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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nbsp; 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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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濯朝松月堂走去。

他与魏娆在甘州住了三年, 边关耽误了三年,时隔六年再次走在这条路上,陆濯并无任何陌生之感。

阿贵、赵松、赵柏都跟在他后面, 之虽然以为主子死了, 可他们继续留在了松月堂,今日得知主子归来, 三人自然早早跑了过来,一个个红着眼眶,默默地看着方主子的背影。

陆濯心里空空的。

他自然想念家人,想念女儿, 可最想见的人没有见到, 那种期待与失落, 就像当年在锦城,他为了征兵在外奔波一个月, 一忙完就想快点回到锦城去见她。那时陆濯甚至还没有清楚自己的感,都会因为寻而不遇而失落,如今……

“公主搬回公主府了?”陆濯忽然问, 他想起女儿的话,说娘亲要去探望老太君, 她送了过来,是送过来,而不是留在家中。

陆濯与父亲抵达边关, 曾在守府里停留一日,便也从守口中知了铁蝎岭一役之后发生的事。所以, 陆濯知道了魏娆曾为了他奔赴战场,曾带人去铁蝎岭寻他的尸身,知道魏娆救回了二弟, 揭发了韩辽父子,知道魏娆被封了公主。

至于期间的细节,守无从得知,也没有说太多,可陆濯能想象出魏娆初闻噩耗时,会有多痛苦。

阿贵与赵松兄弟对个眼神,不知该怎么回答,心『乱』如麻地嗯了声。

公主的确搬回公主府了,但不是小住,而是,恢复了自由身。

陆濯将三人神『色』中的复杂解成了他们怕他发现魏娆搬出去而不高兴。

陆濯岂会因为这种事不悦?

他了解魏娆,生『性』自由散漫,他还在京城的时候,夏日魏娆都要搬到自己的府邸快活避暑,这三年他不在,魏娆空守松月堂,只会触景伤,搬去公主府,她才会好受些。

陆濯理解。

沐浴过后,陆濯就要宫了,他吩咐赵松:“去闲庄知会公主。”

他这一宫不知要耽搁多久,陆濯等不及了,他想一回来,就看到魏娆。

陆濯急着去与父亲汇合,赵松则马不停蹄地出了城门。他是主子身边的人,他知道主子与公主的感,这三年所有人都以为主子死了,公主寂寞太久才会生出改嫁之心,如今主子回来了,公主肯定高兴,肯定会回到主子身边。

陆濯、陆穆随着英国公进宫了。

赵松也在近郊处遇上了并肩而行的公主与李蔚。

魏娆看到赵松,见他神『色』匆匆,第一想到了女儿,皱眉问:“可是郡主出事了?”

赵松摇头,下马,单膝跪到她面前,一脸喜『色』:“禀公主,世子爷与大爷回来了!当初铁蝎岭上,世子爷跌落悬崖身受重伤,与一乌达兵更换了衣物假死脱身,因腿伤隐居三年,腿伤恢复往回赶,正好遇到被囚北海二十多年终于寻机逃出来的大爷……”

这便是陆濯父子俩商量好的说词,基本都是真的,只是改成父子俩被困在不的地方,免消息传到乌达,乌达怀疑到隆布一家人身上。

赵松知道公主会问,所以一口气说了很多。

可魏娆只听到了一件事,陆濯回来了,他还活着。

风不知何时变大了,迎面吹在魏娆的脸上,过往的一切浮云般在脑海里闪过,就在魏娆攥紧缰绳准备飞马回城去见他时,余光中另一匹白马动了动前蹄。

魏娆偏头,看到了神『色』复杂的李蔚。

就像身在梦中,有人突然将她唤醒,让她回到了现实。

看着李蔚俊美复杂的脸,魏娆忽然笑了,笑造化弄人。

她想了陆濯三年,想到今日想试试别的男人会不会让她动心,这一路上陆濯还是会跳出来扰『乱』她的思绪,偏偏陆濯早不回来晚不回来,非要在她相看了一群世家子弟之后,在她与李蔚招摇出城的今日,回来了。

魏娆不后悔几个月的相看,不后悔今日与李蔚一起出城,因为陆濯已经死了三年,她百无聊赖,相看那些子弟为她与女儿提供了不少乐子,昨日见到的李蔚,也让她眼前一亮。

时至今日,京城人人都以为她早从亡夫的悲伤里走出来了,都以为她忘了陆濯,正高高兴兴地准备改嫁。陆濯刚回来,他还不知道,可最迟今晚,陆濯就会知悉这一切,到那时,陆濯还想见到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妻吗?

估计是不想的。

怪谁呢?

怪陆濯假死了三年?可他也不想。

怪魏娆没有为他痴守?

可是陆濯先抛下她们娘俩的!他有他的兄弟家国大义要守,可魏娆也没有对不起他!他假死三年或许日夜都在想她,可魏娆承受的不仅仅是狂『潮』般的思念,她承受的是阴阳相隔的至痛,她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夫妻恩爱,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羡慕哥哥弟弟们父母双全,只有她们娘俩,一个没男人,一个没爹!

魏娆一点都不悔。

陆濯要怪她,那就怪吧。

“知道了,那就让郡主在国公府多住几日,她何时想回来了,你们再送她回公主府。”魏娆淡笑道,言罢绕过赵松,若无其事般继续缓缓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赵松愣住了。

李蔚也诧异地看着魏娆的背影。

刚听说陆濯活着回来了,李蔚还以为自己彻底没了戏,可魏娆这态度,怎么好像她对陆濯浑不在意?

李蔚追了上去:“公主,陆濯回京,你与他可会再续前缘?”

到了这个份上,李蔚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魏娆笑了笑,问他:“换成你是他,此刻会怎么想?”

李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是啊,他知道公主此刻对他无意,可见过他与公主行的人不知道,待闲话传陆濯耳中,陆濯能有那份心胸?尤其还有陆濯母亲的对比,一个丈夫“死了”二十多年仍然不离不弃,一个丈夫“死了”一年不到便搬去了公主府,满三年的时候便正式归家,开始不停地相看男人……

如果李蔚是陆濯,他如何也不会原谅这样的妻子。

可李蔚不是陆濯,魏娆对陆濯薄,陆濯对魏娆生怨,正好给他可乘之机。

“臣与公主的元宵赏灯之约,可还算数?”李蔚问。

魏娆看眼天上,淡笑道:“那晚与郡主定去赏灯,三公子来与不来,悉听尊便。”

魏娆径直回了公主府。

宫中,陆濯、陆穆父子见到元嘉帝,说了二人脱困的真正情形。九月里父子俩已经得了自由,但往边关途中要经过休吉军的势力范围,那时陆濯还不知道韩家已倒,可他坚信二弟中埋伏与韩家脱不开关系,如果抓到休吉,或许能揭发韩辽父子。

于是父子俩暗中潜伏到休吉身边,趁休吉狩猎时活捉了休吉,一起带回了京城。

“皇上,因有隆布冒险搭救,臣父子才以团聚,重回京城,臣父子对外编造另一番说词,是不想连累他们一家,还请皇上成全。”

陆濯父子俩叩首道。

元嘉帝明白,陆濯、陆穆能够回来,乃大齐之福,只要回来就好,说词不重要。

对陆濯,元嘉帝只是对小辈的欣赏,他与陆穆才是一代人,陆穆带兵出发时,还是年轻的元嘉帝送他们出的城门。

再见陆穆,元嘉帝感慨万千,君臣相抱,皆泪盈眼眶。

“臣无能,辜负了皇上的厚望。”陆穆满心惭愧,他不是没想过死,却又不甘心,他想活着,想再回到故土。

元嘉帝握紧他的肩膀,红着眼睛道:“北海苦寒,乌达如此磋磨爱卿都不改爱卿一颗忠心,何言辜负于朕?爱卿回来,朕如断臂再生,愿举国同庆!”

君臣叙旧,闻讯而来的文武大臣们也纷纷赞誉陆穆的坚毅不屈。

今日天『色』已晚,元嘉帝决定明日宫中设宴庆贺陆濯父子归来。

陆濯祖孙三人这才出了宫。

元嘉帝去看小周氏,本以为小周氏会高兴女婿回来了,却见小周氏显然哭过。

“你怕守城会怪娆娆?”元嘉帝略加思忖,猜到了原因。

小周氏默认,目光哀愁地看向窗外。

她替女儿高兴,也替女儿心疼,人人都知道陆濯的不易,谁又能体会女儿的苦?男人们丧妻一年半载再娶都无人怨怪薄,女人?你不守寡一辈子,便是不甘寂寞、水『性』杨花。

.

陆濯回了国公府。

陆家众人齐聚一堂,唯独不见魏娆。

他寻找魏娆的目光,看英国公夫人的心都纠起来了。

英国公夫人将陆濯叫到了书房。

陆濯垂着眼帘,他能猜到。

寿安君教养出来的姑娘,哪个会年纪轻轻地便替谁守寡?

在草原的时候,双腿不能动的时候,陆濯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只是,他以为魏娆待他是不一样的,他以为,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哪怕他死,魏娆也会像母亲一样,一辈子心里只装着他一个。

尤其是,当陆濯从边关守口中听说魏娆为他做的那些事,他更加相信,魏娆一定在等着他。

“守城,你别怪娆娆,是我跟你娘不想耽误她,是我们先开口劝她改嫁的。”英国公夫人看着长孙越来越冷的脸,眼圈都红了,“娆娆为你做了那么多,她心里怎么会没你?守城听祖母的,你去找娆娆,她肯定就回来了。”

陆濯只想笑。

或许是祖母、母亲先开的口,可如果魏娆想替他守着,就不会答应,甚至祖母母亲开口劝她,也是先看出来魏娆不想守了。

“祖母,该开席了,咱们过去吧。”陆濯抬起头,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润。

英国公夫人却看想哭。

陆濯没再给祖母劝他的机会。

他去参加宴席,阿宝就坐在他身边,刚到爹爹的阿宝,今晚过非常高兴。

“爹爹,明天带你去看娘。”入睡之,阿宝『揉』『揉』眼睛,甜甜地道。

陆濯笑了笑,『摸』着女儿软软的头发道:“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阿宝白天玩得太累,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濯回了院,先问赵松,白日去寻魏娆时,是什么形。

赵松不想说,可那事瞒不住,世子稍微打听,就会知道。

赵松跪下去,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陆濯让他退下,换阿贵来。

陆濯问阿贵,这三年公主的一切消息。

阿贵样不想说,公主喜欢玩乐,喜欢带着郡主一起快活,但世子可能不高兴听。

但阿贵还是说了,根本瞒不住的东西,包括这几个月公主一直在相看京城的后起之秀。

“退下吧。”

阿贵不敢抬头,弓着腰退下。

房间里并没有点灯,腊月中旬,满月挂在半空,冷冽的月光洒落在男人更冷的脸上。

陆濯便在窗下坐了一夜。

公主府。

魏娆裹着斗篷躺在微斜的屋顶上,风很冷,可这冷能镇住躁动的心,她的眼望着空中的月亮,就这么望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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