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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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晖将手中的最后的一个剧本放下,背靠着沙发,颈部后仰,搭在沙发上,放松有点发僵的肌肉。
袁铭也将没有喝几口的茶放在了桌子上,“怎么样?看完了吗?”
林凡晖闭着眼睛,让有点干涩的眼睛休息一会,“嗯,看完了。”
“觉得怎么样?”
林凡晖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的一个剧本,“我觉得这个剧本不错。”
袁铭赞许地笑了笑,“我也是比较看好这个剧。之前没有跟你说,是不想你受打扰,这个剧是于敬守导演执导的。”
听到这个名字,林凡晖有点想象之外,又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于敬守导演可以说是一名老导演了,拍了二十几年的戏,现年已经五十几岁了,但是还是经常会推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或许是年纪越大接触的东西越多了,心胸也愈加宽广,近几年推出的作品更是别具一格,不再受到原有思想的束缚,尝试了许多原先没有试过的拍摄手法,所以每一部新推出的电影都像有璀璨的思想与灵魂在闪烁,被电影背后理性与感性卷入了智慧的洪流,让人被深深吸引,也正因为此,于导的每一部作品几乎都是既叫座又备受好评。
林凡晖端正自己的坐势,一脸认真地说:“谢谢你,袁哥。”
袁铭一脸闲适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翘起一条腿,很坦然地接受了感谢。
林凡晖知道袁铭这次真的是为了自己做了许多,于导的电影演员选择范围虽谈不上是千里选一,但也绝对是百里选一,而且这个百的范围还是最专业最有天赋最具演技的演员。
而自己,一个在圈里只能够称得上是三流演员,能够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背后袁铭调动了自己多大的人力网也就不言而喻了,他完全能够坦然甚至是骄傲地接受着林凡晖的感谢。
“我会好好抓住这次机会的。”林凡晖注视着袁铭的眼睛,许诺道。
“你先不用谢我,我只是帮你争取到一个参与选拔的机会而已。”
林凡晖的眼神没有一点变化,“只要有一个选拔机会就够了。”
袁铭看着林凡晖的眼眸,深邃无底,但在那最深处,却有一种在闪烁的东西膨胀开以一种看上去很缓慢但是实际却是可以媲美光速的速度迸炸开,从那被压抑的深渊升起,溢满整个空间,但同时又无声无息。
袁铭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他曾经也很熟悉的东西,一种与青春相连的东西,一种他无比缅怀的东西。
袁铭感觉自己胸膛中有什么在鼓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妙的频率在复活着,那个在自己知晓世界暗含规律并屈服于规律时,某种已经失去的东西,某种自己曾经费劲心思想要找到的东西,现在在自己的心脏中跳动。
袁铭的嘴角微微弯了弯,再次投入到剧本中的林凡晖没有发现他表情的变化,袁铭扫了他一眼,就将视线转开,看着落地窗外的蓝天,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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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晖一边切着手边的藕片,一边回想着自己刚刚又看过一次的剧情。
于导不愧是鬼才,这个片子是他以前从未尝试过的类型,讲述的是发生在清朝道光至咸丰年间的事情,电影以一个书香门第的世家作为切入点,以这个家族的没落表现一代盛世王朝无可挽回的江河日下,那一代人面对外强入侵时撕心的呐喊但却无人听取的无力。
伊家是历史悠远的书香门第,几乎每一代都会有翰林学士,享有可在南书房和上书房行走的特权。
伊彬蔚是伊家的长子,其名出自陆机《文赋》“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 ,就可以看出长辈们对他的期望,而他也没有辜负长辈们,三岁诵诗经,五岁作诗,十岁出口成章,句铸成赋,虚岁十七就已经高中进士,但可惜的是诏书还未下达,鸦片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在这场乱世中,伊彬蔚开始迷失方向,他发现自己虽有一身学术但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保护不来自己的国家,甚至自己的家族都无以为继。
在这个时候她出现了,傅家的大小姐——傅琳,傅家因为有一个分家是与外国通商的商人,比固守自封其他氏族更为了解现今世界的局势,也明白这世界绝对不会中国人口中的天下,因此傅琳小的时候就跟随着自己的舅舅一起到了欧洲学习,最近才回国。而伊家与傅家从前就是世交,在伊彬蔚和傅琳年幼时就已经定下来娃娃亲,但两人见面之后,就不对盘。
伊彬蔚认为傅琳崇洋媚外,丝毫没有应有的气节,而傅琳则认为伊彬蔚停滞不前,根本无法沟通,但迫于双方家长的要求,两人交流的机会渐渐增多,伊彬蔚发现了傅琳具有一般女性虽没有的睿智自主和深深的爱国情怀,而傅琳也看到了伊彬蔚身上的儒雅和淡雅如梅的君子风尚,两颗心开始渐渐打开,莫名的情愫逐渐滋生。
两人何其有幸,有缘之人可以相遇相知甚至相守,但两人又何其不幸,生于一个乱世之中,国不定,何以为家。
列强的铁蹄踏入这片热土,腐朽的王朝逐渐崩塌,子民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一个个不平等条约的签订,一道道枷锁的束缚,最终,混战开始,起义,镇压,再起义,紧接着再次的镇压,每一次的斗争下嗜血的魔在狰狞的狂笑。
伊彬蔚的心在滴血,他从小的教育被现下的事实所推翻,他本应尽忠于君,但是他却发现他的君不值得他献忠,国土一点点被侵蚀,但当朝却没有丝毫动静,甚至可以说是为了一己私利将国土双手奉上,他的痛,他的恨,他的怨都在心底发酵,但却无能为力。
他开始意识到,手持笔杆,书写的文无人会看,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开始疯狂地学习西方文化,学习能够让他变得更强的东西,但在他还领悟到什么的时候,英法联军终于破开最后的底线攻入了紫禁城,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这个国家的心脏,将被一群魔鬼践踏。
放下了笔杆,穿上了戎装,头戴盔帽,肩背枪支,上了战场。
那一天,夕阳如血,在讴歌那悲剧的英雄,他义无反顾,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家人,是他的爱人,是他心中的圣地,即使他知道自己会有的结局,即使他知道最终的结局,但是他毫无畏惧,这是他的尊严,这是他的气节。
傅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首低眉,亲手给他穿上了戎装,没有泪,没有挽留,没有抱怨,只是站在门口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
毫无疑问,这个剧本就很出色,但也很难处理,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国与家忠君与忠国过去与未来被期望的自己与心中的自己,这所有的矛盾的交织使怎样表现变得更为复杂,孰轻孰重,尺寸怎样把握 都是在考验着导演的功力,恐怕也只有于导会去挑战这种类型吧!
当然林凡晖去参加试镜的角色不会是伊彬蔚,而是伊望舒。
林凡晖将自己已经切好的藕片利落的放入到已经热好的锅中翻炒,“伊望舒,‘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吗?”林凡晖轻笑一声,这编剧取名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伊望舒是伊彬蔚的亲弟弟,是一个母亲所处,但却骄横跋扈,是一个标标准准的纨绔子弟,几乎将春楼都当自己的家了,每次找他只要到那里绝对找得到。最后家族的没落,世事的变化也使他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为,最后他和自己的哥哥一起上了永远回不来的战场。
林凡晖将菜从锅里盛起,放到桌子上,回头看了看时钟,皱眉,平时这个时候萧挚应该早就回来了。转身去桌上拿来手机,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开门声。
萧挚有气无力地开了门,看到林凡晖倚着沙发,交叠双手抱胸,看着自己,萧挚很乖很乖地换了鞋,然后坐到沙发上仰首看着林凡晖,就差在脸上写满无辜二字了。
叹了一口气,对萧挚露出这种表情最没辙的林凡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骂道:“臭小子,走吧,去吃饭。”
“欧耶~~。”萧挚立刻站了起来往饭厅奔去,刚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香味。
林凡晖露出一抹假笑,冷恻恻地说:“洗手。”
“是!”萧挚立刻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美美地吃过一顿菜和外加许多被林凡晖塞下的蔬菜,萧挚拿起碗筷去洗碗。
这是林凡晖的习惯,他向来只享受做菜的过程,但是却很讨厌去收拾残局,就和他演戏一样,他只喜欢演戏时带给他的感觉,却不在乎电影的票房。现在他会去考虑票房和观众反响也不过是为了提高名气,使他将来的戏路扩开,是为了将来的不在乎而已。
萧挚当然很了解林凡晖的这些小习惯,甚至他很喜欢林凡晖的这些小习惯,正是这些习惯才让萧挚觉得林凡晖还是一个有性格有人味的存在,他不知道林凡晖小的时候经历过什么,但他无论对谁都表现得太过于温柔,温柔到让人心痛。
所以萧挚是尽全力地宠溺这些小习惯。
林凡晖拿着一个梨子倚在厨房门口,一边看着萧挚熟练地洗着碗,一边吃着梨子,“今天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嗯?哦,最近好像是说陶逸有一点事,所以最近就将他的戏提前了一点,因为我和他的配戏是最多的,所以会比较忙。”
林凡晖将啃完了梨子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丢到垃圾桶里,擦了擦手,走到萧挚的旁边,拍拍他的肩,萧挚配合地转身,将湿漉漉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林凡晖将他有点下落的袖子往上挽了挽。
“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听到没?”抬头看到萧挚很听话地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我最近估计会很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顺手拿了一个梨子洗了,用刀切成小块,拿着叉子有一块没一块地喂着萧挚,萧挚颦着眉却乖乖地一口口将林凡晖喂到嘴边的梨子吃了。
萧挚将口中的梨子用力咽了下去,“是有新的角色吗?”
林凡晖用拇指将萧挚嘴角上溅出的汁水抹去,再随手将手往萧挚的衣服上蹭了蹭。“嗯,要去试镜,那剧本还不错。”
萧挚点了点头,他一向相信林凡晖的演技,觉得只要是林凡晖所想要的角色都能演绎的很好。
“今天早点睡,好好休息一下。”林凡晖可没有忽略萧挚刚进门时的疲惫,但他却也毫无办法。
本来像陶逸这种新人,让全剧组为了他的档期去调整步调是根本不可能,但那时陶逸,在他身后的是许承宣,无论在哪里,任何人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在林凡晖是许承宣情人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知道许承宣的生意绝对不止明面上的,更多是那未知的灰色生意,甚至是黑色生意,林凡晖毫不怀疑许承宣成立所谓的娱乐公司,一方面是为了赚取现在越来越繁盛的娱乐圈的资本,另一个更重要的方面是为了洗钱。
这也是林凡晖不会去正面反抗许承宣的原因,虽然许承宣是一副绅士作态,但是他的血管里流的是冷漠与残酷的因子,这是他深入骨髓的东西,他可以这一刻和你有说有笑,但下一刻他也可以让你的存在彻底消失,这是林凡晖永远不想体会到,也不愿碰触到的东西,所以他选择了规避。
林凡晖伸了一个懒腰,感觉有点倦意,拍拍萧挚的肩,“我有点困了,先回房了。”
萧挚将洗完的碗码好,擦擦手,“那你先去冲个澡吧,一会记得喝牛奶。”
等林凡晖洗好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时,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一杯热牛奶,笑了笑,决定明天烧一大盘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