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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蜂目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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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人不时投来探寻的目光,偶有意会者,脸上都浮现出乐见其成的笑容,都说外国人high点低,眼下宁凝算是领会到了极致,几位大胆热情的‘观众’甚至开始拍手赞叹,尴尬的情形让她脸颊燥热,如芒在背。

    “霍汐,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四下打量,绯红的颜色浮起在脸上,这种**的场景,让骨子里保守的东方人还是觉得无所适从。

    “你有我不好意思吗?我还跪在地上……”,单膝跪地俊朗男人面色坦荡,他抬头望,不疾不徐的等待着心上人给出答案。

    “你胡闹什么?明明证都领了,又求婚做什么?”,她长吁口气,小声询问着心底的疑惑,不知他作何用意。

    “不一样。是我自己,想要一辈子都和宁凝在一起,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吃最好吃的东西。我无法想象,陪在你身边的是别人……”,他语气淡然,神情却真挚,秀长睫毛之下,深邃若琉璃的双目,凝望着面前的人,仿佛融化了三生三世的情意。

    宁凝的心口莫名揪紧,本应浓情蜜意,幸福感爆棚的场面,却让她没来由伤感起来。眉头微微蹙起,此情此景,勾起了深藏在记忆里,模糊的映像,像是一池湖水霍然泛起波澜,前世今生,她到底欠了谁?

    “你快答应啊,人家都在看我……”,正当宁凝陷入情绪中无法自拔之时,霍汐焦虑急促的声音响起,把她唤回现实,再抬眼,他已经从面颊红到耳根。

    “哈……”,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神情窘迫,不免心生怜惜,柔情一下子涌出了,点头应允。

    他眯起的双眼,如同藏着晶亮星光,粲然笑意勾起的嘴角,令人无比动容;起身快步拥住宁凝,惹得周围看客掌声雷动,大声送上祝福和欢呼。

    她伸手揽紧他腰间,这一刻,像是赎回了千百年轮回的夙愿,在容不下任何罅隙与分离。

    山下,年过花甲的老夫妇开的面馆里,弥散着醇厚芬芳的食物香气,宽大古老的松木门不时因为食客的进出而发出吱嘎的响动,窸窣沁凉的山风也随之趁机溜进来。

    “刚刚我都快紧张死了,你不是说爱我吗?到底在犹豫个什么劲儿啊!你以为我一辈子会求几次婚啊?!”

    香浓清新的自家现榨橄榄油将柔滑的面条侵染成金黄色,伴着厚烤蒜片与黑橄榄,让胃腹空虚的男人食指大动;只是美味并没有将他的嘴完全堵住,喘气的间隙,还在抱怨嗔怪方才求婚所遭遇的惊险。

    “我总觉得,一切都像是场梦。有时候,我时常觉得恐惧不安,怕一觉醒来,聒碎乡心,一枕黄粱。甚至我搞不清为什么开始,什么时候会结束?”,她心不在焉的搅动着眼前的苹果馅饼,肉桂的香味飘洒出来,热气氤氲在玻璃上,模糊了远处的群山,也遮掩了她此刻的神情。

    “你知道为什么搞不清吗?”,他扮过她的肩头,强行与自己双目相对,“因为你脑子里就是一碗腊八粥!糊里糊涂!想那么多干什么?从今往后,你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生生世世,上穷碧落下黄泉,哪儿也别想跑!再敢提其他男人的名字,放祠堂里吊起来打!”,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语带威胁,眉梢挑起,目光凌厉,提醒着自己为人夫的主权。

    “呸,你以为是大清光绪六年的老黄历啊!少胡闹了,吃你的面!说起来,我还真的提个别的男人,一时事忙,倒给忘了。临来德国之前,叶天打了个电话给我,要借钱。听他讲,好像是女朋友怀孕了,本打算堕胎,后来又说想把孩子生下来,匆匆忙忙的,我也没太听明白,需要不少钱的样子……”,宁凝皱起眉头,竭力思索着叶天之前的电话内容,因为当时心绪太复杂,也没有过多关注,现在琢磨起来,疑点颇多。

    “他?叶天?!借钱借到你这里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他到底什么意思?你后来借他没有?”,霍汐长叹口气,思索着要不要把心中的忧虑的告诉宁凝,他不愿给她添负担烦扰,只不过,隐瞒也绝非最好的方式。

    “嗯,我的钱很大一部分交由沈亮替我打理,一时拿不出太多现金,你大概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我是希望留一部分资产,以备不时之需的。所以,我并没有叶天想的那样富有和爽快,我给了他一些钱,他接受了,但不是很高兴,希望不会再节外生枝……”,宁凝话说的很婉转,她之前把积蓄交给沈亮在国内投资,瞒着周围亲近的人,暗中藏了后路;现下,她信任霍汐,才肯把心中的隐秘讲出来。

    “你不会是为了帮秦霄才攒的钱吧?瞒着宁国庆,自己偷偷让朋友帮忙运作?”,霍汐眼波一转,猜到了事情的核心,以宁凝一贯淡泊名利的个性来揣测,她肯在金钱上动脑筋,大抵是为了别人。

    “嗯,当时是有这方面的考量,我以为会和他一直走下去,所以后来,才因为背叛受到很大打击。秦霄很早就想创出一番事业的,我看的出他的野心,也了解他的能力才华。觉得有点资本,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谁想到人家根本不屑于我这点铜板。原本,我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狭隘又懦弱,认定秦霄是因为看上石倩倩的家势权力,才跟她在一起。可现在,我发现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秦霄一定有他的目的和难言之隐……”,宁凝直言不讳,对着霍汐,她可以毫无保留。

    此行,对她的震撼太大,父亲口中所描述的幼年秦霄,以及过往残酷的真相,是她从未曾触及过的隐匿。

    “秦霄在布一个局,我现在,最不明白的,就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宁宏集团?权力?金钱?其实他都唾手可得,这样大费周章,不惜成为风口浪尖上的活靶子,肯定还有深层的原因,是你我都不敢去想的。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这事情于你我来说,关系并不大。我打算抽身,以前觉得无所谓,就当游戏罢了。可现在,我想法变了,宁愿息事宁人,和你避走远方,过逍遥日子,让他们自己折腾去。”,霍汐沉吟片刻,道出心中的计划,他这次远赴欧洲,也实际上是在为今后铺路。

    “嗯,一切都等回国之后再说吧;我也想,把书继续念完……”,之前辛苦考取的学业被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故所耽误,成了宁凝心中的隐痛和遗憾,她何尝不盼着尘埃落定,可以离开纷扰,过太平闲淡的生活。

    “嗯。对了,至于叶天,进而远之,以后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就算他缺钱,也犯不上你来出这个人情。我发现,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霍汐的话,并没有讲的太明白,以至于宁凝再三追问,他也只是以‘怀疑并不能代表真相’为理由,再不肯多言半句,只是不时陷入一种沉思,似是遗憾着人心的诡谲难测。

    傍晚又下起微雨,斜斜打在玻璃上,催促着两人回程的脚步,幸运的是,因为一早就决定住在富森小镇,所以,距离住处并不太远。

    翻盖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建筑,处处流淌着高傲的古典情怀,从以浅浮雕装饰的胡桃木框落地窗远眺,可以望见悠远绵延的山谷和平静无波的湖泊,宁凝坐在窗前宽厚的栏杆上,无奈的望着床上幼稚的男人。

    “喂!你不是常春藤精英吗?数个巧克力要半年吗?再说,我觉得lisa不会喜欢的,别白费力了,她还会骂你没品位……”,宁凝垂下眼睫,神色鄙夷不屑,她觉得自己有时根本无法揣摩霍汐的言行。

    “我给她买就不错了,还挑?!再说,你凭什么知道人家不喜欢?有我这样贴心的老板吗?我觉得lisa会感激我的……”

    两人口中的lisa正是霍汐的得力助手,干练精明的秘书小姐。他方才在求婚之后的档口,跑到天鹅堡的纪念品商店,为公司下属们挑选了有趣的礼物,尤其是他不可或缺的秘书lisa,被以特殊对待,金色丝带精心捆绑着印有路德维希二世头像的纪念巧克力一大盒。

    “呸,我觉得你根本不懂女人心!”,宁凝实在无可奈何,厌弃着他古怪的品位,叹气摇头,将目光瞟向窗外。

    “我懂你就够了。戒指,你也没说喜欢不喜欢……”,他声音极低,目光有些闪躲,小心翼翼的探问着她的心意。

    “你之前说的礼物,就是这个吗?”,宁凝回想起临行前,两人在浴室传情时的对话,方才醒悟到,原来霍汐早有准备。

    “不然你以为呢?我凭什么要大费周章跑到欧洲来,当然,开会忙项目也是一方面。但是,这款戒指是我向法国总店定制的款式,上面的每一颗石头都是我选的!本来我想给你个惊喜,等制作好之后,亲自去巴黎取的。谁知道,你自己不言不语的就跑过来了,只能让人家店长亲自护送到德国来,择日不如撞日,在这边求婚……”,他不愿表功,羞涩的窘迫浮现在脸上,终于长吁口气,将脸深深埋在羽毛枕中,不肯再起来。

    “霍汐,谢谢你。我时常都在想,为什么会是我,你选择的人……”

    粉红色光芒璀璨而坚毅,折射着落日的余晖,照的人有些恍惚;宁凝的话不假,她时常不敢相信,自己竟还是被神如此眷顾着。

    “因为你笨啊……”

    这吻来得猝不及防,火热又深情,让她毫无半点招架之力,只能伸出纤细的手臂,攀上他肩头,让心底化开一池春水。

    京城的秋天总是格外短暂,几场雨下来,连空气里都透着凛冽苍茫,秦霄总是会在早上六点五十分第一个赶到办公室,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干脆利落,不肯跟自己半点松懈的机会。

    厚厚的暗色格子羊绒围巾裹在脖颈上,遮盖了小半张脸,显得似水墨画般的眼睛愈发清透深邃,只是太过冰冷疏离的目光,就如同秋雨后的寒风,肃杀萧索。黑色的外套衬得他背影愈发瘦削单薄,远远望去,孤独又冷清。

    “呵,冷死了……”,推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门,秦霄把手放在嘴边呵着气,快速的打开了中央空调的按钮,他怕冷,受不得寒凉的气候,所幸,北京比德国温暖的多,“今年秋天也冷的很早呢,对不对,笨蛋?”,他自嘲的笑了笑,撇着放在桌面上的红色硬壳笔记本,随身多年,边角有些磨损。

    谁也不知道,在记事本最里侧的夹层里,藏着着一张小小的证件照,他独有的笑意和柔情,此时就只能寂寞的付诸在遥远冰冷的照片之上。

    宁凝十几岁的时候,独自远赴异乡,她甚至不知道学校所要求的各种证件上的照片规格是什么。所以秦霄就趋于义务,陪她去了校园内的快速照相馆,打印了很多份照片,然后再一一贴在各个卡片上。只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曾经,他将其中的一张,偷偷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

    “秦总,够早的啊,还记得我吗?”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短暂的平静,令秦霄心头一惊,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但很快,他就定下心神,将面孔板起,回过身来。

    “你到这里做什么?谁让你公然出现在公司的?”

    “呵呵,您真是贵人拿架子。我和保安熟,招呼了一声,说您昨儿加班,把外套落我车里了,我刚刚看见您上班儿来了,特地给您送来,他们就让我进来了。您也甭紧张,待会儿要是看见我给您预备的东西,一准儿乐开花儿!”,叶天用他独有的油滑口吻,和秦霄打着太极,他似乎笃定了胜券在握,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明人不说暗话,东西给我,我看过之后,给你开价,不会让你觉得亏本。”,秦霄已经彻底换上了冷酷坚毅的面具,他靠坐在总裁椅中,目光凌厉的望着叶天,懒得和这种下三滥多废话。

    “嘿,爽快!我就喜欢和纯爷们儿做买卖!之前您让我盯的事儿,有眉目了。东西给您,您看着开个价儿!”,叶天将厚厚的牛皮纸袋仍在秦霄面前,顺势也坐在了对面的会客椅上,端起饮水机里打出的水,一饮而尽。

    秦霄漫不经心的将文件从纸袋里抽出,他原本只是让叶天稍微注意点霍汐,他压根打心底里没指望这个浮夸庸俗的黑车司机能搞来什么猛料,不过多个眼线罢了。

    但很快,他开始后悔自己的浅薄,文件上的内容令他惊诧不已,就连一贯的冷静也难以再维持,不自觉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一股恐惧从脊背窜入,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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