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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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想起来，猫欢喜吃鱼，狗却不然。
老话诚然不欺我！
我讪讪用鱼鳍抚了抚额迹。
善哉，善哉！
我想我许是只患病的小鱼，病症为日渐虚弱，不思饭食。
一日，我正翻着鱼肚白漂在水中小憩，周遭忽被水纹涌动，我受惊转醒过来。
只见一修长手指在水面扰动，指尖光滑细腻，我似受了驱使一般，鬼使神差凑了过去，用力咬破那指尖。
顿时，鲜血如重墨入水。
我记忆里第一次见到鲜血，吓得惊慌失措逃到水底，蜷缩在石洞之中，警惕盯着水面。
正在这时，却忽感身上起了变化，只见周身鳞片一张一合，哧呼哧呼做着吐纳吸气，将那血液尽数吸收。
少顷，我身上的白色鳞片竟便成了浅淡的粉色。
那日咬破男主子的指尖之后，我似中了魔障一般，心心念念只想食血，对鲜血的渴望达到了莫名的巅峰，更是进不得饭食。
我那男主子是个良善之人，不忍我饿死，便每日割破指尖滴血入水，喂食与我。
女主子心疼他，喂过我，甚么猪血，羊血，甚至她自己的血。但我都不欢喜，只欢喜食那男主子的血。若一触到他人的血，便会反胃，连隔夜的饭食也给吐了出来。
如此，我日日唯独饮用男主子的血液，每食一次鲜血，鳞片便会更深一成。
一成，两成，三成，四成......
我是尾鱼儿，分不清时日，只觉得眼前金黄的银杏树变成了皑皑的白雪......
如今，我已是地地道道一尾红鳞了。
月色清冷，一尾红鳞，光影中似有人托我出水。
我抬眼望去，是我那男主子，他用手掌将我托起，鼻尖点触着我眉心，我觉得怪痒痒的，想叫他住手，却发不出声音，只好听之任之。
诚然，与他独处，相濡以沫是件让“鱼”快活的事情！
他捧我到竹林中听风，我不知为何觉得这竹叶吹动的声音甚是熟悉......
男主子总是讲一些绕口的笑话与我听，我却想劝劝他，少废些唇舌，又扰得我耳朵生疼。
呃......我这鱼儿可有耳朵？
无妨！无妨！
不知为何，有些失神时刻，认为这一切都似曾相识......
或许是那竹叶......
或许是那笑话......
或许是风......
或许是他......
那一日，那个叫洛烟的姑娘又来了，她满面春风，步态美妙。
她走后，男主子少有的发了脾气，将桌上的杯盏掀翻在地，就连那女主子亦是不敢说话。
我想这洛烟公主定是说了什么让我家男主子为难的事了。每次这洛烟姑娘一来，我亦跟着男主子一起难过。
我想，许是我很欢喜这男主子，不想看他难过。
雪落枝头，风两瓣......
这几日，男主子似乎伤心得很，更加沉默寡言。
夜里风大，他却一人坐在湖心小亭，酒饮了一坛又一坛，醉醺醺，失落落的一派模样，我在鱼缸之中急得直摇尾巴。
“鱼儿......可要酒......喝？”他似注意到了我，深深注视着我，问道。
他已然醉了，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我兴高采烈用力点了点头，我鱼儿今日是该开个酒荤了。
男主子见我点头，会心一笑，向酒坛盈盈一挥，只见那酒倒流而出，汇成一不散开的水球漂浮在空中。
我看得欢喜，急不可耐，摆尾跃身一跳，便跳入那“酒球”之中，大口饮了一口，“哈！好酒！好酒！”我心中烈烈赞道。
这酒甚烈，不知怎的喝了一口，便晕乎乎的，醉了......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双颊微红，莞尔一笑，只是淡淡望着我，眼眸中印出一尾红鳞......
我认为，他又是想那余儿姑娘了，每每他这样望着我，我都要羡慕死那叫余儿的姑娘！
良久，他伸手触了触我头顶。
转而，将我放入湖水之中，湖水冷冽刺骨，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脑中却断断续续闪现出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些画面停留少顷，便又消失不见......
画面之中，我那男主子与一位白衣女子比肩而行，似乎说了什么忍得那女子不开心，她正气鼓鼓撅着嘴巴，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女子走后，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却灿出一笑......
花海，月下......两人静默相望......
他备下吃食，只等她前来，不时向门口张望，等了再等，却不见人影。
终等到她来，他却僵着脸一派尊贵，俨然欲盖弥彰......
他为她饮下毒药，静静看着她沉睡......
数日，他患病躺在床上，她捧着他的一双手候在床边，讲得便是那些绕嘴的笑话。
亦还有......她护在他面前，为他挡下那刺穿胸口的剑......
我身体失力，渐沉入湖底。
“木月......”我囫囵唤出他名讳。
他是木月，我原就是余儿，一切的一切，我皆全然想起来了......
这一瞬，我浑身似燃烧起来，鱼尾化出双脚，蜕变为人形，身上仅存白纱遮体......
木月亦沉入水中，青色衣摆如重彩化入水中，触我掌心，吻上我唇瓣，一番誓死纠缠。
白雪绿树，木月托我出水，落与亭中，衣物不知何时，已然尽数除去，倾覆在我身上。
我神志迷离，喘息正浓，心中淋漓一片。
胸口贴紧他沸腾的心跳，一寸寸细致抚上他肩头，他的每一寸肌肤，骨骼，皆然颠倒众生.....
木月似猛兽一般，掠夺和占有，我便是被他无情撕扯的猎物。
金戈铁马，共乘海浪之上，悬崖之巅。
怕......却不愿逃走......
几番冰火交融，撕裂的疼痛，我忍痛喘息，指甲嵌入木月肩头。
我想拥抱他，不再回顾......
晚风凉急，浑身却如火一般燃烧，我与木月几番缠绕倾覆，最终复然一片平静......
我气若游丝，倚在他胸口之上，木月胸口炙热起伏已然沉睡而去。
我闭上双眼，听着木月的心跳声，从未觉得我与木月如此接近，像是一个人......
混沌之中，他轻启双唇，唤出一人名讳。
隐儿......
我猛地睁开眼睛，木月嘴角提起一丝微笑，似做了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