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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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站直身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猩红的舌尖从几乎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上轻轻划过，伊恩的脸上慢慢挂上了一抹扭曲的笑容，“魏——纶——展,你怎么还没有死？”
魏纶展嘴角轻勾,下颚微抬，“真是抱歉,你那样袭击我的商船,却没想到我还可以活下来吧？为了避免被你打捞到,我可是在海上整整飘了一个星期呢。”侧眸给了身后林凡晖一个安慰的眼神，林凡晖紧皱着眉,才将在听到伊恩的话后紧握住魏纶展衣角的手缓缓松开,抿紧唇站在一边。
伊恩嘴角扯大,看似天真地歪着头看着魏纶展，“对啊，真是遗憾啊，不过今天这个日子不错，你就今天死吧，怎么样？”
魏纶展脸上的笑意变深，带上一抹讥笑，“你可以试试。”
盯住魏纶展的脸上的笑容，伊恩脸上的笑意渐敛，微眯着眼打量着魏纶展，眼神中出现异样，环顾了四周，之前只把注意落到林凡晖的身上，而没有注意到周围异样，看到空旷的舞厅，只朝向自己的枪口，自己在这个舞会暗自布置下来的人都如蒸汽一样消失不见了，伊恩的脸色逐渐变得极其难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不，不可能，就算你能够侥幸活下来，你在英国的势力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声音有点尖锐。
魏纶展眼中染上了一抹寒霜，但是他还未开口，就听见另外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在二楼处响起，“不错，他确实是没有这么大的势力，这些都是我的人，伊恩。”
伊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那个方向，近乎自虐地注视着那个人影一点点地从黑暗的阴影处慢慢地一步步走出来。
那是一个苍老的老人，看上去似乎已经七八十岁了的样子，背部有点佝偻，却依旧尽力挺直着，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礼服，看得出来制作精良，他的眼中依旧溢满了精光，站在那里就有着一种压人的气势，让人不难想象这人年轻时的英姿。跟在老人身后的几个人都毕恭毕敬地微弯着腰。
魏纶展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手指发狠地紧握，几乎下一秒就会穿过布料，直接扎进自己的肉里，魏纶展担心地回视，果然，林凡晖像是面对着极大的恐惧一样，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死死地瞪着那个位置，下唇紧咬，一脸的不敢相信，想要逃脱，却不得不站在原地，微微颤抖。
魏纶展的眉皱紧，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吗，凡晖还没有走出那个心理阴影。
伸出手，一点点地把林凡晖的手扒开，掌心已经出现浅白的痕迹，在被松开的一瞬间，立刻充血，变得通红，似乎下一秒血液就会澎涌而出，魏纶展皱紧眉，强硬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塞进去，十指紧扣，这样即使林凡晖用力，伤到的也不会是自己。
半揽着林凡晖的身体，唇凑到林凡晖的耳边说道，“不要怕，凡晖，我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林凡晖发散地眼神一点点地落在这个抱住自己的人身上，慢慢地聚焦，似乎在确认这个人是谁。
“纶展？”
“嗯，我在……”
“那个……那个人……是不是……”魏纶展感觉到林凡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用着近乎呜咽的干哑嗓音费力地低泣。
魏纶展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依旧选择说出了实话，“是的……凡晖，他是你的外公……”
霎时间，怀中的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半跌坐在地。
另外的两个人自然也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伊恩的眼中溢满了心疼，堪堪移步，想要靠近哥哥一些，才移动脚步，就发现自己脚下都是血迹，才抬步就印下一个血脚印，伊恩紧皱着眉，这么脏，哥哥看到了会不会讨厌我。
再抬眸，看到那个人那么亲密地抱着哥哥，伊恩的怒火就像是被瞬间点燃了一样，但是脸色却越来越平静，脸上慢慢地溢出了诡异的一笑。
“老家伙，你不好好地在你的小岛上呆着，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没有发现哥哥有多厌恶你吗？”伊恩眯了眯眼，故意将最后一句话拖长，怎么说自己都是在这个老家伙的身边长大的，自然是知道这个家伙的死穴是哪里。
果然，上面的人影虚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栏杆，才堪堪站住，“住口，你闭嘴。”声音更显得苍老。
伊恩舔了舔唇，嗤笑一声，“老家伙，你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样子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你藏的那么好，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哥哥会那么小就离开，还不是你逼的，哈，你看你多棒，不仅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杀了，还差点将自己的亲外孙逼疯了，你现在再来装好人，你是装给谁看啊，啊？”
“闭嘴，我说了闭嘴！”声势力竭。然后紧接着的是剧烈地咳嗽，似乎已经将血管咳破般的用力。
“老爷，老爷！”
“老爷，你怎么样？”
“老爷！”二楼传来一声声惊叫声，似乎发生了什么状况。
伊恩轻蔑地挑了挑眉，然后无视地直接瞥向角落里面，看见凯米正被三个人制住在地，直接轻蔑地哼了一声，接着走到旁边躺着一个尸体的旁边，脚一踹，让那人翻了一个面，露出比较干净的一面，抬脚用着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蹭着自己的鞋底。
终于，伊恩觉得自己的鞋底终于蹭干净了，惊喜地一笑，然后就转头看向林凡晖的方向，发现林凡晖双眼无神地倚在魏纶展的怀里，双手却牢牢地紧扣着魏纶展的手，似乎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潜意识里面的依赖。
伊恩的眸色黯了黯，笑意渐渐褪去，除了自己，谁都不能这样碰哥哥，谁都不能。
正当伊恩握紧手中的枪，想要走上前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有气无力地冷喝：“伊恩，站住！”
伊恩不耐烦地看向二楼，看着那人推开想要扶着自己的人，紧握住自己面前的栏杆，堪堪支撑住自己，目光有点发散地看着下面。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就这样把你制造出来了，却不管你，所以在你夺权的时候，我没有多说什么，在你想要把我关在大西洋的那座孤岛上面残尽终身的时候，我也没有反抗，由着你。”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像是拉风箱一样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强制地止住咳嗽，“但是，我无法容忍你对德尔菲下手，我绝对不允许！”
伊恩不耐地啧了一声，看着老人，“我说，老家伙，你是不是搞错了。不错，之前我的确是很恨你的，你用着那样的方式制造出我，我像是一个怪物般的存在，而你，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继承人，只是为了延续你的恩科肖特家族。”伊恩顿了顿，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才继续用着缓慢地语速继续，“不过，现在不了，我很感激你，谢谢你把我制造出来，正是因为你把我制造出来了，我才能够见到哥哥。”伊恩的眼中渐渐充满了狂热，似乎看见了什么极其美妙的画面，迷恋地眯了眯眼，“正是有着这份血缘，我才能够拥有哥哥，要知道我们之间才是这个世界上血缘最近的人啊。”伊恩陶醉地伸手半拥住自己，似乎抱住自己最爱的爱人。
老人一手握住自己心口前面的衣服，一手指着站在下面的伊恩，“你……你……你疯了……”
伊恩舒适地眯了眯眼，张开双手说道：“啊，是啊，我疯了，我为了哥哥疯了……只要哥哥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予哥哥，我只要哥哥就够了！”
“伊恩……”一声有气无力地轻唤，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林凡晖靠在魏纶展的身上，扶住魏纶展的手臂，有点踉跄地站了起来，脸色依旧惨白无比，但是眼神却开始慢慢地汇焦。
“哥哥！”伊恩惊喜地看着林凡晖，往前走了一步，但是却被林凡晖抬起的一只手止住了向前的步调。
“哥哥？”伊恩像是孩子一样惴惴不安地看着林凡晖，不解林凡晖为什么会这么做。
“伊恩……”林凡晖叹息了一声，手掌离开了魏纶展的手臂，对着眼中藏着担忧的魏纶展安抚地笑了笑，然后视线对准伊恩，“伊恩，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不喜欢你这样安排给我的生活，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希望被别人牢牢地束缚……”林凡晖的话语顿了顿，才继续下去，声音干涩，“即使那个人是我的弟弟……”
“可是……哥哥……我……”伊恩的瞳孔激烈地收缩，一种未知的恐惧向他袭来，让他无比的恐慌，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的大脑里面是一片空白，他机械地张嘴，他只知道他不能够再让哥哥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或许……在自己心中的某一种东西就会碎掉……那个最重要的东西……
“伊恩！让我回中国去吧，这里不适合我。”林凡晖打断伊恩的辩白，加大语气说道，斩钉截铁。
“呵——”伊恩艰难地挤出了一抹笑，那么扭曲，扭曲得更像是哭，“哥哥，你想去中国……好啊……我们……我们就去中国，我们再也不回英国了……”伊恩微偻着腰，微睁着眼睛，手向前伸，似乎在乞求着什么，那么卑微，声线缓缓地颤抖着，“好不好？”
林凡晖咬唇，闭了闭眼，似乎不忍看着这样的伊恩，“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和你生活在一起，伊恩。”
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伊恩如同迷了路不知所措地孩子，眼睛茫然地睁着，轻轻摇着头，似乎要把刚刚自己听到的话甩出自己的脑袋，“哥哥……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听不懂，怎么会呢？之前我们过得那么好……”
林凡晖用力闭紧了自己的眼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张开已经被咬出齿痕的唇，声音发得极轻，似乎这样所带来的伤害就小一点，“那……那是假的……伊恩，不要忘记了，我是一个演员……”
伊恩嘴巴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意，退了两步，却被身后躺着的尸体绊倒，狠狠地跌坐在地，手掌撑在地上，沾满了红色的鲜血，瞳孔失神地放大，他抬手抱住自己的头，脸上和金色的头发上面沾满了血迹，奋力地摇着头，“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不，不会……”
低低地呜咽声从他的喉咙深处传来，如同小兽受伤时的低噎，“不会的，哥哥，不会，那是哥哥……对啊，那是哥哥……”然后伊恩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呆愣愣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对啊，对，那是哥哥，绝对不是哥哥不想要和我在一起，不，不会是哥哥，那……那会是……”话语突然顿住，看着周围的人，目光飞快地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脸上似哭似笑地扬起，“是啊，不会是哥哥，一定是有人跟哥哥说了什么，哥哥才会这样的，怎么会是哥哥呢？！”
脸上的疯狂一点点地增加，狂热地视线落在林凡晖的脸上，“我知道的，哥哥，一定不是哥哥想要这么说的，是别人要求的对不对，是他，是他，还是他？”握枪的手指向旁边的人，一个个地扫过，却像是迷失目标一样。
伊恩有点茫然地自语，“啊，哥哥没有回答，那……那就是所有人都想要阻止哥哥和我在一起啊……”
指尖移动，就碰到了一把手枪，伊恩慢慢地将那把枪拿了起来，然后缓缓悠悠地站了起来，“这些人真是讨厌，为什么要拦着我和哥哥呢？”
“既然，你们都拦着我们的话……”伊恩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题，过了许久，然后像是找到了答案一样，脸上突然天真地笑开了，“那我们就去一个你们都不能去的地方就好了！”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伊恩一手将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一手将枪指向林凡晖，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砰——”“砰——”两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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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眨了眨眼，脑袋有点恍惚，等眼中的如同雪花一样黑白花纹交叉着消失时，才发现自己正跌坐地上，自己死了没有，自己在哪里？
伸手想要碰碰自己，却发现自己被狠狠地抱在怀里，一抬手，手背上就被溅上了一地不知名的液体，红色的液体，却比血液的颜色淡一些。
伊恩呆愣地抬头，就看见一脸血迹和泪痕的凯米正从背后跪抱着自己，紧紧地。
伊恩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水渍，在看看凯米的脸，疑惑地问道：“凯米，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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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晖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自己一手血迹的手心，颤抖地将视线移到正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
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疯狂地啸叫着，心中的猛兽似乎被惊醒一样，拼命地想要冲破那种已经快要垮塌的牢笼，一下接着一下，眼中逐渐溢满血丝……
血，红色的，温热的，血，在自己的掌心……
面前的景象一点点地与那天晚上重合，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舞会，同样重要的人，同样的感觉……
围墙一点点地崩塌，世界开始溃败，所有的一切透过日益破损的裂缝溢了出来，在已经快要坍塌的大脑中疯狂地旋转着，宣泄着，肆掠着。
那一晚，枪响，身前妈妈的身体，一点点瘫软……
混合着白红色的血液炸开，淋了自己一身，为什么是……那个颜色……白色的是什么……
自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滑倒在自己的身旁……血流了一地，自己就坐在那里……红色的，惺涩的味道，将自己完全地包围……
周围都是血，血……只有血，伸手……全是红色的……
妈妈，妈妈呢？……妈妈，好冷……你的身体好冷……
妈妈，你的脸呢？……妈妈……我的身上是什么……
妈妈………………！！！！！！！！！
“啊！！！！！”林凡晖抱着头。
“凡晖！！凡晖！”魏纶展捂住自己的腹部，紧皱着眉，看着面前呆呆的人，空散的瞳孔，玩偶一样的表情，满面的泪痕……凡晖快要崩溃了。
魏纶展顾不了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腹部，伸手将林凡晖的视线固定在自己的面前，“凡晖！凡晖！看着我，我不会死的，听到没有！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