是转过了身。
“等等!”徐皎却在她要迈开步子时,曼笑着喊住了她,“正好我刚吃撑着了,也想散散步,消消食,那索性我便与表妹一道吧。”
李熳脚步一刹,蓦地调转过头来将徐皎瞪着,那表情好似见鬼了一般。
徐皎却冲着她,一脸的笑靥如花,“表妹不喜人跟着没关系,
就我俩一起就是。放心,我对不怎么喜欢的人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定不会扰了表妹的清静。”
李熳望着她,眼底隐隐燃起两簇火来,可她眼底的火燃得越旺,徐皎却好似笑得越欢一般,她错了错牙,狠狠一瞪徐皎,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蓦地一转头,迈步而去,那步子迈得既重且急。
徐皎望着她的背影,双目好似也被这夜色染凉了一般,她伸了个懒腰,施施然举步跟了上去。
李熳开始故意的,步子忽快忽慢,但不管快还是慢,徐皎却都能不远不近地隔着三步的距离跟着她,李熳后来便也懒得再折腾了,见徐皎果真只是跟着,并不言语,知道她说的不喜欢她是真话,她跟着不过是因着她是住在灵泉殿的客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她没有办法向她母亲和李家交代罢了。既是如此,她要跟着便跟着吧,她当她不存在就是。
徐皎不知道李熳想要做什么,但她看出她每到一个岔路口时步子就会略略迟滞,显然是在辨别方向,这可不是随意散步的样子。
当然,她也不可能只是随意散步,就跟她本不可能在李焕受伤,被送回凤安时,却孤身一人留在猎宫一样。
徐皎冷眼旁观着,直到见到李熳转身往右行去,离着前方一座宫殿渐行渐近时,她终于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李熳的手一抓。
李熳许是察觉到了,一只手挥来格挡,却不想还是被徐皎抓了个正着,而随着她这个动作,一个物件“啪嗒”一声,从她的袖子里滑落下来,落在了地上。
徐皎低头去看,昏暗的光线下,躺在脚边的是一支做工精细的精铁弹弓。
徐皎狐疑地蹙了蹙眉心,抬起眼,却刚好撞上李熳也怔怔望向她的一双眼睛,可一与她的双眼触上,李熳双瞳一缩,便陡然移开了眼睛,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徐皎眯了眯眼,眼中的光因心底愈深的狐疑而锐利了两分,压低嗓音轻声道,“前头就是北羯使团的住处了,表妹就别过去了吧,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今日李焕在禁苑受了伤,与他同行的就有墨啜翰,而北羯皇室与惠明公主的关系非比寻常,李熳他们突然来了,之后又一个人留了下来,这会儿偏又带着弹弓,夜半出现在了北羯使团暂居的宫殿外......她想做什么?
李熳哼了一声,弯腰就要去捡那只弹弓。徐皎却已先她一步,将那弹弓拾起,紧扣在了手中,“你干什么?还不还给我?”
徐皎却并不搭理她,将那支弹弓掂在手中仔细打量,“这弹弓做得精巧,可射程却不错,若是配上精制的钢
弹,准头好的话,杀伤力可不小啊!”徐皎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因着李熳身上,因着她的动作,披风荡开,恰恰露出的,挂在腰间的一只看上去比一般荷包大些,看上去还有些沉甸甸的袋子。
李熳察觉到她的视线,将那只袋子一捂,哼了一声道,“要你管!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说着就要去夺徐皎手里的弹弓。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徐皎却是将她一拉,两人迅疾地躲到了转角处的墙后暗影里,同时抬手捂住了李熳的嘴,李熳慌乱地伸手去拉扯,她怀里的猫儿轻轻“喵”了一声,受惊地从她披风里跃了出来。
“别动!别出声!”徐皎捂在她嘴上的手却没有半分松动,暗夜里,一双眼睛灼灼,盯住前头不远处的宫墙。
李熳本来还想挣扎,结果刚刚转头就瞧见徐皎一双恶狠狠瞪着她的眼睛,李熳一噎,被徐皎使了个眼色,抬头一看,就是愣了。那高墙上不知何时蹲伏着一个人影,那人一身玄色衣裳,与暗夜同色,又安静得很,若非瞧得仔细还真没有发现。
那人蹲在墙头好一会儿,见着李熳那只猫儿窜进暗夜中,又四处看了看,没有瞧见异常之处。想是确定了安全,这才自那墙头一跃而下。刚好就落在那一盏气死风灯下,晕黄的烛火下一张脸现于人前,虽不过只一眼,那人便转身往甬道另一头悄步而去,可只那一眼就已足够了,徐皎和李熳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瞠圆了眼睛,对望一眼,那是墨啜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